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玩闹起来,确实比方才那样呆坐着有趣许多,更何况还能听来诸多平素根本不会问也不敢问的事。例如宇文昊到了八岁还从床上跌下来过,第一次表白是对着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而楚离的小时候还让那表哥强迫着亲过一口,难怪到了如今他对萧远山仍旧是爱答不理的模样。
夕鸢乐此不彼,且越玩越顺,连赢不败,只是如此一来,喝下去的酒也渐多,不知不觉那半壶竟都让她喝了下去。不过这会儿还没感觉有什么不妥,那酒入口的时候虽觉得烈辣,可喝下去后倒没什么感觉,就是看着人影仿佛柔和了许多,像是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柔纱。
这一把下来,又是夕鸢赢了,从楚离那儿问了他师父长得是否英俊挺拔之后,夕鸢便又要斟满一杯饮下。宇文昊见状不禁握了握她手掌,低声道,“若是撑不住,就别再喝了,这酒的后劲儿很足,我来替你喝了罢。”
夕鸢蹙眉将手抽了出来,摇头道:“干嘛要你帮我喝?我又没醉……这一点点酒喝下去,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楚离也开口道,“不必逞强,看你连说话多含糊起来,将那酒杯放下罢,再赢也不必喝了。”
他两人越是这样说,夕鸢就越不想放下酒盅,仰头一饮而尽后笑道:“根本就没事,就算再端来这么一壶,我也喝不醉的。来来,再来一次。”
话虽说的漂亮,可夕鸢自己也觉得,眼前似乎真的越发模糊,胸口也像是被蒙了一层什么东西似的,很不通透。只是天生好强的性子,又让她不愿在这会儿服软,便一直面不改色的理着牌。谁知心有余而力不足,嘴巴虽硬,手上却不争气,误将一张牌错打了出去,而后反应过来时,却已经为时晚矣。最后她眼睁睁看着宇文昊将手中的牌尽数打出,随后楚离手中也空了下来,而她的手里,却还牢牢的攥着一把。
“风水轮流转啊,不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输了也不稀奇。”夕鸢抿唇一笑,并没急着去理牌,头脑中像是被挤了浆糊一样,连话都快有些说不利索了。
宇文昊微微一哂,“既然如此,那就容我问你一件事,你可一定要据实相告。”
他的声音像是个了千山万水一样,仿佛绕过沟沟壑壑才传入她的耳中,眼前灯花晃晃,那烛光仿佛一条一条的,也不知是不是爆了烛花。
夕鸢微微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难道这就是那所谓的后劲儿?这劲头也太霸道了些,感觉整个身子,都快要飘起来了……
宇文昊的声音低低沉沉,依旧带着十足的磁性,仿佛午夜电台里情感专题的主播一样,一下下的吸引着心头的悸动,“你如今,心里头真心喜欢的人,是谁?”
那醉扶苏当真劲头霸道,像是从前混酒喝多了一般,脑仁像是在被一把钝钝的矬子不停锯磨,又疼又木,却找不出缓解的法子。
夕鸢只觉得精神恍惚的很,身上那股轻飘飘的感觉和脑袋的昏沉形成一种格外强烈的对比,弄的人很不舒服。不管换成什么姿势,翻来覆去,总觉得不踏实的很。
而后更加糟糕,竟不知怎地到了个深山老林里,那地方仿佛四下都是枯井,稍有不慎便会跌落进去。夕鸢走的步步惊心,却仍旧无用,被藤蔓屡屡绊倒,摔得身上四下都疼,几乎体无完肤。
谁知这样还不算完,到了最后,仍旧摔进一处深不见底的井中,她在井底费力挣扎,却只能越陷越深,终于被死死的困在了其中。而最后目光所能触及的,便是井口那一片暗淡,已经越来越多的树影藤蔓,将她推向无尽的黑暗之中。
夕鸢低叫一声坐了起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好端端的大年下,自己怎么做了这种梦。可一想到这是大年下,她就立刻觉出不对劲来了,这么说,昨晚上已经过了?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而且……她低头看了看身上,只解了外裳,若是云谨替她更衣,怎么也不可能让她不换寝衣就睡下的。再仔细瞧瞧四周,分明也不是自己那宅院里的屋子摆设,从桌椅板凳到床帐地砖,没有一处对的上的,这儿是哪儿?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轰的一下冒了出来,难道是被绑架了?
可是想想也不对,自己昨晚是和宇文昊及楚离在一起喝酒,就算自己的功夫不靠谱,让人稀里糊涂的掳了去,楚离他们也不能够坐视不理啊。
而且……自己一个娘家败落的“下堂妇”,能招来什么人绑架啊?
仔细想想就觉得越发的不靠谱,索性先穿上衣服再瞧瞧,谁知刚披好衣裳,头发都未来得及梳,便听到门被吱呀一声推了开来,门外之人却是云谨。
夕鸢瞪大了眸子,分外惊诧,“咱们这是在哪儿呢?怎么连你也在这儿?”
云谨笑吟吟的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一边投湿帕子一边道,“小姐昨儿个夜里可是醉得厉害极了,趴在桌上竟睡了过去,楚公子和王爷一瞧,若这样回府去,也容易着风受凉,便让小姐先在这儿住下了。因着这间屋子离前厅最近,奴婢便把小姐扶到了这儿来,也没有更换的寝衣,便只好穿着中衣睡了。”
原来如此,难怪她觉得这儿的格局摆设似乎有些眼熟,可又没有真切见过。
“那王富和染香呢?我还说夜里回去要在门前再放上一挂鞭炮,真是喝酒误事,什么都给耽搁了。”
“哪里会耽搁呢,王兄弟和香姑娘昨儿个夜里奴婢便让他们先行回去了,家里总还是得有人在的。奴婢也猜到小姐一早起来,看着四下都不认识,心中必定慌乱,所以还想着早早的过来,谁知小姐却醒的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