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上乌云密布,明亮了几晚的月亮,也找不到踪迹,四周一片漆黑。
江阳镇外,一片树林旁,三辆马车停住不动,几个人正在收拾几人的伤口,剩下的也在各自清点着物品,最中间的马车旁,三人正在商量着事情,只是脸上都十分的阴沉。
林之栋靠着马车,膝盖上放着自己的剑,旁边吴世身后背着的长剑,也放在一旁,正在处理自己的伤口。
马车上则半躺着一个人,腿上插着半截矛杆,裹着一层厚厚的布,隐约能见到里面被渗透的红色,正是李至,只不过此时脸色已经十分惨白,半睁着眼,缓缓呼吸着。
关河坐在林之栋对面,低着头,思索着,那边吴世草草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从怀里拿出一封被血半浸透的信,递给了林长老。
关河看林长老的脸色,不断变得铁青,最后猛的一拍地面,嘭的一声闷响,李至靠在马车上看着林长老的表情,挪动身体,就要拿信。
林之栋伸手拦住,“我来念吧”,随后给几人念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我派张田从长庆帮叛逃,帮主已经被我暗算,特地来投奔你们成家,并且我知道上次的贵重东西藏在哪里了,希望你们庇护我,云云’。
几人听完都是一脸愤怒,那李至更是要起身拔刀,被林之栋按住了。
正在几人有些沉默的时候,旁边走来一个人,脸上有些悲痛,对着几位低声说到“林长老,这次行动死了两位兄弟,还有李堂主和一个兄弟重伤,另外有七人轻伤,全部人手都在这里,一共十七人。”
林长老站起身来,拍了拍这人肩膀,“辛苦了,告诉各位兄弟先休息一下”,这人走了以后,林长老双手一拱对着关河一揖到底,关河赶忙站起身来,搀扶住林长老,“您这是做什么?”
对面林长老话音低沉“老夫不该忽视你的建议,让帮中兄弟枉死,其次老夫三人被你所救,此恩一语难尽,请受我这一礼”。
林长老说罢,不肯起身,吴世也是躬身对着关河行了一礼,李至挣扎着要起,被关河劝住了,只得抱拳行礼,关河当下也是一揖到底,“小子吃的帮中米,承蒙各位看得起,当有所作为,几位这般礼数,折煞小子了”。
三人也不寒暄,重新坐了下来,林长老问关河“关河,这接下来可有什么想法?”
关河转头看了看四周,说到“眼下有几人重伤,必须马上救治,但和州城太远,只能往这江阳镇走,常掌柜这边几人没有动手,应当没有被发现,我的意思是赶紧把伤病者送去。”
林长老略一沉思,看李至也没有什么意见,点点头,说到“就依你说的办,我安排三个轻伤的照顾他们二人,那余下的人又当如何?”
关河站起身来,手上拿着那封信,来回踱步,看了半天,知道这眼下局面已然混乱,几人也不打扰。
一会儿,关河慢慢开口,“眼下不论是这信是真是假,我们与和州成家已经是水火不容,我想明天江阳镇就会发出公文,通知和州城里,到时候成家必然大肆报复”。
林长老和李至点点头,也在思索,关河接着说到“眼下当务之急是通知和州城里,但如何通知想必两位比我有经验的多”
林长老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怀疑这信上说的,是真的?”关河点点头,“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不过这信上说的事,两位不也是早有怀疑吗?”
林之栋抚着胡须,问到“你可有怀疑的对象?”关河摇摇头,“此时说,也只是猜测,帮里情况我只是大致了解,还有就是要找人通知武胜长老,我们几人当下最好是到和州城附近,摸清情况,再行动手”。
几人听完,各有所思,林之栋和李至低声商议着,关河也不多言,和吴世低声交谈了起来,“吴兄,这张田难道也知道镇上的布署吗?”
只见他摇摇头,“这边所属归林长老负责,武胜长老负责驻地人员,于流长老负责和州城,除了自己负责的区域,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关河继续问到,“那人员一直都在一处吗?”吴世摇摇头,“堂主出去会从各处挑选人员,而各个区域也会不定期互相调拨人员,但在区域里经营的人不会动”。关河听着倒是很意外,这现在的帮会制度都如此完善了?
两人正在聊着,那边林长老已经有了结果,对着关河、吴世说到“关河、吴堂主,你们带着之前没有出手的几人,进和州城,我带着剩下的人在和州城旁的山脚下,等你们的消息,记住不要与城里的人联络。”
林长老安排妥当,一队人马连夜出发赶往和州城,一队人马护送两个重伤的悄悄到江阳镇,等待时机进布店,接受治疗。
这边两辆马车已经启程,路上,吴世和关河坐在破烂的马车里,突然间关河想到一事,“吴兄,这周思是什么来历?你们很相信他?”
吴世倒没想到这一问,想想说道“周思,进帮比我早,之前让他当堂主,也没有当,操心和费脑子的事,他一直都有参与,你怀疑他?”关河摇摇头,“只是奇怪周思在帮里是做什么的,吴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吴世眼神有些飘忽,玩世不恭的脸上也有些怀念,“从小,我被放在一个道观门口,没见过父母,跟着道观里的一个老道士砍柴练剑,后来观里的老道士去世了,我就下了山,四处游荡,后来路上顺手救了帮里的一个兄弟,就进来了。”
关河笑着说“怪不得,你一直是这副样子,道法自然啊”,吴世笑了笑,摆弄着自己的剑,仔细擦拭着,“老道士跟我念叨了十几年,我也记不住,也不想记,什么道不道的,吃饱了睡觉,做事儿”。
关河听着这些话,不由得有些羡慕,也忽然觉得很可怜,看着外面的天,再看看远处的树。这个地方和之前的江家村,一直让他有种虚幻的错觉,好像是个电影,自己就像是楚门,被困在这世界一角。
可是待得时间越久,越发觉得恐怖和惊悚,自己究竟是被什么样的存在,送到这个无比真实的地方来了,它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车子缓缓的走着,车上的人也有些疲倦,慢慢的打折扣哈欠,关河靠着棚子也慢慢的睡去,梦里自己坐在租的房子里,玩着手机,窗外是一辆辆的车子,正在看着。
突然看见窗外有一个人满脸血污,从自己眼前掉了下去,自己身后的门也是忽然爆开,一个转身,一张血盆大口到了自己眼前,就要一口吞下。
关河猛然坐起,定了定神,外面天已经渐渐的亮了,可是没什么太阳,只能看见天上一片片的乌云,前面已经能大致看见和州城。一会儿,车子缓缓停下,两人招呼要进城的人下车,又招呼几人把车子拉到远处林子里。
大家检查了一遍行装,吴世带着几人到了林长老车子旁,林长老下了车,身上多了几处包扎起来的布,双手对着几人抱拳“万事小心”,几人纷纷回了一礼。
一行人背着小包袱,吴世嘱咐了两句,几人分开进城,胖子和林乐跟着吴世关河,其他三人自己行动,几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城。
关河第一次真正的看见这和州的城墙,大致扫了一眼,也不是很高,门口还是一些懒散的兵卒,不过昨晚见识了这些兵卒的集体行动,心里也不敢再小瞧这些兵卒。
几人进了城,到了一处巷子,汇合到了一起,胖子开口了“吴堂主,我们现在到哪里落脚?”吴世看了看关河,关河眼睛一转,“吴堂主,这和州成家名声怎么样?”
这边林乐抢先开口“名声?这成家原本就是附近有名的恶霸,强买强卖、欺男霸女的事也听的不少了,要不是这和州城不好动手,我们早就灭了他们了”。
关河笑了笑“那我们就对他们下手!”胖子当时吓得双手只摆,“这成家少说也有家仆几十人,看家护院的那少说也有二十来个,这城里官府不少”
话还没说完,吴世伸手拦住了,“找个成家的空宅子动手?然后再藏在那里?”关河嘿嘿一笑,点点头,胖子也松了口气。
几人找了个客栈住下了,准备好好休息,转眼到了下午,楼下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了几人,林乐自告奋勇,在楼下晃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急忙忙的跑进了房里,“不好了,城里衙门张贴了告示,把昨晚的事情通报出来了”。
关河和吴世低声交流几句,吴世对着几人说道“你们几人出去打听下,这附近的成家宅子,此地不可久留”几人点点头,出了门。
屋里很快平静下来,关河忽然对着吴世说道“吴兄,于流长老,是个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