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细川满国果然开口了,他屏退下人之后,拉着夫人的手坐下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夫人一开始听到他派人准备火烧相国寺的时候也是大惊失色,可听到后来相国寺并没有接下来的行动,便放下心来。
她略略想了想便道:“夫君,那些账本既然不能在相国寺中毁掉,也没办法在拥翠园中毁掉,那可不可以路上毁掉呢?”
“路上?”细川满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选项,一下子有些诧异。
“明天如果他们真的准备针对你的话,光凭几张纸的账目节略可不行。所以这些账本一定要在旬会上公示才能让众家臣信服。那么如果现在账本还没有运出相国寺的话,早则今天晚上,晚则明日旬会之前一定要搬回去。那我们在这条路上找机会烧毁这些账本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细川满国边听边频频点头。
大内夫人又继续道:“虽说这里毕竟是京都,还是在京极高诠的戒护范围之内,而且细川满元也不会放松这段路的警戒。就算袭击的话是否能成功仍然不能保证,但总比在相国寺内行凶造成的影响小吧。而且香川赖景今天早上去世,细川家的所有兵力现在都是归香西殿下掌控。细川满元除了动用拥翠园内的护卫就只有请求京极高诠动用侍所的力量。前者力量太少,我们只要奇袭还是有胜算的。如果是后者的话……”
大内夫人说到这里站起来在室内走了几步,缓缓道:“那确实比较麻烦。但那也只有硬碰硬地试试看了。只不过不能落下是我们指使的证据便可以了。哦,对了夫君,父亲还派了一些人过来,可能对我们有帮助。”
伊势盛纲将活彻底干完已是当天戌时了。而将账本和账目整理完毕已经是亥时,岳夫人也派了七八名杂役前来帮忙押送。虽然之前岳夫人称不用护卫,但是最后还是来了十个拥翠园的侍从武士前来帮忙。
众人将账本和账目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放在车上。绝海中津本想也派人一起押送,但是最后还是被岳麟禹婉拒了。
岳麟禹将护卫分成两队,最前面五个,最后面五个。杂役则在箱子周围,而伊势盛纲等其他武士也被安排在大车的周围。一行二十几人押着车慢慢地往前走。京都虽然是日本最繁华的城市,但是此时已是三更时分,街道上虽有行人,也极是稀少。而皇宫北面大多是寺院和公卿武士的园林聚集的地方,一般的行人便更加少了。
这一行人走着走着遇见对面走过来十五人,这些人大多穿着伎人的服饰。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刚从某位公卿或者大名家表演回来的。
那群伎人见一队背上插着绘有松笠菱图案指物的武士正朝自己这边走来,便主动让在一旁,恭送着他们先走。原本伎人的地位便远比武士的地位低,更何况来人还是三管领之一的细川家。所以岳麟禹一行人也当仁不让地从他们身边缓缓走过。
就在双方互相擦肩的时候,岳麟禹突然发觉一股冷风急速逼近,他的反应速度极快,迅速伏在马背上避过。再抬起头的时候便发觉前后的那十个护卫和杂役已经倒下一半,而伊势盛纲的那些帮忙查账的武士也有几个倒下。岳麟禹心中一寒,暗叫不好,立即便跃下马来。
只见让在旁边的那些伎人此时纷纷掏出藏在身上或者行礼中的武器便朝他们冲过来,同时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袋袋的物事往箱子上扔。那些袋子撞到箱子上便即破裂,随即传来一股火油的味道。
由于双方距离极近,虽然除了杂役那些人以外其他人反应极其迅速,但是仍然有不少火油的浇到了箱子上。
岳麟禹此时心中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埋伏,于是一边抽出打刀,一边吩咐伊势盛纲,让他赶紧收拢没有受伤的人,先护送箱子回去。
伊势盛纲急道:“少主,此行人来者不善,要不我留下人帮你抵挡吧。”
岳麟禹一边架开两个敌人左右而来的攻击,同时以极其迅捷的速度将刀送入一个准备往箱子上扔火折子的敌人胸膛中,一边对伊势盛纲叫道:“他们的目标是账本,你先将账本运回去,再派人过来援助我。这里离拥翠园已经不远了,我撑得住。”说完见伊势盛纲仍然不动,他猛吼一声道:“快走!”
伊势盛纲无奈,立即收束还有行动能力的人押着车继续往前走。同时他将剩下的护卫留下来断后。而岳麟禹则在更后面应对这些敌人。
而伊势盛纲此时也不再缓缓而行了,严令押送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杂役不够的情况下,连剩下的武士也一起帮忙推车,好在账本都是纸张,快速前进的情况下,就算是剧烈晃动也不怕有事。
那些伎人见此情形,也马上做出应对——除了留下四个人对付岳麟禹外,其余人准备继续追击车队。
虽然由四人对付岳麟禹仍然吃力,但却能在一定时间内封住他的行动。他们的意图很明确,只要能够拦阻岳麟禹上前帮忙,他们便能够有足够把握赶上车队,那箱子已经淋上火油,一旦起火便大功告成了。
岳麟禹此时已经猜到敌人的打算,可面对眼前这困局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虽然能逼得面前的四人应接不暇,可短时间内是绝对冲不出包围圈。自己一旦陷入这样的僵局,剩下的那五名护卫是否能敌得住那十名敌人,自己心中实在没底。
他啐了一口暗骂道:“妈的,小爷我今天居然着了你们的道了。”说着便长啸一声。
那些人还以为他这是要奋力突围呢,于是更是凝神应付他的攻击。可就在此时其中的两人突然闷哼了两声便倒地不起,岳麟禹瞥了那两具尸体一眼,便朗声道:“还不快来帮忙,小心回去狠狠地罚你。”
那两人眼前突然一花,眼前突然又多了一个人。那人全身黑色,手持两把短刀,脸上还是蒙着那张美女面具,此人正是阿雪。
岳麟禹出发之前曾经嘱咐阿雪,让他不要同车队一起出发,只要在暗处暗暗跟着便行。由于京都道路规整,所以阿雪也不敢跟着太近以免被车队发现,双方离开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前方突生变故,她也只能现身帮忙了。
阿雪的出现,形势立即逆转,那两人再厉害也敌不过两个高手联手。阿雪笑道:“帮你退敌可是件大功,你还舍得罚我?”还没说完面前的两人已经被斩杀当场。
而此时身后的战场也已经接近尾声:那些护卫虽然勇猛,但是毕竟所面对的是十个人。而且那十个人虽然较刚才那四人为弱,但是相互配合却是默契,两人一组对付一名护卫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那十个人以一人的代价片刻便解决那五名护卫。
可是当他们刚准备动身上前赶上车队时便被岳麟禹二人追上。岳麟禹接着之前的话道:“如果账本有失,必定重重罚你。嗯,就罚你三天不准吃饭。”
阿雪咯咯笑道:“少主,你放心吧。你不会罚我,还要重重地赏我呢。”说着随意瞥了地上护卫的尸体一眼,“咦”了一声,随即便道:“少主,小心他们的武器,武器上好像有毒。”
那九个人的主要目标是前面的那口箱子。因此他们见那四人联手对阵岳麟禹仍然被杀死,知道自己这几人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战胜他们。见岳麟禹二人追上,他们并不接仗,也立即拔腿往前冲——只要能赶在他们之前烧了那箱子,他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岳麟禹见那九人根本不恋战,便知道他们接到的是死命令。于是更不敢怠慢,和阿雪二人紧追不舍。
不过那九人虽然身法极快,可岳麟禹二人身法更快,瞬间便已追上落在最后的两人,一人一刀便将二人砍翻当场。剩下那七人知道如果再不斩断或者阻拦这两条尾巴,可能还没到箱子前就尽数被他们灭了。于是互相之间使了个眼色,便分出一个人继续追箱子,剩下的六个回头对付这两条尾巴。
阿雪见一人脱离队伍,便知道他们意思。阿雪立即便甩出一枚手里剑朝那人射去。这枚手里剑激射而去,居然发出“咝咝”地破空之声。那些人本想用武器挡格,但想到只要稍有差池那人便有丧命的可能。
眼看便要飞出圈子追上前面的那人的时候,突然六人中跃起一人用身体生生地挡下了那枚手里剑,随即便倒地不起。阿雪见此情景秀眉微蹙,于是提醒道:“少主,这几个是死忍,小心了。”
岳麟禹当然也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心惊,于是打叠十二分精神凝神应战,至于脱离的那个暂时也不用理会,毕竟伊势盛纲要对付这么一个应该也不至于落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