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深深吁了口气,眸子扫了一眼四下,本想就此离去。可心里总是有个疑惑,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既然知道失态,就请往后莫要再犯,妾身与王爷应当从未见过,无论王爷是出于什么原因目的,妾身都希望与王爷彼此除了敬重之外,再无其他。”
宇文哲凝视着她的眸子,语态温柔,“你或许不记得了,有两回我去给太后请安,都遇上你从太后那儿出来。所以咱们并非是未曾见过,只是造化弄人,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造化也好,机缘也罢,王爷是聪明人,应当明白这样的事情,与你与我都没有好处。”夕鸢神情疏离,客气中自有一股冷淡之色,“妾身还要先去更衣,先行告辞了。”
宇文哲这次再未加阻拦,只是站在远处遥遥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老四内宠颇多,你嫁给了他,当真过得很好么?说到底,也是我对不住你,若没有与我的婚约在先,想必你也能活得更自在些。”
夕鸢同云谨疾步走了一阵子,只待再也瞧不见宇文哲的身影后,夕鸢方长长舒出口气,倚着水边扶栏靠坐下来,低声道,“今日之事,绝对不可往外吐露半字,否则便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我死的。”
云谨连忙颔首,凝眉正色道,“幸好那儿僻静,没让旁人瞧去,这三王爷也真是的,便是喝多了就酒,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倘若落入王爷太妃的耳中,那还了得了?”
“他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不管从前我与他有什么婚约瓜葛,如今我都已经是端亲王的妻子,是他弟弟的正妃。他不是糊涂人,这样的错应当不会再犯了,否则别说我一己之身不保,他堂堂亲王的名声,岂不也是付诸东流?”夕鸢轻抚着胸口,微微眯起眸子道,“我信他是聪明人,今晚只是酒后失言,忘了便是。”
她站起身子,掸了掸袖口尘烟,沉声道,“陪我去更衣,别让王爷和贵客久等。”
待她回了宴席之后,见宇文哲早已回去,夕鸢刻意不去瞧他,只同宇文昊盈盈笑道:“妾身方才吩咐厨下做了些解酒汤,一会儿王爷用些,免得到了夜里觉得头疼。”
宇文昊笑道:“到底是你最贴心的。”
宇文渊打趣道:“四嫂不过是为了四哥贴心,我和三哥是沾了四哥的光呢。”
“我是王爷发妻,自然要为王爷贴心。”夕鸢抿唇一笑,神情自若。
宇文哲见了之后,眸光又黯了一黯,淡笑举杯,“四弟真是好福气,为兄敬你一杯,愿你与弟妹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这样的时候如何少的了我?弟弟也敬四哥一杯,愿四哥与四嫂早生贵子。”宇文渊兴致勃勃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一场家宴,到最后恐怕只有宇文渊一人是畅快而归,待几人走了之后,李氏同夕鸢相携回房,李氏忽然轻声道,“听说王妃从前还因睿亲王府退婚而伤心欲绝,妾身只当王妃怨恨睿亲王已久,却没想到能够如此和睦,王妃当真好心性。”
“伤心欲绝?这样的事情我怎么竟不知道,只不过是那阵子时气不好,我出门少些,外头竟传成了这个样子。”夕鸢微微一哂,淡然道,“姐姐若是有这个空闲,还是好好看顾兰珍郡主罢,大郡主身旁的奶娘起了异心,和徐氏勾结坑害大郡主之事,如今想起来我还觉得心有余悸。兰珍郡主小小年纪,冰雪可爱,若是也受了那样的苦楚,那可怎么好呢?”
李氏面色微变,抬眸看着夕鸢,笑意端庄,“多谢王妃关怀,有王妃的体恤,太妃和王爷的疼爱,兰珍郡主自然能够安然长大。倒是方才,王妃去更衣不久,睿亲王便也跟着走了出去,说要醒酒,还不要人跟着。王妃去了多时,不知可见着睿亲王了没有?”
“我更衣乃是往内室去,王爷醒酒应当是去庭院之中,如何能够遇上?”夕鸢一笑,而后又作不解道,“好端端怎么问起了这个,姐姐莫不是疑心我和睿亲王吧?”
李氏眼波似流水般柔婉动人,笑容亲切道:“岂会呢?王妃对王爷一片痴心,王爷亦对王妃珍爱有加。妾身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绝没有旁的意思,这样的龌龊事情,妾身可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既是这样,那便好了,姐姐想必也要回去照看郡主,我便不留你了。”夕鸢正想和李氏在岔口处分别开来,忽然见宇文昊身边的小厮长喜一路小跑了过来,到她跟前请了个安,笑嘻嘻道,“见过王妃,王爷方才说了,将书房公文看完之后,便要去王妃那儿歇息呢。”
他这话一出,李氏面色霎时一沉,在旁似笑非笑道,“刚刚还说王爷爱重王妃,果然如此,妾身先行告退。”
她却不知,夕鸢若不是脸上控制得当,其实那幽怨之色比她还要多出几倍来。
夕鸢轻轻扶着额头,掩住一脸的惨不忍睹,柔声说了句,“知道了,晚上我等着王爷过来。”
不都好些日子没来过了么,面上相敬如宾还不够,非得滚了床单才行?
晚上宇文昊过来的时候,已不见在朝露芳华轩那般微醺的模样,神智清明,面带笑意。夕鸢正要放下手中篦子起身相迎,宇文昊摁了她的肩膀道,“不必拘礼了,我今日过来的晚,你若困了就该先睡下才是。”
“王爷日理万机都不觉得困,妾身又岂会乏累呢?”夕鸢望着镜中宇文昊放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轻笑道,“倒是有个事要同王爷商量,徐氏被休弃之后,她那屋子便空下来了。她性喜奢华,屋子里头也是富丽堂皇,若是就这么空着,未免也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