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姐儿这才收起泪意,走到周士昭的木椅前,跪在了周士昭身前,轻轻抚着周士昭还包扎着的右腿,“父亲,您还疼吗?”
饶是周士昭这样的冷冽男子,此刻也不禁有些动容,“父亲不疼,没事的,妙姐儿不用担心!”
“嗯……”妙姐儿在父亲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拘谨,轻轻抚着父亲的伤腿,“妙音以后每天都来给父亲揉揉,可好?”
“你有这份孝心便罢了,父亲很高兴!”周士昭说道。
一旁的老太夫人便拭泪便劝说道,“好了好了,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福分了,这么高兴的事,怎么都哭哭啼啼上了,快,快扶着侯爷和夫人回房去吧。”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上前服侍的服侍,嘘寒问暖的嘘寒问暖,连太夫人也都过来问了句,被莘菲笑语盈盈地打发了回去。
本来老太夫人要他二人直接回菡笑堂休息,但莘菲致意要先去庆安堂,老太夫人无法,只得依了她,众人便簇拥着莘菲和周士昭去了庆安堂。
到了庆安堂,待众人都归了位,丫鬟们上了茶来了,莘菲便示意古嬷嬷将堂上的下人们都带了出去。
待到只剩下主子们时,莘菲借着紫菱的搀扶,跪在了老太夫人身前,老太夫人一惊,赶紧起身要扶,“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身子这么弱,还禁得住在这凉地上跪着吗,快起来!”声色已经颇有些严厉了。
莘菲摆摆手,“老祖宗,莘菲有罪,愧对东平侯府上上下下!”
老太夫人自是知道莘菲在说什么,只是怅然长叹了一声,“这也是我们东平侯府的劫数,就算没有这事,一样会有别什么事的,此事你不必太过挂怀。”
莘菲还未说话,就听见旁边有人似有若无地轻轻哼了一声,在这关键时刻,这一声哼显得特别的醒目,众人的眼光顿时都向开口哼的那个人,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彼时正端着茶杯品茶呢,刚刚只是哼以下而已,马上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被众人的目光戳了个遍。
周士昭自是不必说,满含恼怒和蔑视的眼神望着太夫人,接触到他的眼神,太夫人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兼之,又看见了老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老侯爷不满质询的眼神,周士林诧异的眼神,李氏假装没听到的眼神,还有自己女儿周士芳满脸不高兴的眼神……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无奈,太夫人只好推到茶身上,“哎,这茶怎么这么烫的?”一边说着一边假意用碗盖撇去茶叶的浮沫。
老太夫人向着太夫人投去了不满失望的一瞥,才说道,“咱们侯府这样的世族,到了今日还在荣享恩宠,实在是一路走来战战兢兢,惟恐行差踏错,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如今这样也罢,东西放在咱们手里,咱们就被动了,交了上去,咱们也就可以真正放下心来了,我这把老骨头倒也想通了,咱们就安稳过日子吧,比什么都强!”
老太夫人一番话说完,众人均露出沉思的神情。
老太夫人亲自上前了一步,向莘菲伸出手去,莘菲哪里敢让老太夫人扶,赶紧就着紫菱的手,起身坐了,然而也就这一瞬,莘菲便觉头晕眼花,体力不支。
周士昭贴心地递了一方帕子过来,给莘菲拭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向老太夫人说道,“是孙子不孝,连累老祖宗跟着担惊受怕了。”
太夫人还不甘心,又插了句嘴说道,“到底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如今给咱们侯府带来这等的祸事!”
“你给我闭嘴!”一直以来都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毫无主张有些怯懦的老侯爷吼了出来。
太夫人扫了一眼沉默的老太夫人:“我说错了嘛?不就是一个儿媳妇,她还是个填房的!依着我们府的门第,依着我们士昭的人品,就是公主都能娶家里来!”
看到老侯爷越来越黑的脸,她又补了一句:“如果今日的事情我们服了软,日后我们周家的媳妇们哪一个不敢踩到我们头上去!连个孝字也不识……”
见老侯爷和太夫人动上怒了,周士芳很有眼色的带了几个姐妹借机离开了庆安堂。
“啪啪”两声,老侯爷的手掌重重落在太夫人的脸上:“虽然原来你偶有小错,却还是识大体的;不想你今日居然能说出如此混帐的话来!”
太夫人抚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老侯爷:她自嫁到周家,被老侯爷就打了这么一次,却都是因为莘菲!
“好了,话已经说错,你就是打死她也于事无补。”老祖宗终于睁开了眼睛:“媳妇,你现在心乱了,还是到佛堂好好修几年心吧。”
太夫人猛得转头看向老太夫人:佛堂?!
她喃喃地道:“老祖宗……”
“去吧,你也累了这两年,是应该好好歇一歇了。”老太夫人盯着她:“你今日所说大错特错,两个孩子在宫里遭了怎样的罪,你还不清楚吗?为什么孩子要遭此大罪,你也不明白吗?原以为你已经悔悟才没有过多斥责你,莘菲不管她是不是有错的,但她是我周家的长房嫡媳,将来的周家主母!”
“你今日在这里说的话,可曾想过我们侯府的名声?你置我们侯府于何地?!”老太夫人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句一句都敲到了太夫人的心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太夫人的嘴巴动了动,最终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今日并没有想过要骂出来的,只是莘菲与周士昭二人均出事,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周士芳入宫的事只怕是成了泡影,所有有些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