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仍旧有些不以为然,兀自一哂,“他若真有那个能耐,就只管使出来啊,你们俩可真是,怎么一个比一个胆子小。这世间凶险,咱们才尝了几分呀,刚刚才出门来,做事可不能畏首畏脚的。”
“可是小姐,您是尊贵之人,本也不该理会那些低贱之人的。奴婢就是觉得,这事情其实也不算十分严重,得过且过也没什么不好。在这儿是料理了这孟掌柜,可以后若再有张掌柜、王掌柜呢?小姐总和这样的人置气,未免不值。”
夕鸢对她这一番言语却是大不赞同,正色摇头道,“若是遇见了不理会,那不成了助纣为虐么?错的就是错的,怎么能含糊了事将它看作是对的。”说罢,又稍稍放缓了语气道,“你也不必担心,今晚的情形你也见着了,王富身手矫健的很,你若是害怕,往后就专门让他护着你。”
王富闻言脸上又有些涨红,支支吾吾道,“我一定保护好姑娘和小姐的周全。”
染香倒没察觉出他的局促来,笑盈盈道,“小姐哪儿用的上你来保护,自有楚公子呢。”
夕鸢见她仍要说这样的话,当着楚离也不好驳斥,只得斜睨了染香一眼,染香却只是回以一笑。
如此,众人说笑了一阵,也就散了。刚进客栈的时候,王富便已定好了上房,这客栈屋子都不算太大,众人便只得各睡一间。夕鸢暗忖这幸亏是来时带的银子足足富裕,否则光是这一路下来众人的食宿银子,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她不禁有些好奇,这楚离看起来也没什么能够谋生的营生,他平时是怎么过日子的呢?
看他的容貌气度,应该是出身大户人家,但又不拘小节。像他这种英雄剑客,仿佛不用工作也不愁吃喝,是宇文昊每月给他足够的银两么?
不对不对,怎么越想越像包养了呢。夕鸢摇了摇头,却又忍不住侧过眸子去打量楚离,青衫玉面,目似朗星,若真把他往被包养的范畴里划,似乎倒也……
“盯着我瞧什么?”
楚离的声音冷冷响起,夕鸢才留意到自己竟盯着他发怔,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我是好奇,这么晚了师父不回去歇着,倒留在我这儿磨蹭什么?”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幸好他来的时候没让云锦与染香瞧见,否则这两人又不知该想到哪儿去了。
何况楚离自打进屋,就一言不发,还不许自己看他几眼么?
夕鸢这样一想,更是理直气壮的迎上楚离的眸子,谁知他却淡淡道,“你若是困了,去睡下便是。”
什么?
夕鸢一怔,脱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走了?”
楚离蹙了蹙眉头,声音却依旧平淡,“叫师父,没大没小的。”
夕鸢顿时语塞,“……好,那请问师父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这屋里就一张床,一条被,可容不下第二个人睡了呀。”
想想又赶紧补了一句,“就算容的下,你也不能在这儿睡啊。”
楚离看着她眸中的惊慌之意,不禁摇头低笑了一声,“胡思乱想什么,你放才惹了麻烦,我只好过来替你善后,哪里是你想的那些事情。”
“善后?”夕鸢颇为不解,“善什么后?”
“你挑了人家的场子,却忘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方才你两个侍女说的很对,那些人专干下作勾当,又瞧出咱们是外地来的,势必要想法子报复。那孟掌柜虽已经动弹不得,可他必有同伙。若是我猜的不错,今天晚上,他们是一定要过来给你些颜色瞧瞧的。你那两下子功夫,近身比划还成,若来者用些阴毒手段,你就招架不住了。”
夕鸢听他说完之后,心头又是了然又是疑惑,“虽然话是这样说不错,可刚才我说要出去整治他时,你怎么也没有劝阻呢?若是你又端出师父架子,下令不许我去,如今不就也省了麻烦?”
楚离似乎觉得她这问题问的有些可笑,说的十分随意,“既然遇见了不顺心的事,何必要委屈忍下,添些麻烦也就罢了,总不能让自己过不去。”
夕鸢闻言抿唇一笑,柔声道,“看来我得了你这样一位师父,算算还是赚了的,师父可还收过别的徒弟没有?”
楚离嘴唇微动,“没有。”
“那师父是看中了我身上的什么资质,才收我做弟子呢?”
楚离抬眸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若是从前知道你如此聒噪,必定不会收你为徒。”他望了一眼窗外夜色,沉声道,“夜色已浓,你还不睡下么?”
夕鸢想了想,问道,“可我若是睡了,你就要在这儿一直守着么?那你岂不是没法子睡了?”
“为师之事,不必你多加操心。”楚离侧眸斜睨了她一眼,“这聒噪二字,用在你身上真是不算冤枉,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她看着这会儿也不算太晚,料想那些毛贼要等子时以后才会过来,索性便走到楚离身旁的圈椅中坐下,笑盈盈同他道,“白日里睡了那么多,这会儿一时也不觉得困,不妨咱们说说话儿啊。”
楚离不可置否,却也没出言应她。
夕鸢便只当他同意了,笑意清浅柔和,“师父从前在京里都靠什么维系生活呢?我知道师父替王爷办事,那……是王爷给你薪俸?”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宛如寒月,“要用银子的时候自然就有了,哪里用的着薪俸这样繁琐麻烦。”
果真这些大侠剑客,都是不必为了生计发愁的,要用的时候就自然有银子了,活的可真是恣意洒脱。夕鸢心中暗叹一声,想到自己还要辛辛苦苦的开铺子看账本,就为了攒些私房钱,实在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