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眸子一亮,先打量了这店铺一眼,两层楼的规格,门脸豁达,里头算得上窗明几净,且这位置也很显眼,对面就是个钱庄。老板见她打量铺子,仿佛颇有兴趣的样子,赶忙迎上前来,堆着笑问她是否想盘这店面。
夕鸢点头问了问情况,听完之后就更加满意,这老板的父亲生了重病,赶着回家去侍奉照顾,这边儿的铺子就顾不上开了。眼下又快到年关,就急着转手让出来,价格是大大的出乎夕鸢意料,比京中那铺子还便宜些。且老板说,这些一应的摆设都留下来,那些木门木桌,当初也是花了大价钱做的,这会儿都带不走,就一并送给夕鸢了。
这处地方几乎符合她所有的要求,后院的地方也宽敞,当库房绝没有问题。而且这儿的摆设格局,与京城那头一间铺子都大有相似之处,看着便让人觉得心中亲切。
也是她赶得凑巧,这老板刚刚和中人谈拢,中人都没迈出屋去。夕鸢与云谨合计了一番,都觉得这儿实在不错,地方宽敞又明亮,地段不前不后,进这街的人几乎都要经过。于是当场便与中人签了文书,交了订金,中人抽取的分利是从老板那儿拿,夕鸢便不去管了。
这头一家铺子相中的如此顺利,让夕鸢倍受鼓舞,总觉得今天能将酒楼的铺子也一并盘下。不出所料,往前走了没有五十米去,果真又遇上一家。最巧的是,这铺子本身就是经营酒楼的,也因为要回乡过年,不便再经营下去,这才要转手。
夕鸢正盼着遇上这样一处地方,若本身就是酒楼,那从前必定有不少熟客,厨子伙计都可一并留下,也省去一开始雇不到人的麻烦。这酒楼的老板热络异常,带着夕鸢楼上楼下瞧了个便,从二楼三楼望出去,景色也十分怡人。老板拍着胸脯,神情颇有几分自得,“若小姐盘下我家铺子,势必不会后悔,再没有比咱们家地段更好的酒家了。倘若不是家中真的有事,我也舍不得转出去呀。”
这个地段是不是苏州第一另当别论,只是夕鸢对这酒楼有种与见了方才那铺子一般无二的亲切感觉,心里头喜欢满意,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盘下来,可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与老板询问价格。
老板一开始开出六百两来,夕鸢含笑道实在太贵了些,何况没有中人在这儿,也不好贸然下订。老板便同她说可以商量,又打发了个伙计去将中人请来,笑着与夕鸢坐下闲聊,只说自己这铺子当真是值得这价码的。
夕鸢只含笑不语,她心里价位大约是四百五十两左右,她看这老板口风也并不太严的样子,心想大约是有落价的余地,只等着那中人来了说和说和。
有趣的是,进屋的中人与方才那间铺子里的竟是同一位,见了夕鸢先是一怔,而后两人忍不住都是一笑。这人兴许也是瞧着夕鸢算是老主顾了,便说和的格外卖力,最后老板又让了一百五十两,四百五十两转给了夕鸢。
这出来一日,办成了最要紧的两样大事,夕鸢着实是万万没有想到。且这两家铺子都算是带了家具装修的,也不用再费心拾掇,只将老旧的摆设换成新的,再准备好师傅伙计,即日便可开工了。
夕鸢与云谨满心欢喜,急着回去告诉染香这件喜事,谁知刚走到宅院外头,夕鸢便觉得右眼皮突的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摁了摁。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在大门外右眼忽然跳动,难道是有什么灾祸临门?
正这样想着,推门一走进去,夕鸢便愣在了原地,忽然明白了刚才眼皮是为何而跳。
方才的喜悦心情一下停滞,四下的温度仿佛都低了几分。
看着眼前的熟悉身影,夕鸢忽然觉得口舌有些微微发干,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说,她是想先斩后奏,但是……也不用这么快就让她奏吧?而且居然还追上门来,等着她奏……
楚离站在院落中的影壁前,颀长身姿,翩然如玉,同走之前并无什么分别。他抬眼瞧着夕鸢,语气是一贯的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来,“动作倒很利落,啊?”
这一声上扬,听得夕鸢心头咯噔一声,她干干笑道,“也不算特别快,刚好有合适的房子,就搬过来了。”
楚离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片刻之后,冷冷的轻哼一声。
夕鸢兀自哀叹,坏了,生气了。
唉,她这师父,不仅傲娇又任性,时不时还要发发脾气,折磨一下徒弟的小心脏……
楚离一言不发的走进屋里,夕鸢见状便只好跟在后面,进屋之后一应人都没有跟来,也不知是被楚离的气势吓得还是……
呜,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不想跟来啊。
进了正屋后楚离走到桌旁坐下,夕鸢却仍旧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楚离扬起俊朗的眉,随手一指面前的座位,“坐罢。”
这……本末倒置了吧?好像她才是主人家啊。
楚离没有一上来就大发雷霆,也没有开门见山的问她为何不辞而别,他如此闲适淡定,从容不迫,可眼中时不时闪过的锐利锋芒,都在昭示着他的心情绝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平和。
夕鸢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五花肉,楚离现在平静的审视其实就是在考虑,考虑先割下哪一块来才好。
坐下之后,两人面面相觑,夕鸢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师父今日刚回京?”
楚离点了点头,清亮的眸子斜斜扫了她一眼,“为何不等我回来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