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凌右手一挥,竹桌上又出现了一碗浓稠而洁白的液体,刚一出现空气中的药浴的味道竟被逼退了,整个房间内只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这碗是百家奶,由各种刚刚生仔后滋奶的妖兽上挤下来第一口奶汇聚而成。这奶不仅蕴含了大量的灵气,而且是阳刚之物,最能驱赶你体内的寒气,你从药浴出来后便喝下。以后每日你带回四具符合要求的兽尸我便会让你进行药浴,再喝一碗百家奶。”吊凌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别以为这百家奶好找,这妖兽滋生的奶本就极少,有为初生幼崽增强修为,扩大经脉的奇效,简直就是这一碗药浴的功效了。而这第一口更是其中精华。而且刚刚生下仔的妖兽又不是青菜萝卜遍地都是,这还是吊凌四处游离不断搜刮而来的。
这佰剑当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知道吊凌并不会害他。因此吊凌刚拿出来放在桌上,话还没说完,他就手一伸直接喝掉了。
静心修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佰剑的生活简单而充实,不过是每天睡醒吃饭吃完修炼,练完吃,吃完睡,睡完练,晚上再来一桶药浴和一碗百家奶。
....
一个星期过去,在这样接连的训练下和充足的饮食下,佰剑干瘪的身材渐渐变得充实起来,但并这样看起身材反而更加修长,因为佰剑是精壮而不是粗壮。身上一小块一小块的肌肉蕴含着野兽般的力量。
清晨,佰剑在六点的时候准时的站在竹林里开始舞剑,他昨天已经可以一次性舞到四十三遍了,今天他便决定舞到四十四遍。
但他这次并不急着练剑,他隐约觉得若是一次性舞四十四遍剑法对他的青竹剑法会有巨大的影响。
佰剑右手握剑,双眼闭合凝神静气,聚守心神。
渐渐的,他的内心一片清明毫无杂念,直到一阵清风拂过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时,佰剑动了,他身子轻盈得好像身上的护甲都不见了。渐渐的,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一把剑,在不断地舞动着,随着佰剑的舞动,他身体内的那杆金竹破体而出在佰剑的背后形成一个小小的虚影,渐渐地两节金竹体内散发着金光并且不断加深,随着金光的加深,光芒也越发的强烈。突然,金竹上聚集的光芒大盛,骤然回缩,竹子上的颜色终于完全转变为纯金色。这时,金竹的最顶上裂开一道裂痕,另一节金竹从裂痕中钻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后,金竹终于再度拔高了一节。这时,金竹体内的金光从只集聚在体内向外扩散了一寸。这个过程悄无声息的发生,佰剑毫不知情。如今他心中只剩下一把剑在不断地舞动,倒不像他在舞剑,更像是剑在带他。
直到佰剑成功的舞了四十四遍的时候,青竹破开第三节的束缚,生长出了第四节,金竹体内的金光有一种向外扩散的趋势,但却好像被什么勒住了一般。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能感觉到剑的隔膜,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佰剑自清晨在竹林中,一刻不停的舞剑,青竹剑法在佰剑行云流水的挥舞下显得极其流畅,其速越来越快,远远看去,竟好像书中的一个个动作印在原地一般,但实则是过于迅速的挥动,衔接的动作早已形成虚影,待虚影凝炼合成一个实像时,佰剑下一个动作的虚影已经悄然形成。
汗珠犹如雨水一般密集的敲打在长剑的剑身上,又即刻被挥起的长剑弹起亦或是被砍出的一剑变成两半落向地面,亦或者被刺出的一击弹到竹身上形成一个又一个镂空的斑点。
“只差一点...”
佰剑如今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只差一点。”
他一刻不停的舞剑,舞起的剑风在不知觉间形成一个小型的漩涡将地面上的树叶纷纷牵引而来。
竹林里两只黄鹂落于枝头,它们叽叽喳喳的叫着,清脆而嘹亮,十分悦耳。叫声骤然停止,它们突然惊慌的转头然后急急忙忙的跃起向着天空飞去,但这已经为时已晚,漩涡的吸力将它们紧紧的吸住,两只黄鹂对视一眼,四只小眼中尽是惶恐,然后各自拼尽全力的挥舞着翅膀,他们简直是使足了吃奶的力,在拖出漩涡的一瞬间,所有的羽毛尽数被漩涡吸去,但也算因祸得福,它们终于飞出漩涡所在的范围。
失去翅膀的他们摔落在竹林之中,好在下落时被密集的竹枝不断的碰撞着,这才免除脑浆四溢的场景,它们甚至都没时间去怜惜自己的羽毛便踏着小脚急匆匆的跑了开去。
这时,佰剑终于停下,长剑插于身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白净的脸颊上毫无血色,身上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沾湿。
吊凌从旁边的竹林中走了出来,脸色含怒的看着佰剑,佰剑这会刚喘过气来一抬头,看见吊凌的脸色一愣,然后好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望向四周。
四周竹叶散乱的刺入一棵棵的青竹之中,青竹竹身上一个个镂空斑点几乎不堪入目,更遑论地面上各种各样的羽毛混杂在竹叶之中。
佰剑看着这一幕脸色更加苍白,他过于急功近利,竟然在不知不觉间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吊凌看着佰剑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佰剑,你要记得,修士夺天地灵气为己用,但这不以为着这天只是修士的一颗垫脚石。而是意味着,修士要感应天地,融于天地,最终超脱天地大道的束缚。
故而天于修士,是恩赐,不是壁垒。
正是有这一片天,我们才得以修炼,即便日后超脱天地之间,也要谨记自己从天地而来,不敢忘天地之恩。
人可以有质疑之心,但不敢存不敬畏之念。”
佰剑看着周围的一切,难过却又坚定的点了点头,沉声道:“师傅的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
持敬畏之心,方可成不骄不躁之性。
握质疑之念,方可披荆斩棘成前行之勇。”
吊凌点了点头,摸了摸弯着腰的佰剑的头。
佰剑这时腰身仍弯着,但却弹起一颗头来,带着哀伤的小眼神使得眼睛水泠泠的,可爱极了,但这眼神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师傅,只差一点了。”
吊凌闻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恢复以往古灵精怪的模样转身走进竹林中去,佰剑见状头疼的摸了摸脑袋瓜子。
“佰剑,既然精于剑,也要拙于剑啊。”
淡淡的声音在竹林中回旋然后传入佰剑沉思的脑海里。
“拙于剑?这是什么意思?”佰剑盘腿在原地打坐,静静的思索着这一句话。
渐渐的,日暮降临,佰剑睁开眼睛,双手胡乱摸着脑壳,将软软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面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拙于剑,究竟是什么意思。”佰剑强行压下内心的焦躁,看着插在身前的长剑,索性不去想他的含义,站起身来拔出长剑往前面刺去。
“我能感觉到,只要再快一点,在快一点就可以突破那一层瓶颈了。”
佰剑生怕再次造成早上的惨状,索性不使用青竹剑法,免得招引灵气,毕竟他如今不过炼魄期,青竹剑法引来的灵气可以被动帮他修复肌肉,但他本身却不能加以控制,这才会导致早上的悲剧。
佰剑纯粹使用肉身之力一下又一下不停的向着前方刺去,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是完全相同的一点,但速度却越来越快,但这样精妙的一击却需要对肌肉极度费神的控制,不一会佰剑便满身是汉,竟比之前练上许久还累。
但佰剑死死的坚持着,直到肌肉酸痛到不断的抽搐才停下来,这还是经过不断锻炼的身体,但依旧如此,可见佰剑修炼时间之久。
但佰剑始终执着的练着,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每一次除非肌肉酸痛到抽搐否则绝不中断。这一天,似乎竹殿的每一个人都有了默契,没有一个人前来打扰佰剑。
佰剑便这样不断的连着刺剑这一击,从日暮到夜色沉沉,竹林深静,整个偌大的竹殿只有佰剑一人刺剑的声音,后山野兽归于领地休憩。
...
吊凌一个人斜卧在悬崖便的石头上对月饮酒,身后筱莯在月下舞剑,她挥舞着武夷剑,当真如仙女起舞一般,在月光的照射下,其身边不断环绕着的白绫若隐若现,似纱衣又似月华,她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不断的旋转着,白绫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她身侧,这如水似华的白绫本就是为这般美丽的一幕锦上添花,再添上佳人眼中时而侧目望向竹林时的一分真挚的担忧,实在是锦上添花而又添香添色。
...
厨房外的空地上,二师兄尉城坷盘坐于地,闭目凝神,其身上衣裳无风自动,整个人渐渐悬浮在半空之中,随之而起的是数不胜数的动物尸体,大獠牙猪,野鸡,各味家禽应有尽有,一股浓郁的土灵气渐渐在他周身环绕,将所有的尸体尽数包裹,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土球。
...
这些佰剑都并不知晓,他仍旧固执的一次次刺出手中的长剑,似乎想要把这空间刺穿一般,夕阳破开黑暗,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色,火烧着天空的云朵就像连着一片片的野草一般,转瞬间便覆盖整个天空。
佰剑左手按摩着微微抽搐的右手,始终觉得自己的速度太慢了。佰剑的战斗风格重速,他的剑法也同样如此。佰剑想当然的认为,只要速度足够快便可以将那隔膜刺破。
天空黑了又白,就像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在自己面前流失一般,佰剑突然眼神空洞的看着按摩着右手的左手,暗下去的眼神渐渐明亮了起来,一把将长剑交到左手一击刺出。
“索性右手休息的时候左手练剑,左手休息的时候右手练剑!”
“这样便一刻也不耽误了!”佰剑开怀的一笑,眼睛爆出一道精光,这时,夕阳终于从东边露出一角,两者竟融合在了一起。
这时佰剑已经急不可耐的刺出一剑。
左手使剑终究是不如右手熟练,再加上两者的肌肉饱和度也有着明显的差异,故而这一剑刺出的速度要比右手慢上一个级别不止。
但就是这样的一击却让佰剑的眼神越来越亮,佰剑左手不断的刺出,双眼聚精会神的胶着,渐渐地,佰剑的双眼之中只剩下这不断刺出的一剑,不仅没有了自我,更没有这世间万物,脑海之中只有这不断刺出的一剑。
这一剑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慢到佰剑几乎可以看清这剑每一分每一秒移动的轨迹,但就在这一瞬间,这一剑却消失了,不!不是剑消失了,而是其速太快,即便是佰剑的聚精会神的盯着也不能看清其轨迹。
佰剑的双眼越来越亮,其双眼中紫罗兰的瞳色渐渐转变为金黄色,一股逼人的威压油然而生。
“是了!以慢进快!以慢进快!
既然不能以快逐快,那便以慢进快。”
终于,天地重归视野,刺出的一击带着三寸金芒停留在原地上。
“拙于剑,哈哈哈哈哈!这便是拙于剑了!我终于懂了!”佰剑不禁开心的喊出声来。
悬崖边上,吊凌脸立刻转向这一边,倒着的酒直接倒在了身上,“哎呀!”一声跳了起来。
筱莯则停下舞动的长剑,白绫垂于身旁,望着竹林的眼神中的担忧转为喜悦。
二师兄也在这时睁开双眼,一股强烈的波动向周围扩散开去,一圈土黄色波动向着天空中的土球撞去,一道道裂纹随之出现,一股股浓郁的香气四散开去,萦绕在竹殿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在召唤着每一个家人。
这香气不出现不要紧,一出现,佰剑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绞得他胃抽抽,绷着的神经也因此一松,全身肌肉酸痛,右手上的肌肉完全一抽一抽的跳动起来,疼痛不已,按都按不住,佰剑苦着一张脸气息奄奄的向着厨房走去,这时,其身后一杆竹子穿了出来,一把将他包住向后拽去。
这竹子可是半点不客气,将佰剑斜斜砸在地面上,正好右手向着地面砸去。
佰剑整张脸痛得跟猪肝色一样,佰剑紧咬着牙龈,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咬牙切齿的,“吊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