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沧海眼睛盯着腕表。
电话里停顿了一会儿,又响起舰长愉快的声音:”你现在到市政厅来,一会儿我们一起出发。”
“好。我马上到。”炼沧海说完便按了电话。
院长办公室内,一直忙碌的女医生停下来说道:“你走了,我职位调动怎么办?我真不想熬夜班了。随便给我换个地方都行。”
炼沧海拉过桌子上的一张表格,在湿了一角,有点发皱的纸上签上院长的名字。
按照常例随便写了点评语:专业尽职,能力突出之类的套话。
在职位调整一栏中,写了:心理医生,四个字。
“一会儿你就去办,今天就可以生效。抓住机会。”炼沧海将填好的表格推到女医生面前。
“能不能将我一起带走?”女医生看了看表格说道。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炼沧海说着院长经常拒绝别人的话,换上外套,匆匆往外走去。
院长开门到了外间,对年轻的女助理说道:“刚才医院发生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遗憾。你代我去亡者家里吊唁慰问一下。现在就去。”
“好的,院长。”女助理口中应道,不过没有起身,还在忙着手边的工作。
他又对等在外间的安保队长说道:“事情我都知道了,处理非常及时,你应该受到嘉奖。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说完,便抛下几次张口,终于说出话来的安保队长走了出去。
“再见,院长。”
“再见。”
炼沧海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坐上准备就绪的无人驾驶电车,风驰电掣驶出医院,来到拥堵的中心大道上。
炼沧海有点心焦,也有点兴奋,事情顺利的让他不敢相信。
炼沧海看着窗外银行,商店的巨大牌匾,同样缓缓蠕动的车辆,有自动驾驶的,也有人自己驾驶的。
猜测路边的行人,哪些是人,哪些是机器人。
终于熬到市政厅前面。
今时不同于往日,市政厅门前台阶两侧站满荷枪实弹的士兵。
院长下了车,向着市政厅大门疾步走去。
一个军官走下台阶,向他招呼道:“老哥,您来得真及时,舰长派我来接您进去呢。”
炼沧海一看面前这人,四十多岁,身体强健,眼神明亮,一脸笑容,是第七护卫舰九名副舰长之一,舰长亲信,也是经常见面的熟人。
炼沧海口中说道:“不敢,副舰长太客气了。恭喜你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舰长。”
副舰长笑容更胜,口中自谦道:“过了,过了。现在还不是,让人听到要笑我浮夸了。”
两人正说着话,两个士兵从市政厅里拖出一个披散头发的女人。
炼沧海皱起眉头,问了一个符合身份的问题:“她是谁?”
两个士兵将那个女人扔到市政厅前面的草坪上便不再管她了。
女人鞋子不知掉落在哪里了,光着两只脚,趴在草坪上嘤嘤哭泣。
副舰长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才回头回答炼沧海的问话:“一个老朋友,老哥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炼沧海几步走到女人跟前,蹲下身,伸手拂开脸上乱发,露出一张不再年轻的脸,炼沧海惊讶道:“舰长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那女人看到面前院长的老脸,激动的跳了起来,将炼沧海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老混蛋,就是你害我去不了主舰。我跟你拼了。”舰长夫人口里骂着,伸出双手向炼沧海脸上抓来。
原来舰长让院长占用了他夫人的名额,这样换个舰长夫人倒是简单得很。炼沧海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眼下,炼沧海颇感无奈,现在这具身体太老了,即使心里早已做出反应,可是手脚动作却跟不上,眼睁睁瞅着十根尖利的手指就到了眼前。
这时,一只大脚从身后高高伸了过来,这是副舰长的脚,一脚就将巴结了许多年的女人踹飞了。
舰长夫人“啊呀”一声,重新倒在了草地上,脸上多了一个脚印,扭动着一时起不了身。
副舰长神清气爽,向炼沧海说道:“老哥,别管这个疯女人了。”
“舰长可是将所有产业全部变现带走了,昔日舰长夫人,今日起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身上没有一张钱币,连一包卫生巾也买不起。噢,可能她已经用不上了。到是省下一项花费。现在这模样就是今后最体面的样子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上市政厅台阶,炼沧海打断副舰长说话:“稍等一下。”
几步下了台阶,走到舰长夫人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到她身上,说道:“密码是六个六。”
说完,不理会女人恶毒的诅咒,转身向台阶走去。
“一张卡就能打发我吗?你们都不得好死。”
舰长夫人在身后不停诅咒着,多诅咒几遍以期忙碌的神灵可以听到她的诅咒,震慑于副舰长那一脚的余威,她没有再起来攻击炼沧海。
副舰长等着炼沧海走上台阶说道:“老哥真是宅心仁厚啊。我保卫老哥,我也不差。哈哈哈。”
炼沧海皱起脸上的皱纹,像是笑容,一起走进市政厅。
“舰长主持的最后一次会议已经结束,新闻媒体正在采访舰长,稍后舰长会向全舰发表讲话。”副舰长边走边说道。
市政厅走廊楼梯上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两人行至二楼新闻厅外,一名副官过来跟副舰长行了一礼招呼院长道:“院长来得正好,新闻记者正在拍照,请随我来。”
打开门,副官当先进入厅中,走到舰长跟前告知院长已到。
舰长看到他进来,便大声说道:“欢迎我们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机器人设计者,与我们一同上路。”
说着,便向他大步走来,伸出一只手要和他握手,所有的镜头都跟着舰长转动。
“这是最重要的时刻,这是见证历史的时刻。”炼沧海听到有直播的记者在温和的煽情。
一只手枪从炼沧海脑后伸出,“砰”的一声,近距离把舰长一枪爆头。
炼沧海面前的笑脸上还挂着惊讶,额头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滑落地面。
炼沧海转头惊讶的看着副舰长,副舰长阴沉着脸,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炼沧海被爆头的刹那,神魂离体冲入旁边一位给他近距离拍照的记者体内。
副舰长没有丝毫停顿,刚才跟在舰长身后的副官刚拔出枪来就步了舰长后尘。
枪声一响,紧接着就是惊讶的叫喊声,所有人立即趴到了地上,躲在桌椅后面,害怕殃及无辜。
门外的士兵冲进来,新闻厅里只剩下副舰长一个人站立当场。
副舰长不慌不忙对持枪指着他的士兵们说道:“舰长已死,现在我就是舰长。
你们是效忠于舰长这个职位,不是效忠某一个人的。
你们往日追随已故舰长,不用担心被追究,各尽其职而已。
我会在你们中间挑选三个人跟我一起去往主舰。
我走后,舰长一职将由我的副手接任,他会给你们嘉奖。
现在,控制现场。”
士兵们将准备跟随前舰长去往主舰的八人抓捕带走,将死尸拖走,新闻记者们踩着鲜血重新坐到了座椅上。
走廊里传来激烈的交火声,仍然有忠于前舰长的士兵想要冲进来报仇,被临阵倒戈的士兵狙击,一时间无法冲进来。
新闻厅逐渐恢复秩序,记者们多数受了惊吓,神思不属。
“舰长真是英明神武杀伐果断,恭喜您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舰长。请您向全舰发表讲话。”
经历过几次如此阵仗的老年记者兴奋异常,立即找到了新的效忠对象。
前任舰长,那个死人早就该死了。
不为别的,只说增添几个死舰长的新闻报道也是好的。
新任舰长就职演说非常简短,接着发布了几道命令,确认了他离开后的下任舰长人选。
副舰长拿起象征舰长权力的第七护卫舰控制箱看了看,就将它留在桌子上。
这本来应该由上一任舰长亲手交到现任舰长手中,象征权力交接。
他刚刚利用这一法定程序顺利夺权,肯定不会给他的继任者相同的机会。
临阵倒戈的上尉进来报告:“送舰长去往主舰的空天飞机在地下十层,已经准备就绪。”
“亲手交接就没有必要了,控制箱就在这里,所有人退出去,封锁新闻厅。”副舰长对着镜头说道:“我要走了,你要快点来拿啊。”
新旧舰长职位交接仪式,全舰实况直播到此结束。
六个副舰长立刻带着士兵向市政厅冲来,谁最先到达,将护卫舰控制箱拿在手中,谁就实际获得了舰长权力,没有人可以再来争锋。
第七护卫舰很快陷入混乱,再没有人来牵制他离开。
走廊里士兵还在战斗,火力全开,舍生忘死,将妄图冲上来的士兵死死压制在一层。
市政厅外面,早有准备的副舰长副手统帅的军队已经将市政厅包围,抵御着仓促赶来的其他副舰长的先遣小队士兵的进攻。
炼沧海随着新闻记者们,挤在副舰长身边边走边发问:“请问舰长要带什么人一起去主舰啊?”
舰长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任凭一大群人跟在身后向着电梯间走去。
临阵倒戈的上尉带着两名士兵紧跟在舰长身后,将新闻记者阻隔开来。
炼沧海舍弃新闻记者的身体,神魂冲入上尉体内。
肉眼几乎无法看到神魂在空中飞遁,一团云雾吞噬了上尉的神魂占据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