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子持久知道他们心中的疑惑,淡淡地继续道:“如果我们还没有开始清剿这些盗贼的话,确实应该自给自足,可现在我们已经取得如此战果了,那帮家臣就算再傻也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要是我们仍然靠缴获度日的话,那家臣们势必担心我们会不会取代那些盗贼成为细川家的地方隐患,甚至作乱也有可能。”
藤原教广不同意道:“持元殿下是细川家的嫡子,长之殿下和元亲殿下也是领国守护代的嗣主,我们其他人也都堂堂正正的武士,怎么会有人有这种想法。”
尼子持久摇摇头道:“各地守护或者守护代所倚仗的军资金几乎都是土地或者是各地百姓的段钱或者栋别钱等等,而我们现在的军资金的筹措和一揆以及落武者狩有什么区别。那些家臣们一开始可能以为我们弱小还不会以正眼看我们,而我们现在已经扫清两国的盗贼了,那接下来迎接的敌人很有可能就会是细川家的直奉众了。”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道:“到那时我们几人可能还能逃得性命,可底下的那些士卒极有可能会被处死。到时候我们辛苦建立起的部队便会付诸东流。”
伊势盛纲似乎已经明白了尼子持久的意思道:“那持久殿下的意思,少主的这封信不是为了要军费而是为了示弱和归化?”
“不错。”尼子持久重重地点点头道,“这封信其实也不是给满元大人看的,而是给细川家家臣们看的,让他们对我们放心。可能从细川家得到的军资金不多,但不会召来细川家的直奉众,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长宗我部元亲此时插嘴道:“那这样岂不是很好,既能打消家臣们的顾虑又有一笔额外收入。”
尼子持久此时又拿起一根枯枝扔进了火堆之中,随后道:“这样兴许还不够,我们虽然解决了家臣们的猜疑之心,不过其实也相当于将自己的指挥权交还给细川家。那以后我们便只是一柄刀,而不是执刀的武士了。”
岳麟禹知道尼子持久这么说肯定已经胸有成竹了,便笑道:“持久殿下,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出来吧。”
尼子持久会心一笑,转头对长宗我部元亲道:“元亲殿下,请您写一封手书给能重殿下,让他报告说土佐,赞岐,阿波三国都有一揆出现,而且到处流窜十分猖獗,甚至是淡路岛也受到波及。到时候让满元大人派我们去四国岛上去平叛。这样说不定就能争取几个月时间了。另外我想四国之内说不定会有其他可以招募的士卒。”
尼子持久这一说完,立时得到其他五人的同意。于是六人又就此事详细筹划了一番后才散去。
等岳麟禹回到自己帐中,见阿雪已经静静地等候在那里了。岳麟禹去水盆边掬水洗了脸后便坐在她对面道:“阿雪,我们刚才……”
岳麟禹刚起了个头,想不到阿雪已经开口笑道:“少主,你们刚才说的我已经听到了。”
岳麟禹一愣,随即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在旁边听到的,我居然没有发现。看来以后商议事情可不能如此随便了。”
阿雪嘻嘻一笑道:“大将们商议军务都是在大帐的帷幕之中的,本就不会这么随便。而你们居然就围着一堆篝火谈,我要是听不到那就愧对父亲教我这么多忍术了。”
岳麟禹捋了捋阿雪的马尾,无奈道:“好,听你的,以后就在帷幕之中议事。防止泄密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对了,既然你已经听到了,那你是不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土佐?”
岳麟禹微笑地看着阿雪点了点头,见她如玉一般的面庞上虽然洋溢着笑容,可脸色却有点发白。岳麟禹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还是生病了?”说着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阿雪脸上带着笑,但这笑容却有些僵硬道:“少主,我没生病。”
岳麟禹正自奇怪,突然心念一动抱歉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忘记了,要是去土佐可是要坐船的。你的身子不方便坐船,要不这次你就留下吧。”
阿雪使劲地摇了摇头道:“少主,你不用担心我。我以前便答应过你的,以后就算坐船我也会跟着你的。”
岳麟禹虽然心疼她,但见她如此坚决,也不忍拂她意,便嘱咐道:“那上船之后你便不要乱走动了,好好地躺着。好么?”
细川满元的征讨命令是一个月之后才发下来的。这五十几人接到命令后马上启程。由于长宗我部元亲已经和他父亲已经商量好了,长宗我部能重早就派了几艘关船停在木津川的入海口那边了。
阿雪上船之后便只能躺在床上了,饶是如此仍然是满身大汗,脸如白纸一般。没办法她只能紧闭双眼不再去看船上的任何一物才能稍许缓解症状,但这样的话别说伺候岳麟禹了,就连自己也照顾不过来了。得亏岳麟禹从旁体贴她,才能熬过在船上的一两天。
当船开到土佐湾的港口时,阿雪的两腿已经站不住了,岳麟禹只好等其他人都下船之后,又像之前那样抱着她到船舱门口将她放下来。可是这次港口有长宗我部能重亲自接待,阿雪只能强自用忍术压抑住不适跟在后面。
这次出征土佐看上去是尼子持久的建议,不过巧的是土佐此时也确实有几股盗贼存在。长宗我部能重本想自己组织兵力来解决,但在接到儿子的信之后便顺水推舟地向细川满元发送了这封求援信。
岳麟禹来到四国之后并没有立即展开清剿行动,反而找了个地方驻扎了下来,然后便开始搜集情报。照岳麟禹和尼子持久的话来说:这土佐国除了长宗我部元亲和岳麟禹以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即使如此岳麟禹也并没有走过土佐国的每一片土地,对此地并不熟悉,因此需要搜集更多的情报才能做出最妥当的作战方案。
原本岳麟禹他们的看法认为:土佐国作为一个典型的四国岛中的一国,应该是一个国贫民穷,民风淳朴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虽然从距离上来说和京都,堺町距离不远,可是毕竟隔着一条濑户内海,两地联系可没有那么顺畅。就像近畿一带之前爆发的一揆这里便不会受到波及。
不过经过几天的走访他们才知道这里的情形极为复杂:虽说这里国贫民穷,民风彪悍,可是并不是和本州岛毫无关联。
因为长宗我部能重所报告的那些盗贼其实正是从近畿那边过来的一揆余孽,这些一揆来到土佐之后便纠集在几处四处以劫掠为生。然而蹊跷的是这些一揆经过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渐渐式微。就算长宗我部能重不派兵围剿也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土佐的那些领民民风虽然淳朴,但却十分团结;不但团结,还特别坚韧。这些一揆刚来到土佐的时候确实能抢到不少东西,可是很快这些领民便各自组织起战斗组织抵抗这些一揆。
一揆们每次出击不但抢不到东西,往往还要付出惨重代价。就这样这些一揆除了转战他国以外,已经无法在土佐立足了。
尼子持久确认了这种情况之后便告诉岳麟禹道:“持元殿下,我们可以在土佐招募另外两百人左右的士卒了。”
岳麟禹深以为然:“不错,这些人如果加以筛选和训练,一定能成为最为优秀的士卒。”随后便转向其他四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长宗我部元亲本就是当地出身,能有机会让自己的领民成为细川家的直属家臣自然愿意。而另外三人也同意对于一支军队,士卒的士气和素质远比数量更为重要。
岳麟禹见大家都同意便道:“那我们先将这些一揆剿灭之后再考虑招募士卒的事。”
岳麟禹说是要先清剿一揆,可这些一揆几乎已经是残废了。岳麟禹的部队只是将这些已经残废的一揆一个不剩地杀光而已,整个过程极为轻松和迅捷,可正因为这样,他们的战利品也是少得可怜——除了些坛坛罐罐以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反正有得必有失么?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土佐的这些领民招募进自己的队伍中。果然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岳麟禹在土佐招募到了一千多人。之后又经过两三个月的训练和淘汰,最后又只剩下二百人为他们所接纳。而这两百人又被均分成五组,分别编入到那五人手下。
就这样岳麟禹本人成为这支部队的总大将;而那五人都编为副将,副将手下又分领两个侍大将,以及一个部将;那两个侍大将手下各分辖四个部将,四个部将手下又各下辖四名士卒。以上这些都是只是直接战斗的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