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发觉胸腹间的那股热气此时已经冲破带脉穴和维道穴,在五枢穴交汇在一起,接着便如决堤激流一般朝他四肢百骸灌输而去——他苦练多时的天玑剑法终于在此时此刻炼成了。只不过这件事泉识坊自是无从得知,就连岳麟禹自己也是懵懂。
但是对于泉识坊来说,岳麟禹忽然招式凌厉起来却是他切身感受的。他不知道在这般缠斗下去对方是不是还会更加凌厉下去。
此时的他心中已经开始懊悔,如果一开始便下杀手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多事了,而且那些马廻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今天这个机会千载难逢,一旦错过不知道何时才能杀得了对方。正自茫然间突见到岳麟禹所持的那根“玉棍”不觉心生一条毒计。
此时岳麟禹手持玉箫直刺泉识坊的左胸,这一招此前泉识坊曾经见过,按理应该用手中的刀架开或者后退避开。此时泉识坊咬了咬牙既不闪避也不格挡,直接将左胸暴露给他,自己却是一边凝气在左胸,一边挺刀直刺岳麟禹的左胸。
他原想自己外衣之下也有一层锁子甲,而岳麟禹这根“玉棍”本是钝器,根本无法刺穿那层锁子甲,因此这招就算击中也只不过受点内伤,自己功力深厚将息个一两月也就好了。而自己却能像刚才刺穿阿雪一样刺岳麟禹一个对穿。
泉识坊自以为得计,手上已感觉到刀尖接触到岳麟禹的锁子甲,正当他狂喜自己计谋得手时,猛然间感觉左胸一阵剧痛,随后这股剧痛变为痉挛传遍全身,自己刺向岳麟禹的刀也不由自主地脱手了。
泉识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体却在发现不对的第一时间朝后急跃,以避免因为手无寸铁被敌人追击。也就是一瞬间,他已经跃开两三丈远。
岳麟禹原本没想到泉识坊会用两败俱伤的办法和他对攻,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不过就在觉得自己也已经无法幸免的时候却见泉识坊短刀脱手,随即便向后急跃。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泉识坊这么做有什么诡计,也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全神戒备。
泉识坊待得站定之后,本想继续攻击可左胸处的剧痛愈来愈甚,他还以为对方的那根“玉棍”有什么锋刃突然伸出来刺穿自己的锁子甲,可是用手抚摸剧痛之处却发现衣服和锁子甲依然完好,可是却从伤痛之处汩汩地渗出鲜血了。
而且感觉这块伤痛已经随着呼吸在渐渐地在扩大,才只一会儿便觉得即使站着也是要凭着巨大的耐力才能够维持。
泉识坊知道现在已经情势逆转,自己现在别说杀了对方了,就是再僵持一会儿自己也是有死无生。对于忍者来说逃跑不是一件难事,他略一思索便从怀中掏出一丸状物,朝地上一扔瞬间释放一股浓浓的烟雾。岳麟禹之前听阿雪说起过,这是忍者的火遁之术。他心中挂念阿雪的伤势,便也由他遁走。
等他赶往阿雪身边时却见阿雪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如果再不施以救治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岳麟禹双手抱起阿雪,在她的耳边道:“阿雪,你撑着点,我立即给你找个医师。”
阿雪已经无力说话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动静了。
此时离营地已远,就算骑马往回奔恐怕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到,岳麟禹看了看阿雪的伤势便不做此想。又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后突然发现此地离奥岛很近。猛地想起之前听阿雪说起过治疗自己身上的伤的那个医师便在这个岛附近。想到这里岳麟禹心中升起一线希望,双手紧紧抱住阿雪朝那座岛奔去。
他运气内力上身不动,双脚飞奔,只片刻之间岳麟禹便来到那岛附近。果然见到那边有一个村落。岳麟禹找了一个村民便问村子中可有医师在?
那个村民见岳麟禹胸前有一道伤口。而怀中抱着的那个女子也是全身血污,知道情况紧急。便二话不说,便将那医师的屋子指给他看。
那所屋子门没有关,岳麟禹朝里望去却见一个五六十岁的人正在里面熬制汤药。却听的那个村民喊道:“永田先生,这里有两个病人,你出来看一下吧。”
那个叫永田的医师答应了一声便迎了出来。刚一看清岳麟禹的脸便道:“细川大人,你怎么来这里了?啊哟,这位阿雪姑娘怎么会这样了?”
说着赶忙将岳麟禹让进屋里,示意岳麟禹将阿雪放到一张竹榻之上。岳麟禹将阿雪轻轻放到竹榻之上的同时永田医师也将那个村民打发走了。随后便立刻赶到竹榻旁边查看起阿雪的伤势。
岳麟禹在一边只能焦急地看着帮不上一点忙,他见永田医师又是诊治,又是敷药,又是缝合伤口,忙乎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才停下手来。
岳麟禹见他满头大汗,脸色憔悴似乎在这一个时辰一下子老了十岁,而且满脸忧愁之色殊无喜色,知道阿雪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仍然心存侥幸地问道:“永田先生,阿雪的伤势……”
岳麟禹话还没说完,永田医师便道:“她伤得太重,我也只是帮他缝合了伤口,敷了药。但是她毕竟伤了肺部,我也不知道我所做的是不是有效。如果今天明天能够挺过来话便没事了。如果……”说到这里他不忍心说下去了,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永田医师不说岳麟禹也知道其中厉害:若不是阿雪从小便接受忍者训练,恐怕此时已然丧命。即便如此受了这种伤,所能做的差不多也只是捱命了。
岳麟禹鼻子一酸,眼泪便夺眶而出。他擦了擦眼泪道:“多谢您。那现在我能和她待会儿么?”
永田医师点点头道:“可以,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叫我。不过细川大人,你也受伤不轻,要不要我帮你也包扎一下。”
“好,那就在这里可以么?”
“当然可以。”永田医师指了指岳麟禹手中的玉箫道,“这个是不是可以放一放?”
“哦,好。”岳麟禹这时候才意识到,这玉箫自从从阿雪的怀中抽出之后就一直被自己紧紧地握在手中。便放入自己的怀中。
“妈妈,你不要走……”这已经阿雪昏迷之后经常说的话了。自从永田医师帮他处理完伤口之后便一直在昏迷,岳麟禹知道阿雪情况危机虽然也是刚处理完伤口却也不敢就此休息,一直坐在竹榻旁边守着阿雪。好在永田医师从旁指点岳麟禹至少还能应付得过来。
不过永田医师毕竟已是花甲上下的年纪。精神本已经不济,再加上白天为阿雪做缝合伤口等事等到了二更时分已经困倦异常。岳麟禹也不好强留他照看,好在白天照看那么长时间下来已经能够应付得了许多事情,于是便准备让他去休息,而自己则继续留下来照看。
医师刚要走开突然阿雪抽搐了几下。岳麟禹见状大惊失色,这种突如其来的抽搐绝不是平安无事的样子。他急忙上前去摸着她的额头。手掌刚触到她的额头便猛地一缩。
阿雪受伤后额头一直高烧不退,不过经过医师处理之后虽说还是发着高烧,但是毕竟和常人体温相差并不很大。可刚才这一碰岳麟禹发现阿雪的高烧突然间上升了不少。
永田医师也知道情况不妙,也不管自己已经困倦已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榻边查看情况。只几眼便知情况已经糟糕至极,连忙开始灌汤喂药,扎针按摩等等。阿雪毕竟受伤极重,如果是普通医师可能早就束手无策,永田医师也不是大罗金仙,总有力所不逮的地方。
他忙活了半日,见阿雪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终究只能摇了摇头黯然道:“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啊,阿雪姑娘的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大人你就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
岳麟禹虽然不愿就此放弃,可是刚才永田医师的这番救治都看在他的眼里,他知道现在即使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了。他含着泪向永田医师道了声谢后便坐在了竹榻旁边。
阿雪此时已经停止了抽搐可是触手之处仍然滚烫如火,过了一会儿阿雪才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岳麟禹坐在身边便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道:“少主,这里是哪儿啊?”
这是阿雪受伤之后第一次这么清醒地对他说话,而这些话听在岳麟禹的耳朵里却是心如刀绞一般,之前香川赖景临死前也是这个样子,听说这就是回光返照。
他强颜欢笑道:“之前你不是为我请的那个永田医师么?我们现在在他的宅子中。永田医师说你的上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多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阿雪只感觉全身冰凉,伤口之处原本的剧烈疼痛感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力气也在一点一滴地消失,尤其是每次呼吸都是一次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