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仪闻言转过头去,看见令自己头皮发麻的一幕,李桃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孔洞,缕缕黑雾在孔洞内穿梭,李桃站起身子,将自己尸首分离的脑袋又自己接了上去,动作缓慢,肢体僵硬,如同之前的尸傀一般。
“真是没想到啊,雷蚕丝织就的丝网,没想到诸位手中竟有这样的宝物,虽然仅仅是个残次品,也险些让我阴沟里翻船。”李桃缓缓的说道,声音低沉,似乎身体内部也发生了变化。
“小心,这人应该是以鬼道秘法将自己祭炼转化为尸傀,此人本就辅修了炼体的路子,祭炼成了尸傀,防御大增,恐怕难缠程度更甚之前几分。”李牧年收起之前轻佻的神色,凝重的说道。
未等李牧年开口,之前使用绳网的少年再次出手,手中祭起一道灵符,口中念念有词,灵符无火自燃,凭空化做一道灵焰,向着李桃急射而去。不知是不是李桃转化为尸傀后还未适应,李桃竟然并未闪避,硬生生受了这一击,二者相触,发出一声闷响,李桃却是毫发无伤。
众人面面相觑,李牧年见状知晓事不可为,已萌生退意,微微偏了偏头以作示意,而后抛出一口小钟,注入法力后小钟迎风暴涨,将李桃罩在其中,众人扭头便往院子外跑去。然而刚才稀薄的黑雾此时却翻滚了起来,阴煞之气汹涌澎湃向外扩散,七煞凝阴阵此时已成了一个囚笼,将整个朱府囊括在内。
众人往前院跑去,身后不断传来沉闷的巨响,显然是金钟正在遭受重击,周仪回头望了一眼,金钟上已出现了不少裂纹,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巨响仍在不停的传来,每一次巨响,金钟上的裂纹便会多出一道,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金钟也拖不了多久了。而如今李桃炼体士身躯尸傀化,众人已完全不是对手。
周仪扭头望了望李牧年,李牧年苦着脸说道:“我等五人入仙霞山数载有余,此次联手接下师门任务前来调查此案。自然也做了些准备,但法器珍贵,我等每人筹备了两三件,也在此前用掉了,剩下的恐怕也不堪大用。诸位若是有什么后手还请尽快使出来吧,不然此獠人脱困之时,便是我等的死期了。”
兴威镖局的那位谋士低声说道:“依在下拙见,此獠已不可力敌,我等应先行暂避锋芒,再作商议,各位仙家也没有办法击破此阵吗?”
李牧年摇了摇头,说道:“阵法并非牢不可破,但激发到第二重的七煞凝阴阵,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破掉的了,我们恐怕是撑不到那么长的时间。”
周仪略作思忖,想起之前对付刘小跃所化尸傀时的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此前我等并无各位深厚法力与珍贵法器,但我观察出尸傀的力量源泉乃是来自这七煞凝阴阵,于是伺机切断尸傀与大阵黑雾的联系,这才制服了尸傀。不知此法能否用于此獠呢?”
李牧年闻言,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七煞凝阴阵凝聚尸傀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依赖阴性宝物压于阵眼处,靠着宝物将阵法阴煞与尸傀建立起联系,如此前的七具尸傀,只需要七件下品法器便可,但李桃以自身为尸傀,那阵眼宝物恐怕至少也得是中品法器,甚至上品法器才行。我等虽然修道八载,攒了两三件法器,但除了我那掺杂少许金冥土的短剑能勉强达到中品法器外,其余的皆是下品。且不论那阵眼宝物等级,就说阵眼处阴煞之力是最为浓郁,恐怕就形成了天然的护罩,以我等之力恐怕难以破坏。况且这朱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此时再去寻找阵眼恐怕已时间不够了。”
而一旁的侯烈闻言果断说道:“关于阵眼所在地我有所猜测,此事无须担心。”
周仪望了望侯烈,知晓他在此地居住了一段时间,可能确实知道些常人不知道的事,周仪开口说道:“眼下除了破去阵眼,恐怕再无他法。不过除了现在找到阵眼还有两个要点,一是如何驱散阵眼处的阴煞之力,并且击毁阵眼镇压的宝物,二是将这两件事在李桃赶来前完成。”
李牧年闻言,顿了一顿也说道:“驱散阵眼处的阴煞之力倒是不用,我这里有张离煞符,若是谁有法子击毁那宝物,运用此灵符便可在短时间内于阴煞之力内进出。但灵符只有一张,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周仪听李牧年说到了离煞符,不由得有些好奇:“既然此灵符能免受阴煞之力的影响,为何李兄不用此灵符出了这大阵,保全性命呢。”
李牧年闻言,认真的说道:“此阵之所以无法进出,是因为阴煞之力形成了壁罩,而不是阴煞之力本身,此阵边缘处,阴煞之力浓度是远远不及阵眼处的,但坚韧强度确要更甚几分。另外,即使此符能护住一人进出此阵,那人也决不会是我,”说道此处,李牧年望了望蓝裙少女,眼中柔情似水。
接着说道:“除魔一事是我带的头,若是我独自苟全性命,而置诸位师弟师妹于不顾,恐怕此生修为再难有所寸进。”李牧年这两句话说的真诚无比,众人不禁对其感到佩服不已。尤其镖局众人,对于他们来说,过得也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从前对炼气士的印象大多都停留在性情薄凉之辈,这几人倒是令他们对炼气士的观感大大改变。
“好了,不多说了,周小兄弟,请你将你对于阵眼位于何处的看法说出来吧。”李牧年问道。
侯烈将众人带到之前周仪也注意到了的小屋旁,那两名看守屋子的朱府下人不知去了何处,即使屋门封闭,也能感受到屋内透出的阴煞之气。
“如此浓郁的阴煞之气,看来阵眼确实在此处不假了。”李牧年摸了摸下巴,说道。
“刻不容缓,也容不得拖延了。”侯烈大步走向前来,“砰”的一脚将大门踹开。
“嘶”众人被扑面而来的寒气冷的打了个寒颤,即使是周仪运转了青木功,也同样无法完全免除阴煞之力的影响。不得已之下,只得拿出玉佩注入法力,随着鸟木花草的护罩在身边撑开,众人感到阵阵暖意,李牧年也是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周仪。
众人在房间中略微翻找了一下,并未发现所谓的阵眼,“难不成我等猜错了,阵眼并不在此处?”侯烈有些心急,发问道。
李牧年闭目凝神略作感应,指了指地下,说道:“阴煞之力很明显是来自下方,恐怕下面另有洞天”
侯烈示意众人退开,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大喝一声,而后一剑朝着地上砍去,真气迸发,地板被击得四分五裂,烟尘散去后,众人将碎石略作清理,眼前出现了一个地道。周仪与李牧年对视一眼,周仪往玉佩中注入了更多法力,撑着护罩走在前面。
地窖墙角点燃了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众人心惊不已。一颗硕大的心脏被铁链捆住,心脏还在“砰,砰”缓慢的跳动着,周遭的阴煞之力已经浓郁到快化为液态,甚是诡异。
李牧年思索了一会儿,也未能认出这是什么玩意,摇了摇头:“恐怕不能对症下药了,不过这心脏多半就是此阵阵眼,这是错不了的,只要能击毁此物,就可以破除大阵。”
“哒,哒,哒。”一声声的脚步声传来,李牧年身后的双马尾少女将手中的火红色珠子拿出,试图施法击毁这心脏,火系与雷系法器对于阴煞之力有着不小的克制作用。
周仪见状将伸向怀中灰布包裹的手又拿了出来。
只见双马尾少女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法力的注入,先前驱散黑雾的璀璨红芒再次从珠子中散发出来,少女咬紧牙关,显然已经快到了极限,而璀璨红芒也产生了变化,凝成了一团火焰,猛地击向那颗硕大的心脏,所过之处,黑雾退散,心脏上出现了一片焦黑,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期待,黑雾又慢慢聚拢,将心脏笼住,眼见此击失败,众人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此时在一旁的周仪默默取出一个灰布包裹,将灰布包裹解开,露出一架小小的弩弓,弩弓颇为破旧,由灵木与不知名金属制成,比起李牧年等人五光十色,做工精巧的法器而言,卖相颇有些落了下乘。
然而李牧年瞥见却兴奋的惊呼一声:“破法弩!”
见周仪已经在往弩弓中注入法力,没有解释的时间。
李牧年便朝着众人解释道:“破法弩乃是南云国军中禁器,品阶有高有低,我看这柄应该是中阶法器,此宝威力奇大无比,缺点是激活起来十分麻烦,对于法力的消耗也十分巨大,往往是在两军对战,有人保护时才会使用。而且此物制作不易,又十分易损,所以外界是很难得见的。也不知周小兄弟是如何得到的。”
一旁的王总镖头闻言倒是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倒是知道周捕头从前在军中做事,因旧伤而来到文星县,此物恐怕就是他给周仪搞到手的。
随着弩箭法力盈蓄,弩弓上逐渐形成了一道泛着白色光芒的箭,周仪也不知这心脏的承受能力,唯有竭尽全力,将最后一滴法力都注入弩弓中,靠着最后的精神将弩弓对准硕大心脏射出,只见弩箭穿透心脏,捆缚心脏的铁链纷纷断裂在地,刚踏入地窖的李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周仪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