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绫妍正色道:“圣物和华胥盟的未来至上,个人安危尚且要置之度外,何况只是这些办法呢?我今日此来本来是想和归礼叔叔一起去请回圣物的。不过听归礼叔叔这么冷嘲热讽的,看来我是找错人了。”说着作势便要转身离开。
周归礼听到对方要和自己一起去夺回玉箫心念一动赶紧上前问道:“那夏执政有什么安排呢?”
“那些钦使中有一个叫岳麟禹的,之前是皇上靖难时亲随侍卫,据说武功高强,用兵如神。等闲之人恐怕未必能拾掇下他,朱雀院下好手众多,鬼宿殿下更是高手如云,我此来就是想同归礼叔叔借几个人。我要亲自去请回圣物。”
听夏绫妍这么说,周归礼心中不免打鼓:这夏绫妍看来要亲自出手去抢夺玉箫。这要是夏绫妍夺不回玉箫也就罢了;万一要是夺回了,那自己跟了这么多天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念及此处他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夏绫妍和白虎院的关系甚好,如果他借由白虎院以重金赎买那玉箫,那自己这般辛苦不就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且不说周归礼在那边左右为难之际,夏绫妍却不耐烦道:“归礼叔叔,我们三大家族彼此扶持已经几千年了。像请回圣物这样的盛事我不想让那些不是三大家族的人染指。所以请归礼叔叔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可是归礼叔叔这么推三阻四,犹豫不决实在让人心寒。”
“这个……”周归礼听到夏绫妍一再出言借人,心中一阵踌躇:夏绫妍所说的三大家族互相扶持已经几千年了确实不假,可是自从赵怀真当上僭主之后,三家已经分裂。这时候这女人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说法实在令人可笑。不过对方是以执政身份和他说话,即使不讲情面,从华胥盟的戒律来说也必须服从。
周归礼沉默了半晌之后拱了拱手道:“执政大人请见谅,照理说夏执政要向鬼宿殿借人,我本应该遵从,只不过身边能调动的人手确实不多,而且二哥也交代我一定要盯紧那些人。如果随意分给执政,恐怕二哥怪罪下来,我不好交代。反正我已经将详情禀报给二哥,相信二哥会很快赶来。执政如果可以的话何不等二哥来之后再和他详细商量一下,说不定他还会抽调其他几殿高手相助于执政。”
周归礼说完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地看着夏绫妍。夏绫妍俏脸通红怒道:“圣物失落千年,你们身为华胥盟的子弟居然丝毫不以为然,百般搪塞不肯借人。万一圣物有失看你们周家怎么向僭主交代。你们白虎院不肯借人,我们也有办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青龙,白虎两院也有能人。”
说着转过身朝大门走去,边走边大声道,“等我们取得圣物,我一定要向僭主大人诉说今日的一切。”
周归礼见夏绫妍离开也假意道歉道:“执政大人,刚才我若有什么不敬之处还请海涵。不过圣物事关重大,请一定要从长计议啊。不如在这里盘桓数日等二哥回来吧。”
夏绫妍根本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出了大门。周归礼看着她的背影一阵冷笑。旁边走过来一个弟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君上,这女的毕竟是执政,万一在僭主大人面前说我们的坏话,我们说不定吃不了兜着走啊。”
周归礼“切”了一声道:“那也要他能拿得到圣物再说。”
“可是我们不是要等元老大人过来么?这青龙,白虎两院说不定就在这几天便会出资招募死士了。万一被她抢先可就不好办了。”
周归礼斜眼瞟了那人一下道:“那她也要有这命拿得到再说。”
那人吓了一跳道:“君上该不会想对那女人动手吧?这可是犯上的大罪啊,可是要受‘断肢啮身’之刑的。”
周归礼听到“断肢啮身”四个字时打了一个冷战,继而骂道:“你懂个屁,你去召集些人手把上次查到的那个县丞抓过来,然后再抓十几个附近的盗匪。”
说完他冷冷一笑道:“那个女的刚才说的确实是一番屁话,不过这种栽赃嫁祸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如果能抢先拿到圣物,然后再反过来告那女的一状。说不定二哥就是下一任执政了。”说着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天胡濙一行人正来到浙江福建的边境上,胡濙看着天上的太阳道:“岳贤弟,还好现在已经是八月季节,听勉仁说起过,七月的福建可是暑热难耐啊。”
“源洁兄,要不我们在这里等上一个月再去福建,那时候可算是秋高气爽啊。”岳麟禹开玩笑道。
胡濙叹了一口气道:“岳贤弟这就是在说笑了,别说在此逗留了。就算我们从现在开始起早贪黑地寻访,恐怕今年的中秋是不可能和家人团聚了。”他看了看岳麟禹笑道:“哪像岳贤弟你多好,能带着家人一起,真的让人好生嫉妒啊。”
岳麟禹只能抱歉道:“源洁兄说笑了,雪儿和霜儿能够跟着我们一起全赖源洁兄你和三位侍卫大哥的照顾。这么着吧,今天的晚饭我们三人做东,一来感谢承蒙四位大哥这一路的照顾,二来也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接下来的行程?”胡濙一愣,随即问道:“岳贤弟这是何意?”
岳麟禹看了看一边的双姝,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我们这么多人总是一起的话,效率并不是很高,何不试试如果兵分两路进行寻访的话是不是能快一点。你看这中秋将近,如果能够早日找到建文帝我们也可以早点向皇上复命不是?”
胡濙微微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也好,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一处大的镇子,我们就在那里找一间客栈商量一下吧。”
众人于是快马加鞭,果然半日之后便看到有一处很大的镇甸。众人在镇甸之中找了一间最大的客栈住了下来。岳麟禹吩咐小二要了一间最好的雅间,又点了好酒好菜便坐了下来。
那三名侍卫本是好酒之徒,见到有好酒道了一声谢之后便各自拿了一个大碗喝了起来,胡濙等人见他们这副模样也不禁莞尔一笑。
胡濙笑道:“岳贤弟说要分开前进这法子本是极好,不过万一被皇上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有所责怪。”
林菁霜笑了笑道:“源洁兄其实也不用太担心,皇上要的只是结果,至于我们怎么办的,皇上未必会关心。要不我们分成两路:我和麟禹哥哥,雪姐姐三人前往福宁,福州二府方向;源洁兄和三位侍卫大哥去建宁府,然后两个月后在福州府会合。这样原本要四个月才能走完的三个府现在能两个月走完。万一真出现什么问题也来得及一起商量。”
三名侍卫等林菁霜说完便大声称好。之前浙江一省七人走了半年,这福建要是这么走的话估计也要走上半年,如果这个法子可行至少能缩短一半行程。那四人的家小全都在京师城,如果能早日把差事办完岂不是最好?
胡濙捻了捻颌下几缕胡须道:“这样看样子也不错,不如暂且先按照林姑娘的法子办。”
既然这件事定了下来,众人的一件心事便放了下来。再加上浙江,福建交界之处的菜色特别,众人吃得更是畅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林菁霜忽然问道:“源洁兄,最近朝廷中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么?”
胡濙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这脑子,正好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下林姑娘。”
林菁霜赶紧摇手道:“源洁兄说笑了,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请教二字从何谈起。”
胡濙也不客气,哈哈笑了笑道:“最近弘济兄写了几封信给我提到:皇上立了皇长子为太子之后本应该让汉王出京就藩的。可是汉王说之前所封的藩国偏远,自己靖难之时有功无过不应该受此待遇。皇上居然同意了汉王的请求,让他继续在京师居住。解学士问过好几次何时让汉王就藩,皇上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杨二哥现在是担任太子洗马吧。看来现在已经开始尽忠职守了。”林菁霜微微一笑道,“现在看来皇上还是很喜欢汉王啊。既然已经立了太子,居然违反祖制让另一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逗留京中。”
“大臣们都觉得皇上这么做不妥,不过大臣虽然不断地上疏劝谏可皇帝始终留中不发。弘济在信中要我也能为太子劝谏皇上。所以我正准备写奏疏劝谏皇上,以挽回圣心。”
林菁霜捋了捋鬓发缓缓道:“我觉得源洁兄不要写这封奏疏。一来没必要,二来不能写。”
胡濙不解她的意思,问道:“为何?”
“源洁兄你说,你和解缙相比谁在皇上的心中分量更重?”
“那还用说,解缙是皇上的首席大学士,他在皇上的心中和朝廷里的地位一望可知。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户科都给事中,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