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麟禹也在队伍中,只不过他和阿雪打扮成一般的足轻大将一般混在那些插着四目结家纹的队伍中。他大致看了看对方的队伍之后对身边的阿雪低声道:“看敌军的这支队伍规模应该只有几百人,虽说不敢太确定,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一千人。”
“那这样的话蒲原城中就还有两千多人,看来我们这次就算胜利其实也未必能对蒲原城的叛军造成多少打击么?”阿雪用同样低低的声音问道。
岳麟禹嗯了一声叹道:“不管怎样,先把眼前这支部队吃掉再说。至于蒲原城等打胜这一仗再说。”
双方布阵完成之后并没有过多的闲话,也没人提议要求一骑讨。上杉军这边便开始呜嘟嘟地吹起法螺贝来,而京极秀满则在阵中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动静——他在等待。
等待……
等待…………
对于他来说这种等待就像一种煎熬一样,手中的缰绳越抓越紧。忽然对方阵营中出现一阵骚动,紧接着队伍开始有些混乱,然后便传来喊杀之声。京极秀满眼睛顿时放光,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那支队伍开始行动了。
京极秀满双目登时一亮,当即便下令道:“兄弟们,敌军已经混乱,快冲上去杀光他们啊。”
一声令下,上杉家的这七百名武士就像潮水一般朝联军阵营中冲了过去。果然刚刚冲到敌军面前一百步左右的距离,便觉松笠菱纹指物和二引两纹指物朝两边跑开,而那些插着四如真言指物的马廻众也朝旁边跑开,很快便已经跑远了,看这景象真的就像全线崩溃一般。京极秀满大喜过望,心中暗暗祷祝这次一定要洗雪这一个多月来的耻辱。
京极秀满带着身边一两百人朝着四目结指物的队伍中跑过去,他知道只要能够和他们会合,自己便能够彻底掌握战场的主动权了。而他正自兴奋地朝着那个目的地前行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联军的阵型开始出现了些微的变化——那支马廻众跑开之后已经悄悄地绕到了上杉军的背后,各个拿出手中的弩瞄准着前方。
而京极秀满此时已经接近了京极军,正待要发号施令的时候,突然间见到这支京极军的足轻大将正微笑地看着他。这个年轻英俊的脸庞带着看似天真无邪的微笑瞬间让他记起濑田川之战中酣战土岐诠直的那张脸。
他此刻心中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正要下令全军后退的时候,那个足轻大将突然大喝一声:“兄弟们,反击全歼上杉军。”
那些京极军同时大声响应,立即反向包围这支前冲的上杉军。就在京极秀满遭到变故的时候,那些插着今川二引两家纹的军队从左翼包围过来,而另一支插着松笠菱纹的军队从右翼包围过来。瞬间京极秀满本来想的前后夹击反而变成了自己被敌军三面包围。
京极秀满此时的心情已经一片冰凉,事已至此别说自己在镰仓府占有一席之地了,就连能否像长尾房景说的那样逃到虾夷想来也已是不可能的了。
就见岳麟禹一步步紧逼过来,而其身后则是一群如狼似虎的足轻,京极秀满知道自己已无幸理,于是将手中的刀又握了握,大喝一声朝岳麟禹冲来……
京极秀满发出撤退命令的时候,后面的上杉军众人已经发现自己敌人从左右两翼包围上来。要说上杉军的确训练有素,刚刚知道自己被围却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一边有条不紊地组织抵抗,一边找寻撤退的方向。
可是左右两翼分别是今川家的七百人和伪装成细川军的京极军的八百人。而一共才七百人的上杉军终究还是吃亏了,再加上前方还有岳麟禹率领的六百个真正的细川军,得亏这是上杉军,这要是换作普通的军队此时早已溃散了,可即使是这样上杉军仍然战力吃紧。
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联军左右两翼已经如铁钳一般慢慢收紧。有道是困兽犹斗,这七百名上杉军既然是训练有素的武士,遭遇到这种情况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就在联军就要合围上杉军的时候,这些上杉军已经开始集中一点朝后方突围。
也不知道是不是岳麟禹布置有错误,还是今川贞世和伊势盛纲执行有问题,从左右两翼合围的时候虽然极其迅速合拍,可却单单留下了他们背后的攻击比较薄弱。起初上杉军以为敌人既然能够布成这个阵势自然是无懈可击的,己方只能拼死一搏看看是否能有逃生者回蒲原城报告。可是谁知道居然有一点是一道缺口,于是急于逃生的上杉军很快嗅到这一弱点开始朝这一点突围。
果然,正如上杉军所料,这道薄弱点很快便被打开了缺口,这些上杉军犹如困龙入大海一般急急忙忙地朝着这道缺口冲出去。
而那些还在包围圈里苦战的上杉军可就惨了,原本他们就处于弱势,只不过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在战斗,可是现在逃生的出口已经就在眼前,那股求生欲望已经彻底沦为逃出升天的欲望,至于原来一起作战的同伴他们已经再也顾不得了。
上杉军抵抗的力度一旦松懈下来,联军的杀戮就更加得心应手了。在上杉军逃出两百人不到之后,剩余的人已经全都成为联军的刀下之鬼。
正当那些逃出来的上杉军庆幸自己能够逃得性命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出如蝗虫一般的弩箭朝着他们射来。这一轮弩箭飞过之后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人便已经中箭倒地,而剩下的那些也差不多身上插着弩箭。
这下他们才想起来抬头看一下周围。很快他们便发现在前方一百多步距离远的地方有一群装束奇特的骑兵:他们各个背上都插着四如真言的指物,拿着一把弩朝着他们。正当他们还要反应的时候,又是一波弩箭朝他们射来,这下又是一大批倒毙当场。
就这样联军的足轻在前面围歼上杉军,而那些溃围逃走的上杉军很快便被那些马廻众一一射杀。就算他们能够躲过弩箭,当他们来到马廻众面前后也被马廻众一一用槊给捅杀在当场。这七百人的上杉家武士几乎无一幸免全部命丧战场。
至于带头的京极秀满他本就不是武功见长的人,较土岐诠直差的何止是道里计。岳麟禹根本就没有举刀和他对战,只是用摇光剑法的身法欺近其身,京极秀满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倒在地,随即一众人一拥而上将其绑缚起来。
这场仗从开始交战到结束只持续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便全歼上杉军。当这个消息报到长尾房景处时,他正在和众将开会。
身边的将领只见他脸上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继而眼神中泛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似乎是在为那些阵亡的上杉军哀悼,又似乎是对联军的切齿痛恨,但是隐隐中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思。
上杉家的武士训练极其严格,作为总大将没有让部将说话,众将也只能静静地看着长尾房景。
过了好半天长尾房景才开口道:“诸将,为这次阵亡的这些上杉家的武士哀悼吧。”
等哀悼完毕后,他接着道:“京极秀满战前对我说,他已经和自己原来的部下取得联系能够阵前倒戈,再加上他手上又有公方大人的手令,我这才派出七百人助阵,哪知道……”
他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总之此战失利我也有责任,在公方大人上洛之后我自会向他和主公请罪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完成两位大人交托的任务,守好此城。”
说完这些话之后长尾房景便开始下令道:“从此之后众将务必守好此城,除非有敌军越过此城向东,否则我们决不出战。只要我们把敌军死死地困在城下便是我们的胜利。另外京极秀满也没有回来,如果他被敌军擒住那么很有可能会向敌军泄露我们的情况,所以从现在起我要对城防布置进行调整。”
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不过他们还是难以相信,以勇武著称的七百名上杉家武士怎么会在短短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就被敌人给消灭干净,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有,如果这不是对阵五六千人的大部队,他们是绝难相信的。
众将离开之后也有人在私底下商量:“看来细川家这支军队能够一个月之内便战胜三股千人以上的势力绝非浪得虚名。看来只要不在野战中遇到他们便是幸事。”
且不说蒲原城内众人的各种心态,此时的联军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如果说对于细川军来说胜利已经是家常便饭以外,对于今川军却并非如此。
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在今川贞世担任九州探题时起便跟随其左右,但是上次作战胜利也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而来到骏河国之后也没有像样的战争,他们已经快忘了什么是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