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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殿大厅。
“这股煞气,岂止滔天!”聂海之突然站起身来喝道。
梅如芳也一脸正色道:“即使是身处这水帘印外都能感受到那股煞气,那身处其中,这煞气该多么浓重...”说着,她不禁回头望着阁主。“阁主,这佰剑该不会是…”
圣尧心一向柔和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眼神凝重的看着佰剑,喃喃自语道:“不对啊,这么浓重的煞气,如果真的堕魔窟的人一定不敢踏入此地,但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体内蕴含这么浓重的煞气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阁主的脸色也看不出任何变化,也没说一句话,过了好一会,他突然看向圣尧心开口道:“尧心,你准备一下,等会你亲自过去替他们疗伤。”
圣尧心闻言愣了愣,平日都是兰殿弟子过去替他们疗伤,这次竟要他亲自过去。但阁主这么一说,他便只能应下。
君心鉴内。
佰剑腰肢佝偻起来向地面贴去,整个人几乎要俯到地面上与地面平行了。佰剑一个闪身,速度竟然比刚才还快上了整整数倍不止,男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佰剑已经出现在他左腹旁狠狠一划,一个闪身不知道所踪。
那人看着自己腹部深深的伤口大惊失色,要知道,刚才佰剑多次的攻击,即便持续不断地攻击一个部位也不过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更何况他的身体经过煞气的改造,坚韧异常,但如今佰剑不过一下便留下一道这么深的伤口,只怕再来一次就能直接将他开膛破肚了。
那人急忙将大刀横于身前小心应对,不敢再主动进攻。正当男子小心的防备着四周的时候,佰剑竟然从他的影子里钻了出来,佰剑双手的匕首交叉在一起对着他的背部狠狠就是一道十字划痕,然后对着伤痕的交点一踏,整个人钻进影子里面又消失不见了。
那人根本没有挡下佰剑的一击,反而还被佰剑这一蹬向前扑去。佰剑不断的消失,出现,消失,出现,每一次出现都在男子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底的划痕。佰剑的速度飞快,但更重要的是,佰剑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孩子,更因为四年来营养的大量缺失导致身材瘦弱,身高极矮,如今佰剑每一次攻击都缩成一团,比之早已成年,身材高大的男子来说,佰剑简直就是一团在身边高速弹动的足球一样,根本难以拦住。
不一会,男子身上便出现了许多的伤口,但每一次划痕刚一出现,环绕在男子周围的怨魂便不断聚集而来,前仆后继的钻进他的伤口里面将伤口填补起来,竟然一滴鲜血都没有流出来。
佰剑见状数个闪身出现在男子的正前方,腰肢佝偻双手双脚着地赤红色的双眼注视着男子。那人虽然不知佰剑何意,但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抡起大刀便向佰剑冲来。佰剑双眼专注的看着一个地方,在男子冲到一半路程(两人中间的距离)的时候,佰剑动了。双脚在地面上狠狠一踏,同时腰肢爆发出强劲的力道,一路上留下无数残影,后发却抢先来到男子面前。
佰剑俯着身子对着地面狠狠一弹,整个人向着男子冲去,男子立刻将大刀横于胸前就要挡住佰剑,这时,佰剑忽然松开右手,匕首掉落在地面上,右手环着他的手臂绕行一圈后,双眼血红紧紧的盯着一个位置,双脚在男子手臂上狠狠一蹬,整个人飞了起来,左手匕首发力对准刑天虚影的胸口心脏位置射去,匕首准确无误的刺穿了刑天的心脏然后斜斜的刺进地面上,刑天虚影也破碎开来。
佰剑一个闪身出现在地面上,站在男子身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男子在刑天虚影消失的刹那好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双脚跪下双手撑在地面上,过了好一会,他的身体突然直起来,好像在注视眼前佰剑胸口处的黄色菊花一样。他看着那黄色菊花,身体里发出癫狂一般大笑,身上伤口处原本散去的怨魂竟然去而复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比之之前更浓,佰剑望着天空,城里各处的凶煞之气突然全部向这个人汇聚而来。
佰剑见状,不由得悲从中来,往腰间摸去,想要拿起匕首再战,但两把匕首在刚才都已经被扔了出去。佰剑这才忽然想起背上还有一把君坎阁的长剑,如今也顾不得其他,且先战着在说,便将长剑抽了出来。
不知为何,佰剑将长剑抽出来的刹那,佰剑紫罗兰色的双瞳内一层纯金色不断蔓延,不一会,整双眼睛都转变为纯金色光彩,其内金光犹如实质一般向着男子的身上照去,男子身上的怨魂竟然被不断推开,但依旧有更多的怨魂从四面八方向此处凝聚而来。
这时,佰剑手中的长剑上散发出同样的金色光彩,而且这金光隐隐充满了一股锐利至极的锋芒之气,金光照耀在男子的身上,怨魂犹如遇到天敌一般四散逃开,佰剑见状高举着手中的长剑,长剑发出金光越来越亮,犹如万丈的金光一般,怨魂在金光的照耀下,突然犹如冰雪消融一般全部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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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殿大厅。
即便刚才滔天的怨气出现时也不过是脸色变化的三位殿主齐刷刷的站起来,齐声喊道:“先天纯净金灵根!”
菊殿殿主看着水帘印中的佰剑哈哈大笑起来,不满的对阁主说道:“阁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先天纯净金灵根了。怪不得从一开始您便对这小子有着超乎寻常的评价!”
兰殿殿主看了一眼佰剑,脸上又恢复了之前柔和的微笑对着聂海之道:“恭喜你了,菊殿不仅多了一名核心弟子,而且这等天赋若是加以培养,不需要几年便能力压群芳了。”
聂海之脸上笑开了花了,眼睛几乎色眯眯的看着佰剑,听完圣尧心的话,他嘴上应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但心里想的却是:“岂止是核心弟子,我一定倾尽所有心力和资源来培养他,这等天赋…”想着想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另一边的梅如芳,果然,她正双眼注视着佰剑,一句话都没说。聂海之顿时板起脸沉声对梅如芳说道:“你已经出言答应将邬若华收入殿内,这佰剑必须入我菊殿门下,你可不准跟我抢。”
梅如芳闻言斜了聂海之一眼,这一眼明明是眉中带怒,但偏偏看起来妖娆万分。她本要与聂海之怼上几句,忽然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格外开怀的嫣然一笑,用近乎温柔的语气说道:“我不同你抢!我不仅不同你抢还千方百计的腰让着你呢!”端是一副绝世美人的模样,但这么多年的相处,聂海之早已知道梅如芳的性子,她笑得越发魅人,脑子里转过的沟子便越多,聂海之一脸忌惮的问道:“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抢人的坏点子了,我可告诉你…”
话未说完,梅如芳便右手一拂,毫不在意的模样:“我为什么要抢人?这滔天的煞气,只怕不好处理吧?我是没有办法的,让你自己去苦恼这头野兽才好。”
聂海之闻言苦笑了一下,一屁股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小声喃喃道:“是啊,如今想起那股煞气,尤为惊心,这,这…”他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对策,忽然,他灵光一闪,响起阁主一直气定神闲的神情..他立刻望向阁主急切的说道:“阁主,若是将这佰剑收为核心弟子,妥当吗?他这一身的煞气,若是未来酿成大祸如何是好?”
阁主这时却望着旁边一处位置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且等等,这事不急。”
三位殿主都顺着阁主所望的方向看去,但那里明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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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鉴内。
佰剑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眼神的变化,也不知道长剑为什么发出万丈金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以为是这背上的长剑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这般想着,他看向周围已经散去的怨魂,将长剑插进剑鞘中。
那人失去了怨魂的修补,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终于不断的涌出鲜血,在怨魂全部离题后,他好像后继无力一样,整个人跪在地面上低垂着头。佰剑走到那人身前俯视着他好一会,叹了口气轻声道:“何苦?”
那人呆呆的望着地面,在听到佰剑的问题后忽然全身一震,慢慢的抬起头眼神憎恶的看着佰剑,他好像想要站起来抓住佰剑的衣领,但血液不断的流逝让他全身乏力,最后只是双手用力的抓着佰剑肚子前的衣服,歇斯底里的喊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核心弟子又怎么会懂得我们内心的苦闷!我们不过就是阁内一条狗,替你们办事,替你们铺路,干尽脏活累活,谁懂我们的…”
佰剑不待此人说完,直接伸手狠狠一拳头对他的脸打了下去,声音清冷的喝道:“你现在这幅模样算个什么劳什子的东西?对这种生活不满意,你便弃了这修士的身份下山,凭你的本事,难道不能回去过上好日子?若舍不得这身份便好好办事!办完之后日日夜夜辛苦修炼,天道酬勤,便是我一个读书人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天赋苦读就是!有嫉妒别人的时间,就说明你根本没有把所有心力放在修炼上!
天赋卓绝!你们只看得我们天赋卓绝,可知道我们也是人,也需要艰苦修炼,修仙一途对于任何人都是难上加难,莫不是有那个一出生天赋卓绝便可以立刻一跃而成仙人的?
智者善思,蛮者善力。路虽不同,但目标相同,不过是一个以巧故而轻松,一个以力故而耗久,但即便如此,其中要度过的坎坷都是相同的。
你身为君坎阁内弟子,如今却变成堕魔窟的弟子,若是当真觉得你如今的本事比之之前要高强,便站起来,拿起你的剑,堂堂正正跟我比斗!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佰剑说完便将背上的长剑拔出来对着旁边甩去,“咔嚓”,长剑斜斜的插在一旁。
那人听完佰剑的一番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跪在原地许久许久。突然,他看着旁边的这把剑,他将双手撑在地面上双脚费力的站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颤抖了好一会,身上的鲜血依旧在止不住的流着,但他却越发用力的将身体撑起来。刚才一站本身就超出了他身体的负荷,后来更是强行融合刑天之力吸收大量的怨魂,身体早就该撑不住了。不过是从地面上站起来,他的身体却大力的颤抖着,像是身上压着千斤的重担一样,佰剑站在一旁,即没有伸手扶住他,也没有说一句责怪的话语,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终于,男子完全站了起来,他看着斜斜插在地面上的长剑,他忽然将腰板挺得笔直,脚步缓慢但却极其坚定的向着长剑走去,一把将那把剑抽出来握在手中举至眼前认真的抚摸着,他就这样一边抚摸着长剑,一边认真的注视着这把剑。
数行泪水从他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他转过身,眼神中充满着悔恨的看着佰剑。佰剑见状点了点头道:“以后在这里赎..”他话说到一半,男子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佰剑内心中忽然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向着男子冲去。
但男子动作决绝而迅速的执剑往自己的心脏刺去,根本没有给佰剑留下半分的余地。
“不!”佰剑抓住男子持剑的手痛苦的哀嚎道,“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男子看着佰剑,脸上露出一个幸福而安详的笑容:“麻烦你帮我在他们坟前上三落香,替我跟他们说对不起。”
佰剑双手紧紧的抓着男子,但周围的环境已然碎裂开来,佰剑看了一眼随之碎裂的男子,转头看着四周空间像砸碎的瓷碗一样不断的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纹,视野范围的空间全部都在不断破碎着。佰剑的眼神就像逐渐破碎开的空间后面一样,充满了死寂的气息,他的身体保持着原来抓着男子的动作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身后出传来一声疼痛的呢喃声,佰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深邃的紫罗兰色瞳孔中终于亮起了一点光泽,佰剑像是身体发麻了一样慢慢,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倒在一起的泫沵和滈池二人,双手双脚并用向着他们跑去,跑到他们的身边之后,直接重重的倒在他们两个的身旁躺下,但双眼还是睁得大大的,看着天空变成一片又一片的碎片,不肯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