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18岁时，他捡回了6岁的她。
那时，她才刚刚上了几天的私学，便被重男轻女的奶奶抛弃。
8年后，她14岁，他26岁，却再做不得小丑的高强度动作，赋闲在家读书写书。
火了那么多年，他挣得钱数字可观，便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座还过得去的复式小楼。
借互联网兴起的便利，以小丑为名，虽然挣得不是很多，却也能生活得不错。
12年后，她18岁，他三十岁。
上一秒他还在帮她庆祝考上了一个好大学，下一秒似乎就倒了下来。
她将他困在了家里，锁链被细心地垫上软布，活动范围大概只有床到厕所。
“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你会答应么？”
“……”
“你看，你不会答应的。我每天晚上都会在你睡觉之后偷偷看你，你一定是知道我就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到你居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当初小小一团的女孩儿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五官中透出些许陌生。
乔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看她了。
刚开始那几年，除了吃饭之外，他几乎很少离开电脑桌，每天都在努力码字，直到写出了名堂才终于轻松了起来。
“你居然在发呆？”
她出奇的愤怒。
“……”
乔有些尴尬地收回注意力，无奈道，“你怎么会想跟叔叔在一起？还学了这种手段。”
“我怎么知道？！”
她没好气儿道，“那么多帅哥追我，我……”
她声音骤然顿住，旋即慌慌张张地凑到他身前，细嫩葱白的指尖顺着疤痕的痕迹慢慢移动，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
曾经的舞台事故当然不可能只毁了他的手，常年在油彩遮盖下的伤疤也一样触目惊心。
乔霎时一僵，侧脸避开她的手，低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也在想么？”她轻笑，“想我一个女生能对你做什么？”
“……”
看着他被噎住的样子，简直比看那些把戏更加快乐。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乔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要命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
她的手十分不规矩。
乔脸色难看地推开她，沉声道，“你不会想看我生气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看？”
她轻笑一声，下一秒，他手上的铁链拽了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床上。
铁链飞速缩短，消失在床后，眨眼间他已经动弹不得。
“……”
很好！
乔温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她笑眯眯地扑到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语气雀跃，“让我看看嘛！我记得你可是把那个臭老头吓得辞职了哎！我还以为他是亏心事做多了见了鬼呢～”
乔慢慢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吐出两个字，“下去！”
“不！”
乔深深吸了口气，双臂向前一震，那看起来很粗很结实的铁链便寸寸断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飞灰。
她一脸痴迷地看着他。
而他则莫得感情地拎着她的后脖领子坐了起来，缓缓道，“别闹了。”
“闹？你觉得我在闹？”
她不可置信地挣扎着。
“不然呢？”
乔冷漠地松开手，理了理衣服，起身往门外走去。
“嘭！”
一声枪响。
乔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迸出的血花，反应有点迟钝。
她微笑着收起手中的武器，“那你还是睡着吧！”
乔喉咙里呛出血沫，张了张嘴，缓缓闭上眼睛，倒了下来。
她轻轻擦着脸上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从半夜到清晨，她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地上的尸体看了几秒，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伴随着摔门而去的巨响，地上的尸体动了动，机械地坐起来，拧了拧僵直的关节，睁开了眼睛，长长呼了口气。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液浸透，干涸在身上，难受的要命。
贯穿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只是浅表损伤还保留着。
他慢吞吞地站起来，扯开衬衫的扣子，随手划拉了几下身上的血痂，打开了门。
“……”
乔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从房间走出来。
“小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猛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嘴里不断念叨着对不起。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我本想着这样离开你的生活也挺好，谁想到你居然没走，也怪我这么多年懈怠了自己……”
“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真的离不开你呜呜……”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
“然后呢？！”
“然后？”张漠面无表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然后了，女的死了，男的走了。”
“啊？”
“毕竟在故事设定上，魔法师的寿命很长，跟人类不属同族。”
“什么破故事啊！一点儿都不浪漫！”
“要浪漫啊！回去看童话吧！”张漠把喝完的杯子放进水池，指了指头顶的钟，“同学，七点四十了，你该走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哦——”女生拉着长音，不情不愿地推开杯子，将钱放进旁边的小箱子，转身离开了。
自从上次被控制，张雅歌就仿佛中邪了一样，总是缠着张漠给她讲关于魔法的故事。
要不是她也算是帮过他……
张漠收拾好了便坐在柜台后休息。
风铃叮叮叮地响着。
张雅歌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女生，见这女生拄着根棍子戳戳点点，咽下了嘴边的话，匆匆离开了。
“先生，找到他了么？”
“……”
张漠悄悄叹了口气，认命般站了起来，快步上去扶着女生坐下，接过导盲棍放在桌侧，“没有，你也知道他厉害。”
“可是我感觉到他来过！先生……”
“或许吧。”张漠从保温箱里端出一杯奶茶，“刚好，趁热喝吧！今天怎么过来了？”
“谢谢，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他在呼唤我……”
女生容貌极佳，虽然双目失明，却一点儿都不显得无神，反而带着懵懂的纯真。
张漠眉头一挑，没有接话。
这奶茶的香味儿特别，香甜的花果香与茶叶的清雅醇厚巧妙融合，她几乎喝了一辈子，虽然一辈子还没有到头。
“先生，以后不用做了。”
张漠手一顿，沉声道，“我们需要你，我要离开一段时间，给你留了足够的奶茶，云会监督你。”
“可是他并不想见到我，我依靠着他苟活这么久，若不是因为我……”
女生的悲痛并没有传递给张漠，张漠也没有兴趣了解她和小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追溯从前的恩怨情仇。
看起来小丑确实曾经爱过这个女人，只是结局并不怎么美好罢了。
合理推断，大概这个女人也并不了解爱究竟是什么吧！
张漠垂眸不语，伴着女人的啜泣默默清洗器具。
毕竟谁都知道这个女人惯爱骗人，骗得多了连自己都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