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主。”安富盛衡兴奋地应道。
堺町的旁边就是日本最大的堺港,而且北临京都。所以一直是日本最为繁华的城市。只不过这几十年中因为和元朝明朝关系恶劣才稍显颓势,但是仍然是日本最富有的城市。
这吉屋并不是权十郎的姓,而是权十郎商铺的名字,在当时除了公卿以及武士以外,其他人是没有姓或者代表源流的苗字,这商人也没有姓,往往只能用商铺权当姓来使用。
权十郎的吉屋是堺町四大豪商之一,在堺町所组织的商会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至于这种商会被称为“座”。其他要到堺町做生意的人必须交给座一笔入场费,以保证他的经营。而权十郎作为这四大豪商之一,自然单单这入场费的收入就已经不少了。不但如此,权十郎自己也掌管了堺町十多家商铺。是堺町最富有的商人之一。
就在十几年前,他出资帮助细川赖之在京都修建了一所园子,而这所园子就是细川满元他们现在住的这所拥翠园。当然商人绝不会做无本买卖,权十郎依靠这所园子成为细川家最大的御用商人。
虽然成为大名的御用商人每年需要缴纳一笔资金作为大名的赞助。但却拥有了在通过细川家的领地时缴纳最少的关税的权利,另外还有其他在领地上经商特权和经济上的倾斜。非但如此,御用商人还拥有细川家各种采办,包括军事装备的采买等等。所以很多商人都挤破头地要成为大名的御用商人,更不用说这个拥有五国支配权又是三管领家之一的细川家了。
要说权十郎已经是堺町的四大豪商之一了,但是他总觉得还没有赚到更多钱,所以他总想办法要能成为细川家唯一的御用商人,而且如果能借由细川家的势力将吉屋扩张到日本其他地方,这是权十郎梦寐以求的愿望。
而当安富盛衡来到堺町去见权十郎的时候,权十郎正好在吃饭。当听到细川家的家老安富盛衡来见他的时候,他立马拿出周公吐哺的架势。立马放下筷子整理好衣服将安富盛衡引入会客室。
权十郎和安富盛衡都是年近五十的,而且他在年轻在商铺做学徒的时候经常日晒雨淋,就算当了座头之后也仍然要去商铺和仓库检查,所以脸色远比安富盛衡要黝黑许多,满脸又满是精明之色,搞得安富盛衡在权十郎面前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商人,而对方更像是一名武士。
权十郎和安富盛衡客气了一番之后,分宾主落座。安富盛衡这也是第一次来权十郎的家,就用心地看了看权十郎的家。权十郎虽然是堺町的大商人,但是地位却远不如细川頼元。所以他的家虽远不如细川家的拥翠园那样宏伟,不过仅从客厅来看,其中却有不少拥翠园里所没有的精美优雅的装饰品,就连他捧出的茶具在安富盛衡眼中看来都是难得的精品。
正当安富盛衡一边欣赏,一边心中感叹这间屋子里的陈设时,只听得权十郎说道:“安富殿下第一次光临寒舍,一定是有什么要事,不知可否赐教?”
安富盛衡这才意识到自己来这里并不是来欣赏这陈设的,于是他咳嗽了一下正襟坐了下来,将来意详细说明了。
权十郎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事。满国殿下一直为细川家劳心竭力,得到个家督之位原本就应该。我这些年来也多承蒙满国殿下照顾,生意也算是不错。这个忙理当要帮。”
安富盛衡没想到权十郎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生怕自己听错了,便问道:“那你有什么条件呢?”他想对方既是商人,这么爽快答应肯定要利益保证。反正细川满国已经给他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一定能满足他的要求。
“条件当然有,就是满国殿下如果将来真能成为家督,就要让我成为细川家唯一的御用商人,并且能在其他经商条件上给予一定的保障。”
这条件正是细川满国之前提前向他许下的一项条件,安富盛衡不觉心中一喜,暗叹自己这位少主居然这么有先见之明。他佯作沉思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这个虽然有些勉为其难,但既然您这么说,我一定会好好劝说少主答应您的要求。”
哪知权十郎似乎还意犹未尽的样子,继续道:“还有满国殿下是大内义弘的女婿,将来我在大内家也要拥有一定的地位。”
安富盛衡心中不觉有些气恼,想不到对方得寸进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他也是见过多年阵仗的宿将,他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也可以考虑,等少主成为家督,什么事都好说。”安富盛衡心想这个老滑头果然精明,不过大内家和细川满国是联姻关系,可大内家是否会答应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如果满国大人能坐上幕府管领之职的话,我希望家督大人能帮助吉屋成为日本最大的商号。”
“这个也要等殿下登上家督之位之后才能讨论啊。”安富盛衡发觉自己脑子有点涨:这个老滑头果然是漫天要价,不过这些都是未来的未知之数,现在答应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最后一点是我不会直接向满国殿下提供资金,我会有我的办法为殿下活动的。”
“殿下最需要的是钱,你不提供钱怎么算帮忙呢?”这最后一个条件是安富盛衡不能答应的,在他眼里权十郎的作用就是钱袋子,没有钱我要你何用?
权十郎哈哈大笑道:“你放心,我会有我的办法给殿下提供帮助的。我是一个商人,诚信是我做生意的操守。所以我绝对不会砸自己招牌的。更何况我的基业在堺町,人也在细川家的眼皮子底下。满国殿下要找人出气还怕找不到人么?”
“那你有什么想法?”虽然对方这么说,安富盛衡仍然不放心地追问道。
“满国殿下这么多年的付出就是最好的鼓动家臣的理由啊。而且我相信细川家的家臣大多数都是支持殿下的。我会用我御用商人的身份多和家臣们联系。不过请转告满国殿下必要的时候还需要他积极配合我的行动。”
“需要殿下怎么配合你的行动?”
“这个我需要筹划一下才能告诉殿下,请安静等待几天,我会派人和殿下联系的。”
等谈完这些之后权十郎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替安富盛衡添了一碗茶。笑道:“安富殿下第一次来我这里,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这茶叶是刚刚从港口卸下,是明国的明前茶,殿下可要好好品尝啊。”
安富盛衡也是一个十分好茶的人,刚才在品的时候便觉得这茶叶不一样,反正正事已经谈完,不如多呆一些时间。
权十郎继续道:“请恕我直言,安富殿下要帮助满国殿下取得家督之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您和满国殿下的师徒关系吧。”
安富盛衡“哼”了一声道:“我和少主休戚与共,不为了少主还能为了什么?”
“安富殿下与香川赖景素来不和,据我所知殿下您和香川赖景这几年来几乎从不对话。”
“你怎么知道?”安富盛衡一呆,下意识地问道。
权十郎一脸得意地说道:“商人吗,有时候和你们武士一样,一旦上战场就要搜集一切有用的情报。商人也必须收集这些情报,否则哪天因为错漏了某个情报而一败涂地了。”
既然对方这么说,安富盛衡也不再避讳,又“哼”了一声道:“这香川赖景也没立什么功劳,只不过在明德之乱中击伤了山名氏清的手臂么。主公居然只是为了这件事下赐偏讳,我和香西资成当年为细川家立下这么大功劳却什么也没得到。”
说到这里安富盛衡一拍面前的几案恨恨地道:“更可恶的是香川赖景那家伙居然也因为这事洋洋自得,居然瞧不起我们两个。自从他攀上了细川满元那人之后就更加不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了。”
“这倒也难怪。如果让细川满元当上了家督,以他在细川家的境遇势必会重用香川赖景这唯一的心腹,到那时候您和香西殿下一定会被香川赖景死死地压制住。说不定他还会找个错处将您们两人给罢免。”安富盛衡的痛处,权十郎似乎全不在意,他似乎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住口!”安富盛衡吼道。要不是他还有些涵养,而这权十郎和他现在是同盟关系,他说不定早就拂袖而去了。
权十郎做出了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在下为刚才的失言道歉。不过安富殿下,如果我刚才所说的只是胡说的话,大人您尽可不用放在心上。可要是我所说的将来真的会发生,您就算现在将我格杀恐怕也没有用吧。”
安富盛衡稳了稳心神,他知道权十郎所言正是他所担心的。于是他微微欠了欠身向权十郎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