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点点头道:“也罢,朕也只是好奇,只是在京时多有不便,这才让夫人辛苦一趟随夫出征,请夫人勿怪。”
林菁霜赶紧说道:“皇上见召乃是臣妾一家的幸事,臣妾身为女子有幸能睹见圣驾龙颜也全赖皇上圣眷,怎敢言苦。”
朱棣的这次召见之后并没有下文了:朱棣既没有第二次召见双姝也没有对岳麟禹有什么别的安排,就像这次召见只是他即兴之举一样。
这长城以北的景色可能对于朱棣来说是最为亲切的景色了,可对于岳麟禹他们三人却是生平第一次,满眼的黄沙戈壁或者是一望无垠草场,犹如是身处大海中一样单调和枯燥。
大军根据斥候的情报一直追赶了一个多月,却仍然没有找到鞑靼人的踪影,而根据撒出去的斥候回报,大军周围的三百里之内都未曾见到一个鞑靼人。
其实朱棣心里隐隐猜到:鞑靼人在得知自己北征之后早已收兵远遁,即使再这么追下去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可是大军一出耗资以千万计,而战果还不如上一次北伐,就这一点便不是朱棣所愿意看到的。
这天大军依旧沿着斥候的报告行进的时候,忽然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风也渐渐大了起来。漠北的天气变幻不定,起初还是晴空万里,微风习习,可转眼之间便会乌云遮日,飞沙走石甚至是大颗的雹子从天上落下来。
朱棣十分清楚这情况,赶紧下令全军收缩戒备。可传令兵刚走,这天便狂风大作,四周顿时伸手不见五指,紧接着又开始下起了冰雹,一时间狂风呼啸声,士卒呼喊声,金铁相击声乱作一团。
大军之中毕竟有不少士兵是第一次出塞北伐的,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景,不少人已经慌作一团。此情此景看在朱棣眼中也是焦急不已:当年靖难的时候这种情况他可没少经历过,军心浮动,阵型大乱,接下来便是大军溃散,要是鞑靼人还在旁边窥伺那就是灭顶之灾。
于是朱棣赶紧将身边大部分亲军包括岳麟禹在内都撒了出去,向手下各个领军的将领传达命令:务必尽快稳定军心,整肃阵型,如有必要可以当场斩杀骚乱士卒。
过了好一会儿大军才稳定下来,不过这对于朱棣来说仍然不够,他接下来要做的是防止鞑靼人的偷袭。很快朱棣的下一道命令便传到各位将领耳中:各军收缩阵型进行防守,戒备鞑靼人的偷袭。
这场怪风吹了大概快有一个多时辰才算停息下来,万幸的是整个过程中并没有遇到鞑靼人的偷袭。风沙过后才发现军中不少物资丢失或者损坏,除了被斩杀的士卒之外还有不少士卒走失,除此之外朱棣还发现身边的杨荣,金幼孜和岳麟禹三人不见了踪影。
朱棣一边下令全军退到安全的地方驻扎防守,一边派出几支小队出巡收束走失的军卒,并寻找岳麟禹等三人的下落。
等全军安顿下来,朱棣又下了几道命令。正当全部都安排停当之后,一名内侍前来禀报道:“皇上,岳将军的两位夫人求见皇上。”
朱棣点点头,让双姝进来。双姝进来行完礼之后便说出她们求见的目的:请求朱棣允许她们出去寻找岳麟禹。
朱棣不可思议地看着双姝,身为女子能够跟随大军一起出征已是不易,可这次居然还想离开大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过了好一会儿朱棣才道:“现在大军正在整肃,防止鞑虏偷袭。而且朕已经派出多支队伍前去寻找,并没有多余人手护送你们。”
“皇上,只求皇上让臣妾二人出去寻找,并不需要劳动其他军士跟随。”林菁霜这样答道。
朱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女人非但要离开大军去找人,而且还不用随从。这要是旁人朱棣一定会认为是妄人狂言,可这话却从林菁霜的口中说出,这女子之前给朱棣的印象是冷静睿智的,所以这般说他却要好好思量一番。
却听林菁霜续道:“夫君之所以失踪是因为见到杨,金两位大学士马匹受惊脱离大军,他前去寻找他们而已。想必此时夫君正和两位大学士在一起,只是茫茫大漠无法找到大军营地而已。找到了夫君应该也找到了两位大学士。”
朱棣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既然这样朕答应你们,此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朕可以办到的?”
“臣妾需要军中一匹当地的母马。最好这匹母马有一匹马驹留在军中。”林菁霜这样说道。
朱棣听到这个要求心念一动,又不免打量了跪在案前的林菁霜。过了一会儿才对刚才那名内侍道:“去马厩中按照刚才夫人的要求牵一匹马过来。”随后又转过头嘱咐双姝道,“朕在此地驻扎三日,两位夫人务必要在三日之内回到营地。”
将双姝送出去之后,那位内侍不解问朱棣道:“皇上,林氏刚才所提的要求,奴才并不理解。其他搜寻军士都是带着地图,而她们却要一匹母马干什么?”
朱棣看了看那内侍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笑了笑道:“少师果然没有看错她这位师妹。的确不能以常人之智来推测……”
岳麟禹此时的确如林菁霜所言正和杨荣,金幼孜在一起。
那场风暴中杨,金二人的马匹受惊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地,一直跑到筋疲力尽才算被岳麟禹追上。虽然二人的坐骑算是安定下来,天也放晴,可是接下来他们却发现了新的难题:他们已经找不到大军的位置了。
这大漠可能走个十几里地景色都没有什么变化,即使身边有当时行军的地图,也不可能找到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即使能找到现在的位置这大军的位置又能从何得知呢?朝廷大军一动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
三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再辨认一下方位便朝暴风刮起时大军所处的那个位置走去。刚走了没多久金幼孜忽然从马上摔了下来,岳麟禹两人赶紧跑上去询问,金幼孜虽然被摔得浑身疼痛,好在并没伤筋动骨,休息一会儿后便即恢复。这时三人细查之下才发现刚才不知因何缘故金幼孜坐骑上的马鞍居然已经裂开。
马鞍既然已经裂开便已经不能再用了,可是没有马鞍要想驾驭这马却是不容易,而对于金幼孜这么一个文人就更加不可能了。杨荣见此请见当即说道:“幼孜,我们互换马匹吧,你坐我这匹。”说着便想要将缰绳递到金幼孜面前。
而这时岳麟禹也说道:“幼孜兄,勉仁兄,你们两个都是文人,怎么能够骑没有鞍具的马匹呢?这匹就交给我,金兄你骑我那匹。”
“岳贤弟,若不是我们你也不会同我们流落至此,现在怎么能因为我的缘故再令你受这样的苦呢?”金幼孜又对着杨荣说道,“勉仁,是我的鞍具坏了,怎么能让你受苦呢?”
三人为了谁骑这没有鞍具的马匹推让起来。
最后还是岳麟禹当机立断,将金幼孜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那匹坐骑之上道:“两位仁兄,现在我们还在大漠草原戈壁之处,不是互相推让的时候,我们要赶紧找到大军位置才是当务之急。”说着也不容金幼孜再翻身下马,自己已经一跃骑到了那匹没有鞍具的马上。
金幼孜和杨荣见岳麟禹已经骑上了马,知道自己即使用强也不可能将他拉下马来,而且岳麟禹刚才所说也都是实情,在外多一时就多一分危险。无奈之下也只能按照岳麟禹的安排继续前进。
若不是天上悬挂着太阳,这茫茫草原戈壁确实很难辨别方位。好在岳麟禹虽然没有来过大漠,但是多年领军打仗于野外行军辨认方向却也不是什么难题。
至于杨,金二人虽然都是文臣,却也是多次跟随朱棣北伐。在大漠中辨别所处方位的事也经常看朱棣和其他将领干过,所以对他们来说也不算陌生。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大漠毕竟特殊,三人走了一天一夜除了零零散散看到几具明军的尸体根本找不到明军的位置所在。正自彷徨无措之际岳麟禹忽然觉得脚下的坐骑有异。也许是他的坐骑没有鞍具的原因,驾驭起来始终不能和杨,金二人的相比,即使岳麟禹武功卓绝却依然要花费不少力气去控制。
不过这一天以来岳麟禹其实已经慢慢掌握这没有鞍具的驾驭技巧,可刚才突然之间这坐骑居然还是有些不受控制地固执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岳麟禹调整了半天缰绳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效果,正自感觉异样的时候,忽然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心想莫不是附近有鞑靼骑兵疾驰所以坐骑才有如此异动。
他直起身子全神贯注,极目远眺,忽见极遥远处有一群飞鸟行动有异,而耳边居然隐隐传来几声箫声,若不是仔细倾听几乎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