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要让杨荣大哥他们再加把劲,上疏参劾汉王么?”阿雪又问道?
“这倒不需要,皇上本来就不是任由臣子摆布的普通君主。皇上雄才大略,多谋善断,如果一味地蛮攻非但没有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反正我们只要我们知道皇上的心意就可以了,以后就可以伺机而动了。”林菁霜笑了笑道。
这次让汉王朱高煦就藩山东青州就这样不了了之,朱高煦依旧留在南京,而那位本会因为上疏而被惦记的御史也没有下文了。朱高煦原本想报复那位御史,可是说了几次之后朱棣只是让那御史出任某地知县便算打发了。
这御史和知县本就同为正七品的小官,这样的调任原本也就是正常,不过将一个京官调任外地,虽算不上什么严重的处罚,但也算或多或少给了朱高煦一个面子。
朱高煦虽然憋着一肚子的气,可是朱棣既然这么处理他也不好说什么,最多也就是关照管理那县的知府好好“照看”那个人。不过那些地方官员有多少人会卖他这汉王的面子却是不好说了。
过了些时日朱棣下诏要启程去往北京,自从朱棣准备迁都北京之后,便开始调集民夫营建北京,还有自己的万岁吉壤,而将自己原来的那座燕王宫定为“行在”。
当然不单单是皇宫,还有首都必要的各部院衙门还有百姓的居住的场所,都要筹建规划。这样的营建也不是一年半载便可以完成的,所以在等待建成期间他经常会带领百官去“行在”住上一段时间,一来是监督营建的进度和质量,二来也是向天下宣示自己要迁都北京的决心。
而每次去行在居住朱棣都会带着朱高煦一同前往,而留太子朱高炽在南京监国,不过自从上次迎驾稍迟被朱棣处罚之后太子再以监国行事时再也不敢有什么定夺了,每次处理完的公文并不是直接下发,而是派人千里迢迢送往北京让朱棣过目,在得到朱棣许可之后才敢移文各部院。
这次也不例外,朱棣依旧带着朱高煦一起去北京,另外还有全部内阁成员以及六部九卿大部分重要官员。原本太子监国大部分是依靠东宫属官,可是自从这些人被朱棣打入诏狱之后太子再处理政务便只能依靠其他朝廷官员,而这些人中间便有时任礼部左侍郎的胡濙…………
南京的元宵节原本应该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而秦淮河畔则是元宵节的南京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不过由于这时候一部分王公贵戚,达官显宦都跟随朱棣去了北京,原本应该热闹的元宵之夜的秦淮河这次却稍显冷清,但这却给了南京城里其他的人能够在河畔酒楼赏灯宴饮的机会。
岳麟禹和双姝也是其中的受益者,虽说冲着岳麟禹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那些达官显贵多少都要卖他一个面子,当年纪纲就因为这个身份几乎是南京城里最风光的人。
不过岳麟禹本来也不喜欢热闹,林菁霜也不愿意他太过招摇而惹来祸端,所以元宵这热闹总是有意避开。但眼前这机会实在难得,于是在双姝刚刚回到南京城不久就跟着岳麟禹来秦淮河边赏灯。
三人沿着秦淮河畔漫步闲逛到一座叫金樽酒楼门前。这座酒楼虽然不大但绝对算得上是秦淮河畔相当豪华的酒楼,不过秦淮河畔最受人欢迎的便是那些风月场所。这酒楼虽然豪华,但除了一些歌女舞女助兴以外并不提供风月之乐。所以即使是元宵佳节这里也比不上其他几处酒楼那般喧闹。
三人刚走进这金樽酒楼,酒楼的伙计便将三人引到楼上一间雅间之中。这间雅间并不是这酒楼最豪华的地方,但却正对秦淮河,可以将秦淮河中如织的游船以及岸边喧嚷的街景尽收眼底。
三人也不要人作陪,点了几壶好茶和几碟小食便围坐在一起谈笑起来。
岳麟禹首先道:“要不是霜儿,恐怕像元宵节这种时候要有位置这么好的雅间恐怕不容易啊。”
阿雪也附和道:“是啊,霜妹妹,我今天才知道这秦淮河边近三成的酒楼,客栈,商铺都是白虎院的下属。”
“这却也不能这么说。”林菁霜笑了笑道,“这些酒楼虽说是属于白虎院的,不过其中的一些伙计和伶人却是属于青龙院的,而一些保镖却是属于朱雀院。南京本就是天子脚下,五方杂处之地,华胥盟要是不在此地有些产业却是说不过去了。”
说着林菁霜端起一壶茶又笑道:“其实我有什么本事,要不是麟禹哥哥和雪姐姐帮忙我哪会有这样的机会呢。我就以茶代酒谢谢你们。”
岳麟禹笑骂道:“都是一家人还说这客套话,雪儿,你说霜儿她该不该罚?”
阿雪拍手欢呼道:“该罚该罚,我已经好久没听霜妹妹吹箫了,今天元宵节霜妹妹就吹一曲吧。”说着从房中的一张几案上取过一管竹箫递到她面前。
林菁霜虽然随身带着玉箫,不过吹奏这玉箫的动静太大,万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只要不是必要场合她绝对不会用玉箫来吹奏的。
林菁霜抿嘴浅笑道:“好吧,既然两位上客吩咐,小女子便妄奏一曲请上客指点。”
阿雪也笑道:“嘻嘻,奏得好,重重有赏。这位大哥还会帮你赎身。”说着一指旁边的岳麟禹。
岳麟禹则不说话,微笑地坐在一边看着双姝在那边互相取笑。
一曲悠扬的箫声从那管竹箫中传来,竹箫虽然没有玉箫那样的魔力,却也是让人如痴如醉。等这一曲奏完阿雪笑着问道:“麟哥哥,你说赏还是不赏?”
“我可没钱,我的那些俸禄哪次不是由你们派人去领的。赏不赏的我可做不了主。我要赏只能赏你们这片月色了。”说着岳麟禹无奈地只能指了指天上的那轮圆月。
林菁霜笑道:“麟禹哥哥你啥时候也这么有诗意了,是不是还想赋诗几首?要不让我替麟禹哥哥诗集写篇序吧。”
岳麟禹双手乱摆道:“算了,上阵打仗还好说,写诗这种我可不在行。以前不是说武将提笔如扛鼎么?霜儿你就饶了我吧。”
正在三人说笑间忽然从楼下的街边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按说元宵节街上行人磕磕碰碰的本就不少有些争吵也是正常,而且即使是争吵也会被淹没在旁人的喧闹之中,可这阵争吵却是大得异常。
三人朝外探头看去,却见一艘花船边上有两拨人正在互相谩骂,几欲动手厮打。岳麟禹眼尖看了一会儿便奇道:“里面有几个人看上去是东宫的仆从,太子最近约束东宫的人十分严格,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和旁人起什么争执?”阿雪立刻叫来一个伙计让他去打听一下。很快那名伙计回来禀报情况。
这些争吵的人中确实有一拨是东宫的仆从,而与之针对的却是汉王的仆从。东宫的那些仆从因为今天是元宵节也来逛街赏月,顺便包了一艘花船准备游河。
可哪知道这些人刚想登船却被汉王的仆从看到。这些人本就跋扈惯了,再加上对方又是东宫的人,双方因为各自主子的原因早就已经势成水火,就算是没事他们也要掀起三尺浪,更何况他们也看上这艘花船。
于是新仇旧恨再加上这艘花船,双方便争吵起来。若不是太子约束他的手下十分严格,说不定此时双方早就已经打作一团了。
岳麟禹听报之后皱了皱眉道:“这汉王的从属也太过骄横了,太子虽说被皇上处罚了,但终究是汉王的大哥,也算是这些人主子。这些从人怎么会如此不懂规矩。”
林菁霜冷笑道:“恐怕汉王手下的这些人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有意如此。”
“有意如此?”阿雪奇道,“难道是汉王指使的?”不过两人很快便理解了林菁霜的意思:现在朱高煦正是要挑唆太子朱高炽的怒火,只要太子稍有怨怼以至于有什么过激行为,他便可以再次向朱棣进谗言。
一次不能成功,那就两次,有道是三人成虎,只要自己持续不断地攻击太子朱棣说不定某次便会直接下令废黜或者处死太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朱棣到时候再想反悔就不容易了。
却见林菁霜看着窗外争吵的那两拨人,过了一会儿吩咐那个伙计道:“请王奇过来。”那伙计答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这王奇乃是新任天极侍的首领,正在以家丁的身份留在岳府。
王奇进来之后躬身道:“夫人,有何吩咐?”只要不是在总坛,王奇便以夫人称呼林菁霜。
林菁霜指了指楼下那些汉王从属道:“看清楚这些人了么?等会儿叫上几名其他天极侍在僻静的巷道中揍他们一顿,不要劫财也不要伤他们的性命。速去速回不要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