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多久三好氏其他家臣也都纷纷上城来,之前三好长之命令吹螺的时候他们便已经惊惧而起,但是看十河刑保已经带兵增援茨木城,他们便不再出门。此时听闻相召便都来了。
等一众家臣全都坐定之后,又有两人被士卒给押了上来,那两人正是最后被岳麟禹缴械的那两人。岳麟禹此时才知道,眼前这两人是三好长达和安富盛衡的那个家臣。
这两人眼见自己已无生路,而且当场被抓,其实很多事情就算自己不说也都是显而易见的。于是两人也不隐瞒,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说清楚了。
其实从原本的立场上来说,三好义长确实一直站在细川满国一方,毕竟这十几年充当细川家唯一子嗣的就是细川满国,南征北战都不会缺少他的身影。三好义长作为一个武士,在这十几年里无论从战场还是评定会多多少少都会和这位少主打交道,这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倾向于他。
所以当年细川頼元要传位的时候,他也曾经劝说过。甚至在细川满元当上家督之后他也和其他家臣一样无论在心中还是行动上都是公开或者暗地里奉细川满国为主君。
不过这次安富盛衡让其谋害岳麟禹,其实就是逼其表态,并以岳麟禹的人头作为投名状而已。可是三好义长心中再怎么倾向于细川满国,但是这毕竟相当于将整个三好氏未来命运置于赌桌之上的豪举。
三好长之即使再怎么支持细川满国却始终不敢轻易地就下注,可也恰恰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他也没想过就此向外泄露此事,而是将其妥善安置下来。
然而安富盛衡的那个家臣见此情景心中却不敢再相信三好义长,好在当时在场的还有三好长达。之后三好长达居然亲自找到这位家臣,答应他只要安富盛衡能协助他登上三好氏的家督之位,他就能想办法协助这位家臣除掉岳麟禹。这样就能各取所需。两人一拍即合。
而三好长达此时唯一的竞争者便是他的侄子三好长之,只要将其除掉,已经老年迟暮的三好义长就不得不立他为继嗣。于是三好长达和那个家臣同时派出心腹手下并用重金联系了几个落武者狩,准备在住吉郡将其除掉。
哪知这次刺杀行动居然以失败告终。当三好义长收到住吉郡守的报告的时候,三好长达正在旁边,心中不免大惊失色,不过好在住吉郡所汇报的只是强盗杀人,并没有说有人在幕后指使。
但是三好长达心中却惴惴不安,行动失败。虽然没有证据指向自己,但是三好义长父子心中难保不会起疑,以后再要杀他就困难了。一旦这个侄子当上家督,自己可能不会再是可以依赖的叔叔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准备在他回来的路上再进行劫杀。
哪知三好长之果然有所准备,不但沿路找各郡要士卒保护自己,更写信要求三好义长派兵助阵。这个举动让三好长达和那个家臣不敢再有所动作。要知道对有几百人守护的三好长之进行刺杀,就相当于要调动大军进行围歼才行,这个在三好义长还主管摄津的地方是不可能完成的。话又说回来了,真要是有这能力他三好长达还有必要搞这种阴谋动作么?
不过随着三好长之不断靠近茨木城,三好长达也清楚自己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只是简单的强盗劫杀三好长之何必花那么大阵仗调动沿途士卒呢,一定是这小子察觉到什么。
要是就这样让三好长之平平安安地回到茨木城,那么他回城之日也就是他三好长达末日之时。想到自己从此非但不会成为三好家的家督,将来还有可能会被这个侄子欺负。不由得一阵焦躁。
恰在此时安富盛衡的那个家臣过来,他只问三好长达一句话:他现在还能完全听命于他的武士还会有多少?三好长达立即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他咬着牙想了半天后才说,自己能调动的只有一百名。
但是这一百人攻打茨木城都做不到,更别说要同时杀了三好义长和三好长之了。那个家臣却说自己也能调动一百人,只要出奇兵便能攻陷茨木城。
等到第二天还有一个更加让他们兴奋的消息传来,原来三好义长派出护送三好长之的一百名士卒居然是常驻守卫的茨木城的力量。茨木城作为摄津国主城,其常驻兵力有一千人,但是如果不是战时,只会有两三百人常驻茨木城作为守备,其余的士卒和家臣都会住在城下町中,这样既能减少茨木城中的日常开销,又能在需要作战时迅速集结兵力。而当出现大战时则可收集茨木城周围以及摄津国下属各郡的兵力进行增援。
所以减少一百名守备军的这个消息对于三好长之他们就像一场久旱的甘霖一般,似乎就在引导着他们放手一搏。就这样他们才最后决定奇袭茨木城。
一开始他们计划,通过奇袭迅速占领茨木城,并且杀掉三好义长。然后引三好长之入城,再伏兵天守阁将其杀死。最后宣告向家臣们宣告,三好长之沿途集结兵力谋反,杀掉了父亲。而三好长达则带兵平叛杀掉了三好长之。那么这个时候只有他才有资格继承三好氏家督,并且成为摄津国守护代。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扭转局势最后翻盘。
计划得虽然很是完美,可是当他们进攻茨木城时才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误。年初天守阁重修,三好义长将天守阁的房间格局又重新变化了一下,可是从外面看来却并没有变化,导致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找寻天守阁道路,于是在这里花了不少时间。
此外他们并没有想到茨木城的守卫确实被抽调了一部分,但是余下的却是其中精华的精华。而且依靠对天守阁道路的熟悉,居然顽强抵抗了一会儿。再加上三好长之的突然出现,又让他们分兵一部分去抵挡。
其实当他们知道当三好长之出现在城外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所有希望就已经破灭了。可是既然已经山穷水尽,怎么也要做到同归于尽吧。于是便出现之前在阁楼上围攻三好义长的那一幕。
听完那两人的供述,在场众人不由得唏嘘。既然犯下如此恶劣的反叛罪行那么也只有死路一条。众家臣面面相觑都不说话,静静地等着三好义长判决。
三好义长长叹一声,痛苦地道:“弟弟,父亲只有你我两个儿子,原本我想我们两个互相扶持能够将三好家变成细川家的首席家臣。你却做出如此恶行来。其实等我死后,长之也会需要你扶持,那时你还是会成为三好家最有威望的人,当不当这个家督又有什么区别。”
三好长达听完冷冷地道:“我为三好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凭什么要我在以后在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手下当家臣。同样都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我就不能主持三好家。”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居然已经激动起来,不禁站起身子,双眼死死地瞪着三好义长,目眦欲裂。只不过很快便被站在一边的士兵又摁了下去。
三好义长目光朝向他看了一会儿,眼中充满着哀伤和悲痛的神情,缓缓道:“当年我们跟随父亲一起从阿波国出发援助赖之公的时候曾经在他面前发誓要互相协助共同振兴三好家。后来又追随赖之公和頼元公南征北战,才能攒下如此基业。本以为能够相互扶持成为细川家家老重臣。哪知自从你跟随满国殿下一起征讨山名家之后便变得不一样了。”
他哽咽了一会儿,吸了几口气之后又重新说道:“不过我想近来年岁渐长,气力不加,你想多在三好家内部多树权威也不是坏事,所以就多给你和长之一些权柄。哪知你居然和安富盛衡之流沆瀣一气密谋要谋害少主,我曾多多告诫于你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可你非但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我不知道父亲如果还在的话,会怎么想。”
说到最后三好义长闭起双眼,泪水已经就着满脸密布的皱纹四处流淌。
三好长达嘿嘿冷笑道:“三好义长,不要再这么假惺惺的,你如果真那么好心的话,就应该把家督之位让给我。”
他叹了口气又继续道:“算了,既然当场被抓,我也没啥好说的了。哥哥你就杀了我吧。别废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三好义长才又重新睁开眼睛问在座诸位家臣道:“各位都是跟随我父亲和我兄弟二人这么多年的家臣了。你们有什么意见么?”
众家臣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都心想:谋反恶行,当场被抓还有什么好说的。于是不约而同地道:“听凭主公裁断。我等无话可说。”
三好义长又转向岳麟禹道:“少主您有什么意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