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太妃说了,不打紧,夜深也不必惊动众人,只是想起些要紧的话要嘱咐王爷,所以才命人将王爷找回府中。”长喜恭敬道,“若是王妃没有旁的事情,那奴才就先回去了,王爷那儿还等着奴才去送东西呢。”
夕鸢沉吟片刻,摆摆手打发长喜去了,小顺子见她蹙眉凝眸,忍不住问道,“王妃怎么了,可是气恼王爷回府之后底下人没到咱们那儿去通传一声?兴许是看着夜深了,以为王妃歇下了,这才没有说的。”
她轻轻摇头,又缓缓吁出一口起来,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太妃身子不适,犹豫是否要请太医来瞧瞧。可既然太妃都说了并无大碍,又只是想见见王爷,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咱们回去罢。”
不知为何,方才长喜的话,她总觉得疑点颇多。太妃身子不适,大老远将宇文昊请回来又有何用,既说并无大碍,那又何必这样折腾宇文昊一通呢。
只是太妃是宇文昊的亲娘,母亲要见儿子,就算是完全没由来的,那也不容自己置喙半句,这个道理夕鸢还是明白。
罢了,还是等明早起来之后,若见了宇文昊,再旁敲侧击的问一问他,昨晚究竟是出了何事罢。
谁知,这天色刚一大亮,便出了事端。
且这次之事,比从前哪一回都要严重百倍,几乎没有回旋余地。
晨起净面的事,本来一向都是染香去弄的,谁知今儿个一早,染香便不在屋里,只见了云谨一人。夕鸢倒也没有在意,自染香对应少棠芳心暗动之后,她便时常不在屋里,这会儿指不定又跑去了哪里。
谁知正梳着头,却见染香气喘吁吁从外头进来,脸色煞白,惶惧不已,冲到夕鸢跟前半晌,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夕鸢见她这幅模样,心里便咯噔一下觉得不好,却仍旧镇定问道,“出了什么事,看你惊慌失措成这个样子,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说。”
染香却只是一个劲儿的摆手,片刻之后才仿佛理顺了气息,急急说道:“大事不好了小姐,老爷昨晚和敦肃候他们在西郊庄子里,不知是什么人报给了皇上,说他们聚众密谋,结党营私,连夜便让人围住了那庄子,老爷也被带了回来!”
什么?夕鸢蓦地一惊,起身道:“皇上下的旨意,将他们带回来的?”
染香不住点头,脸上毫无血色,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奴婢早上一出门去,便听门房上王爷的小厮在议论此事,奴婢一听就吓坏了。小姐,老爷这次会不会出事?若是老爷出了事,那太太可怎么办?何况敦肃候不是为了孙子百日之喜才宴请宾客的么?怎么会变成了聚众密谋呢?”
比起染香的六神无主,夕鸢却显得镇定了许多,她虽然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只是却还是曾经猜测过这一日的到来。顾府权势显赫,顾承恩又有数不清的功劳系在身上,如今还不知收敛,皇帝对他忌惮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怎么会这么快?
她摁了摁染香的肩头,沉声说道:“你先莫要慌张,这事儿毕竟也只是听人说的,并不一定就准。这样,云谨亲自去一趟顾府,若没有你亲眼见证,我总是不敢相信……染香就留在府里,先别乱跑了,你如今心神不稳,去哪儿也不稳妥,还是待在这儿罢。”
云谨听了此事也是惊诧不已,此时顾不得多想,连忙就屈膝应下,转身出了园子。染香紧紧咬着下唇,声音低的几乎微不可闻,“小姐,老爷不会有事儿的吧?从前……从前二少爷犯了那么多的错,连科举舞弊这种死罪,皇上不也宽恕了他,宽恕了老爷么?这一次,只是几个大人聚在一起,怎么皇上就不肯相信老爷了呢?”
“你懂什么,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对爹只怕早有戒心,这一次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只是,皇上既然命人将他们带了回来,只怕手中就已经有了些证据,是不打算轻饶的了。”夕鸢声音愈冷,一字一句都异常清晰,“爹这一次,只怕是凶多吉少,最好也不过是能够保住性命,丞相荣华,只怕再不会有了。”
染香失声道,“怎会!那……那太太可该怎么办,若是老爷垮了,依太太的性子……”
“依母亲的性子,必定会不离不弃,死生相依。”夕鸢紧蹙眉头,缓缓阖上眸子,只觉得头疼不已,轻声喃喃道,“来的太快了,连一点准备的喘息时间都不肯给。”
染香似乎没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却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夕鸢袖摆道,“王妃,奴婢想到了,昨晚王爷不也去赴宴了么?王爷贵为亲王,是皇上的手足兄弟,对皇上又忠心耿耿,总不会密谋不轨罢?既然他们是要密谋,那去的人必定都是心腹啊,王爷又不是他们的朋党,那这密谋一说,不也就不攻自破了?”她说着说着,仿佛被自己这个说法弄得有些放下心来,连声道,“王妃快去请王爷到皇上跟前说说清楚啊,老爷两朝老臣,虽然在家中多有偏颇,可对朝廷怎么会生出异心?这……这不是太荒唐了么!”
经她这样一说,夕鸢却忽然怔了一怔,而后轻声道:“昨晚,他回来的那样早……”
不经意,又想起了那日在马车上,宇文昊说过的话,他说顾承恩和敦肃候对他有拉拢之意,连带着敦肃候那一些人,来往也逐渐近了起来……
难不成,他昨晚是刻意早早回来么?因为他早就知道,皇上会派人前去围住庄子,将其中一干人等,都带回去仔细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