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鸢诧异道:“妹妹一贯和四妹交好,这样的话就不怕四妹听了心中不快么?她可是对王爷不肯释怀,怨怪王爷当日不该将二哥送入牢中。”
“自然不会了,其实四姐一贯睿智,这会儿兴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也变得糊涂起来。”夕鹃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言辞恳切,“二哥自己做错了事,还要连累爹在皇上面前受难,天下哪里有这样不孝的儿子?这孝道乃是人生根本,二哥已是不孝,四姐又偏帮袒护,二娘更是……不过三姐放心,我看的清楚明白,二哥这次是自作自受,罪过自然不能怪到姐夫身上。”
夕鸢若有所思的看着夕鹃,淡淡一哂,“妹妹果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许多呢。”
夕鹃面上一喜,忙道:“妹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三姐的贤惠能干,妹妹还没学到十中之一呢。”
几人正说着话,那厢顾承恩打发人来请宇文昊到书房说话,夕鸢也懒得同夕鹃在这儿虚与委蛇,便说要去瞧瞧姚氏。许是宇文昊不在一旁,夕鹃倒也没再多留她,只说一会儿再说话谈天。
到了姚氏那儿后,夕鸢大致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又忍不住笑道:“三娘和夕鹃近日,只怕没少往你这儿来吧?”
姚氏仍是一贯的温婉笑意,“来的是比从前勤快了些,你二娘近些日子脾气一直不好,得了空便是往敦肃候府去,她们许是因为这个罢。”
“母亲还看不透?如今二哥害的顾府受累,二房失宠,可爹对母亲却越发礼敬,这跟红顶白之事,我可见过了不少。”她说罢又抿唇笑道,“母亲如今也要炙手可热起来了,对她们也不必太过客气,端出正房太太的架势就是了。”
姚氏连忙摆手,“怎么好这样,都是一个屋檐下处了数十年的人,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她们若真肯从善,那是好事。我这儿没什么好惦记的,只是一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只怕夕莺又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她如今有孕在身,是最金贵不过的,你便是生了气,也要压着些火气才好,知道么?”
夕莺某种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之意,摇头笑道:“我几时也没针对过她,她若是安安分分的,我自然没有二话。只是她若欺人太甚,恐怕我也顾不得她身子金贵不金贵了。”
姚氏蹙眉叹道:“你这孩子,这一年来性子越发冷冽起来,旁人就罢了,夕莺好歹也是你的妹妹,总要给你爹留些颜面。”
“她若是记得给爹留下颜面,就不会在宫宴之上对我和王爷大放厥词了,不过母亲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她去费心费力。”夕鸢知道姚氏心肠柔善,再说下去必定也是劝她不要和夕莺一般见识,索性便岔了话去,聊起宫中太后保养琐事来,不知不觉也便到了用膳的光景。
这会儿倒也总算见着了夕莺,只见她神情骄矜,身旁的婢女小心搀扶,杜氏还在一旁对她低声叮咛。夕鸢和姚氏入席时,众人皆起身行礼,唯有夕莺坐着不动,抬眸笑道,“实在不是我无礼,只是大夫叮嘱了,我如今这身子不好,能不起身的时候,就还是静静坐着为好。”
夕鸢含笑道:“那是自然的,妹妹如今的身子金贵,的确要仔细小心。只是小侯爷也未免太不经心了,初二回门竟也不陪着一起,倒让妹妹自个儿回来了。”
夕莺眸子一冷,轻哼一声道:“夫君陪在身边,若心思不在,那又有何用?这种夫妻私房之事,就不劳烦姐姐操心了。”
夕鸢本还想回敬上去,姚氏却在一旁笑着打起了圆场,她不愿让姚氏为难,便淡淡一哂,坐了下来。约莫过了不多时,宇文昊和顾承恩也前后走出,满桌之人均已落座,单单只差了顾尚鸣一人。
她本来还想着,杜氏会否就这样安分下去,即刻便听见她哀叹一声,随手将筷子放下。
夕莺见状关切道:“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倒也不是,只是我看着眼前山珍海味,又想起鸣儿还在牢中受罪,让我这个当娘的如何吃得下去?”杜氏捏着绢子拭泪,轻声抽泣,“如今连他变成了什么模样都不得而知,见也不许见,问也不许问,哪里还有什么过年的心思呢。”
夕莺轻叹一声,柔柔劝道:“娘可别再难过了,哥哥若是知道娘为他茶饭不思,心里哪能安宁呢?更何况,那始作俑者都吃的好睡的香,娘若是再累垮了身子,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这话说的毫不遮掩,从上次宫宴之后,她已经二度寻衅。夕鸢本就看不惯她那副矫情样子,如今更觉得有些恼了,扬眉刚要开口,却感到手背上被宇文昊轻轻一压,听他说道:“今日是家宴,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也不必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有些事,痛痛快快讲出来,倒比这样阴阳怪气要好得多。”
夕鸢实在没有想到,他不让自己发作,竟是要如此的开门见山。
只见宇文昊静静扫视桌上众人后,沉声道:“这科举舞弊,乃我朝之玷,无论是何人为之,我都不该,也绝不会手下留情。那一日便不是我主考,换做旁人,相信也是一样。如今就算要再多怨声,也是无用,他铸成大错,理应受罚。这点事理,鸢儿都十分清楚,二太太乃是长辈,虽说关心则乱,也不会目光见识如此短浅。”
他这一席话说的极为厉害,夕莺立刻冷笑道:“怎么,王爷如今连家中长辈都要训斥不成?您是王爷,身份自然尊贵,可我娘也是敦肃候小侯爷的岳母,是当朝右相的夫人,恐怕不必聆听王爷教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