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方才沈姐姐还与我说来着,并非是为了她,只不过是为了王府的脸面名声罢了。”夕鸢提起夕莺,唇角笑意便不禁有些泛冷,“她自有人千疼万宠着,哪里需要我去操心,彼此台面上都下得去就得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让我听出了几分自伤之意?”宇文昊眼眸中闪过几分调侃之意,笑意盈然,“爱妃是觉得,为夫对你的呵护尤显不足么?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为夫之过,让爱妃心生自苦。”
夕鸢苦笑讨饶,“王爷可快别说这笑话了,我身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宇文昊仰首大笑,笑意畅快肆意,这笑声仿若将外面的日头也带了进来,烤的人身上脸上,都隐隐有些发热。
半晌之后他才敛了笑意,却换上另一副神情,望着夕鸢的眸子道,“有一件事,我近日总是想问问你,却又总是不得空闲,如今又想了起来。”
夕鸢不知他的意思,便轻轻点头道:“你问就是了。”
“你从前,总说不信我待你的心意,我那会儿也说过,我会尊重你的意愿,让你明白我的用心。”宇文昊微笑注目于她,声音神情无不温柔恳切,“如今,我的用心你明白了几分,又信了几分?”
夕鸢先是一怔,而后侧过脸去,只作打量着一旁的螭纹香炉,“王爷这话问的,是想听到怎样的答复呢?”
宇文昊轻声一叹,似有隐隐哀愁,“我并不想要什么答复,只是想你明白,我待你的心意,当真是一片真心。”
夕鸢垂下眼睑,半晌不语,屋中静默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的功夫,才听她低声道,“王爷今日感慨了,王爷待我的心……只要王爷觉得是一片真心,那便是一片真心。”
宇文昊闻言不禁苦笑,“若是只有我懂,你却迟迟不懂,那可该如何是好?”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身在此位,有许多事情都做得心不甘情不愿,实在是情非得已。只是,我是当真希望你能够懂我的心意,不求你能以同样心意待我,只需懂得即可。”
她只觉得耳根子有些微微的发热,心想这气候真是越发没治了,在屋里呆着竟也快要冒出汗来。
香炉里点的百合香在两人鼻尖前幽幽拂过,衬着屋中愈发静谧,夕鸢只是垂首不语,宇文昊等了半晌,只得低声一叹,而后又轻笑道,“罢了,你既如今还不愿与我去谈这些,我还是那句话,不会逼你。只是坐了半天,倒觉得有些饿了,告诉厨房不必麻烦了,随意做上两个家常菜色,你我二人吃上几口便得了。”
夕鸢闻言只觉得如获大释,连忙点了点头,喊了云谨进来,吩咐她让厨房即刻做几道可口的吃食送来。再回屋时,方才那凝重局促之感,也随之消散的一干二净。
宇文昊果真守诺,纵是方才没得到想要的答复,却也没有丝毫情绪表露于形,待夕鸢也一如既往。夕鸢本来觉得无甚胃口,也不知是否因为这几道小菜做的精致可口,竟吃了大半碗饭下去,菜也都几乎见了底。
“你方才还说没什么胃口,我瞧着倒也用了不少,难不成是因为没有我陪你用膳,所以才无甚胃口么?”宇文昊打趣道,“若是这样,看来我要日日过来陪你用膳才行了,否则你顿顿脾胃不调,可如何是好呢?”
夕鸢一下脸色微红,辩驳道,“哪里是因为这个,是今天这道杏仁豆腐做的格外好吃,还有那个烧三丝,弄得也极下饭,所以才吃多了些的。”
宇文昊眯起眸子柔声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胃口好便好了,午后你歇一歇,晚膳也要按时用才是,我若回来的早,就过来看你。”
夕鸢本想说要他不必过来,自己还能早些睡觉,可脑中忽然想到另外一事,鬼使神差的便问了出来,“楚离的仇人,到底是谁,你知道么?”
宇文昊微觉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有仇敌之事?”
夕鸢含糊道:“那一日与应总管闲谈之事,随口提起的,我也不过是随便一问。只是从前,都是在戏文里见到什么血海深仇,头一次知道当真有这回事情,就……有些好奇罢了。”
“少棠说的?”宇文昊蹙了蹙眉头,幸而也没有追问什么,只道,“他的仇敌你不认识,与你也不相干,便是告诉了你也是无用。不过楚离是个极好之人,为人守信重情,虽然不善言辞,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夕鸢觉得楚离此人,让她有些容易想到金庸小说中的黄药师,性情与旁人不同,又执念颇深。先前曾听见楚离替宇文昊参谋朝政之事,那看来就不禁精通武学了。且他虽然对自己这徒弟态度不算怎么亲切,却在小事上十分周到,那匕首便是最好的例证。
他虽然性情冷淡些,但确如宇文昊所言,是个极好的人,且这样血海深仇的故事背景,又给他增了几分神秘色彩。
一想到这样的人竟肯做了自己的师父,夕鸢便不由有些得意骄傲,唇角也扬了起来。
两人用完午膳后,又饮着藕花露说了会儿话,直到午后日头最烈的时候,宇文昊才回了书房。临走前,他又转身望着夕鸢,眸中蕴着温浅笑意,温然说道,“别忘了我方才同你说过的话,我先走了。”
夕鸢觉得今日宇文昊似乎与平日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来是差在哪里,思索一番想不出个所以然后,索性便不再想了。恰好沈氏将东西包好送了过来,夕鸢便命云谨将两人的分别装好,一起差人送去敦肃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