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稚自小跟着袁无神行走天下，所有的行李杂事都是她处理，自然不会忘了带钱财。
事实上，袁无神这样身份的人也不可能缺了钱财。
小稚从背后的大包裹里掏出十枚大钱付了账，两人站起身准备继续上路。
叶惊风刚才问过掌柜，这里离火井县城四十里，这就意味着接下来还有三十里的路途才能到达袁无神交待的安全之所。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看来要走很长一段时间夜路了。
想起昨夜的遭遇，叶惊风对赶夜路实在是打怵。
但没办法，再想想可能存在的追兵，赶夜路也是在所难免。
这是在官道上，应该遇不到昨夜那些吓死人的东西吧？
刚走出草棚，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乞丐在地上坐着，披头散发，光着上身，左边手臂齐肩而断，右手朝走在前面的叶惊风伸出一个破碗。
哪来的乞丐？叶惊风呆住了。
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先前过来的时候，周边绝对没有人，包括没有任何乞丐。
这个乞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老乞丐见他发愣，赫赫一笑，张开缺了几个门牙的嘴开始唱歌。
歌声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叶惊风一个字也没听懂。
“小稚，小稚。”他低声喊身后跟着的小稚。
身后没有回应。
叶惊风心中突地一跳，急忙回头看，哪里还有小稚的身影。
草棚中桌凳依旧，刚才吃饭的粗瓷大碗还没有收。
只是，小稚不见了。
掌柜的也不见了。
叶惊风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再回转身，那老乞丐仍然固执地对他举着破碗。
老乞丐后面的草丛悉悉索索，又慢慢钻出来七八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手中俱都拿着竹竿，一言不发站在老乞丐身后，只朝他冷冷的注视。
这几个乞丐不是缺条腿就是缺条胳膊，还有缺只眼睛的，头上长个大瘤的，竟然没有一个完好的人。
诡异的感觉袭上心头，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嗖嗖冒凉风。
“小稚，小稚，你在哪儿？”叶惊风忍不住大声喊道。
仍然没有小稚的任何回应。
他双脚慢慢后退，退回到刚才吃饭的桌前。
他此时身无长物，现在如果打起来，只有抡起板凳玩命了。
但他心里也清清楚楚，自己遇到的这伙乞丐之诡异，绝非自己能对付的。
小稚那么厉害，也被他们无声无息解决了，自己……
叶惊风有些绝望了。
这尼玛什么世道啊？遍地都是高手啊。
老乞丐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身，一步一步朝叶惊风走过来。
瞧他颤巍巍的样子，叶惊风一时间很冲动，他觉得自己如果抡起板凳，毫无疑问能给这老家伙开个瓢。
当然，想归想，他还是不敢。
老乞丐后面还有七八个后援呢。
老乞丐走到叶惊风面前三尺远距离站定，歪着脑袋冲他笑了笑。
“小郎君，往哪里去啊？”
老乞丐的嘴中发音很古怪，感觉声音不是从嗓子里发出的。
仔细一看那缺了几棵门牙的老瘪嘴，叶惊风蹬蹬蹬后退几步，接连撞翻了两条板凳。
卧槽，老子要尿了。
那老乞丐嘴里的舌头竟然齐根而断，怪不得发出的声音如此怪异。
见叶惊风面色苍白，不住地还想后退，老乞丐不再上前，又用古怪的音调发问道：“小郎君为何不言？”
叶惊风强忍惧意，开口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我家小稚呢？”
老乞丐浑浊的老眼中透出一丝嘲弄，摇摇头叹道：“新的守夜人莫非如此无能？”
新的守夜人？叶惊风又是剧烈一颤。
这老乞丐怎么知道自己是新守夜人的？
见他还是不说话，老乞丐终于不耐烦了，赫赫怪笑一声，道：“留下你的守夜人令牌，饶你全尸。”
饶老子，还是全尸，你妹的。
这话激怒了叶惊风。
叶惊风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
以前的叶惊风，虽然算不上好勇斗狠，但脾气从小就十分倔强，是那种被老爹揍得鬼哭狼嚎也不肯服软的性子，小时候在校门口被小混混围殴的鼻青脸肿也不肯认输的性子。
他怕死，怕疼，但也怕激。
惹急了天王老子也敢拍丫几板砖再说。
长大后虽说这臭脾气收敛不少。
但是，那是在没人说饶他全尸的情况下。
哪怕你就是说饶我不死老子也就忍了，令牌给你就是。
可你说饶我全尸，老子这小暴脾气就按捺不住啦。
叶惊风反手抄起板凳，在半空划过一个完美的半圆，结结实实拍在老乞丐天灵盖上。
“啪”，老乞丐应声栽倒。
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叶惊风感觉幸福来得太随意。
低头一看，哪有什么老乞丐，脚边空空如也。
桀桀桀桀，不远处传来几声怪笑。
叶惊风抬头一看，这次真的要尿了。
老乞丐竟然坐在原地根本没动，只是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怪笑。
那刚才是什么情况？自己的幻觉？
可是自己手里明明还拿着板凳啊。
叶惊风揉揉眼睛，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老乞丐放下手中破碗，对身后一挥手道：“杀了他，找到守夜人令牌。”
他身后两个乞丐一言不发，大踏步往这边走来，眼中凶光爆射。
这是要玩真的了。
叶惊风丢下板凳，撒腿就往草棚后面跑。
“轰”，身后一声巨响，连带着噗噗两声。
好熟悉的噗噗声。
叶惊风蓦然回头，小稚已经出现在身后，瘦弱的小身子，还是背着大包裹，手握两柄巨锤。
巨锤上血渍斑斑，红的白的。
刚才那两个追过来的乞丐已经被砸成两坨血肉。
“小稚。”叶惊风又惊又喜，失声叫道。
小稚冲他点点头，道：“主人请放心，小稚在此。”
叶惊风惊魂未定，但已然放下心来。
小稚来了，自己肯定就没事了。
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小稚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回答他的声音也是在微微轻喘。
再仔细看，小稚苍白的侧脸上，竟然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渗出。
小稚竟然受伤了。
叶惊风心猛地往下一沉。
能挥动二百多斤巨锤，纵跃如飞，瞬间锤杀十几个壮汉的小稚，竟然受伤了。
这伙乞丐究竟有多可怕？
小稚将双锤十字交叉于前胸处，两眼死死盯住还坐在那边的老乞丐，口中一字一句慢慢道：“我认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