“那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只会因为我是救你而死所以不安心么?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为我掉眼泪呢?”
夕鸢一怔,对上的却是宇文昊无比认真的眼眸,两人相视片刻之后,夕鸢才用力侧开脸庞,狠狠道:“你若是真的死了,我才记不起你这个人来,等到了清明时节,也不会去替你上香。我就是这样没有良心的人,你现在知道救我是多不值得的事了吧?若是后悔刚才救了我,那就好好活下去,别弄得连性命都赔给我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她说的言辞厉害,谁知宇文昊的笑声却又响了起来,边笑边道,“口是心非,嘴硬心软,说的就是你了。”
夕鸢不由气结,自己替他担忧性命,他竟还取笑自己?
你以为你自己是关云长啊,负着伤还谈笑风生!
“你是身上中了箭,又不是脑子中了箭,孰重孰轻,难道都分不清了么?”
宇文昊笑着同她招了招手,“来我这儿坐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夕鸢闻言走到他身旁坐下,蹙眉道,“要说什么话?你……你背后还在流血,还有什么话比看大夫更要紧的。”
宇文昊伸手握住她的,眼底蕴着温温的笑意,唇角扬起,“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哪怕是为了不让你落泪,我也不能有事。我留在这儿,有我自己的打算,你就别劝我了。”
夕鸢刚想开口回应,却听宇文昊又道,“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所以先让你歇一歇,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自然会听你的话,去寻医问药。只是眼下,你还是先听我的罢。”
歇一歇?什么叫歇一歇?
这下头就是战场,她能歇到哪儿去?
他的话夕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眼见着他抬起手臂,而后忽然感到颈间一阵麻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隐隐约约中,觉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香气,不是她喜欢放在屋里新鲜瓜果或是香皂的气味,而是寻常人家点在屋子里的熏香气息。夕鸢眉头轻轻蹙动了几下,眸子缓缓睁开,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屋子。
铺陈和摆设都很讲究,床铺却十分干净,看来是专门用来待客的屋子。
那床帐用的还是织金撒花的料子,应当不是寻常百姓家里能够用的起的。
和上次新岁时候一样,都是在不认识的地方睁眼,只是这回夕鸢心里却很清楚,云谨不会从门外推门而入。
只是,这儿又是哪儿呢?
她皱眉思索先前的事情,只记得自己和宇文昊说着说着话,就被他给弄晕了……
夕鸢忽然低低的“啊”了一声,宇文昊他身上还有伤,自己如今待得地方是安全了,可是他呢?
想着便坐起身子趿了鞋子,头发随意理了几下便要出门去瞧,却恰好此刻,门从外被推开,进来个十五六岁的丫头,见了夕鸢便粲然笑道:“姑娘醒了,可觉得饿了么?有什么想吃想用的,都同奴婢说就是,老爷吩咐了,要奴婢一定要照料好姑娘。”
老爷?老爷有是谁?
夕鸢一头雾水,皱眉摆摆手打断了丫鬟的话,“这儿是什么地方,你们老爷又是谁?我是怎么到这儿,还有……是谁送我过来的,送我过来的人呢?”
她一连问了数句,这丫鬟似乎都有些发懵,也是一脸茫然的道:“咱们老爷就是这九江的知县啊,这儿是咱们府的官邸,奴婢也不知道姑娘你是怎么到这儿的,至于同姑娘一起来的人,倒是有好多,具体的数,奴婢就说不上来了。”
夕鸢亟不可待的要往外去,边走边道,“既然你也说不清,那我就去见见你们老爷,他总能够说的清楚吧。”
丫鬟连忙跟上前来,忙不迭道:“老爷这会儿当真是没有空闲,和姑娘一起来府里的人中,似乎有人受了伤,还伤的不轻。老爷自你们一来,就在客房那儿跟着大夫一起忙活,要么姑娘先用些吃食,等一等再……”
“有人受了伤?还伤的不轻?”夕鸢忽然停下步子,死死盯着那丫鬟道,“有几个人受了伤,是男还是女?啊?”
兴许是因为她语气急切,那丫鬟被吓得声音也小了许多,“进了府的,就只有那一个男人受了伤,余下的……奴婢当真不清楚了。”
“那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女子跟着一同进你们府来?”
丫鬟点了点头,怯怯的指着西边道,“那位姑娘还带了个孩子,孩子似乎受了惊吓,哭闹不止。老爷也请了大夫给她,还找了府里一个奶妈过去,就在西厢那边儿。”
又是女子,又带着孩子,那必定是夕莺不错了。夕鸢心头暂且松了几分,可想到这丫鬟提起宇文昊伤的不轻……
“你方才说,安置那受伤之人的客房在哪儿?”
“过了长廊就到,姑娘还是先用些东西罢,刚才老爷特意嘱咐了的,人就在那儿,等吃了东西姑娘再去瞧也不迟。”
夕鸢苦笑,这个节骨眼了,自己哪还有心思去吃东西。李守成抓住了没有是个谜团,众人是怎么到了九江知县府上的也是谜团,宇文昊如今情形到底如何,就更是个谜团了。
这样多的谜团堆积着,莫说是普通饭菜,就是满汉全席她也没有胃口。
同丫鬟摆了摆手后,她只催促着先去客房那边,否则她绝不会吃任何东西。这丫头看样子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只是毕竟不知道夕鸢的身份,且又是老爷嘱咐了要好生伺候的人,她自然不敢开罪。小声劝了几句,夕鸢仍旧不改主意,她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夕鸢去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