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和阿雪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细川满元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想要岳夫人来帮忙解决了。
岳夫人点点头道:“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过会儿我去夫君处说一下便是。”此话说完,她又说了一件似乎没头没脑的事情来道:“之前你说木津川之战后曾经在摄津又遇到了落武者狩了?”
“是的,我已经和义长殿下说过此事,不知道义长殿下是不是出兵清剿过。”
“夫君曾经答应过堺町的豪商们保证商路安全,这要是路上落武者狩或者一揆余孽横行,说不定要被豪商们诟病我们失信了。当然清剿也可以保护领国内百姓安宁。”
岳麟禹眼前一亮道:“那父亲准备下令各领国守护代清剿落武者狩了?”
“嗯,我担心各地守护代要么力有不逮要么像香西资成那样以邻为壑,最好还是派一支细川军去放心。”
都说到这里了,岳麟禹岂能还不明白,眼睛放光道:“母亲是想让我领军去么?”
岳夫人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我正有此意。”
岳麟禹又拍了一下大腿道:“对了,如果再把伊势盛纲三人带走,一来可以远离家中老臣的排挤,二来也算是为他们以后立足积累军功。我刚才怎么没有想到呢?”
岳夫人欣慰地笑道:“我的持元确实长大了,已经想到这里了。说不定以后可以自己辅佐你的父亲了。”
岳麟禹搔了搔头不好意思道:“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再说了要不是母亲一再提醒,我可想不到这里。那我这就去准备?”
岳夫人笑道:“看你着急的样子,这件事可没有那么快。你父亲还未必同意呢,就算同意还要付诸旬会和众家臣讨论。本来维护地方治安是各国守护代的职责,那些家臣未必会那么快同意的。我想怎么也要好几天才能成行吧。你回来之后还没休息吧,那就快回屋休息吧。”
说完岳夫人又转头狡黠地看了阿雪一眼道:“阿雪,你是要继续留在我这里还是跟持元回去?”
阿雪嘟着嘴,微嗔道:“少主已经不要我了,我就留在夫人这边吧。”
岳夫人掩嘴笑了起来,笑了好半天之后才指着阿雪,对岳麟禹道:“持元,你赶快把他领回去吧,阿雪不高兴了,回去好好哄哄阿雪开心。”
岳麟禹赶紧应了一声,接着道:“那母亲你怎么办?”
岳夫人很大度地说道:“不要紧,我那侍女明天便要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阿雪跟着岳麟禹回了他的屋子之后,将他行李中的物事一件件取出放好。岳麟禹见室内一尘不染,自己常看的书也被整整齐齐地放在室内的桌子或者书架之上。看到这里岳麟禹觉得心中一股亲切温暖之情涌了上来,于是一把拉住正在忙着的阿雪坐了下来。
阿雪虽然跟着他坐了下来,可是一双妙目却看着另外一边,粉腮涨了通红,轻轻地一鼓一鼓。她冷冷地道:“少主有什么吩咐么?”
岳麟禹刚想握住她的手,却被阿雪一手甩脱。这下岳麟禹自己倒是闹了一个大红脸,他只能讪讪道:“阿雪,刚才那句话是因为看你和母亲相处得不错才顺口说的,我其实也舍不得你。如果你不在了,这室内哪有那么齐整规制啊。”
他那句话不说还好,这一说阿雪登时更增几分怒意,不过她仍然恪守主仆关系没有发作,语带嘲讽,冷冷地道:“少主,这本就是我的本分,以后我去侧夫人处也可以顺便帮你整理啊。”
岳麟禹知道眼前这小女孩已经动了真气,只能赶紧解释:“阿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
哪知岳麟禹还没有说完便被阿雪一顿抢白道:“其实早就想让我走了是吧。好,那我就走。”说着便作势要起身离开。
岳麟禹无奈道:“好吧,你真的要走我也没办法,不过走之前把这个带走吧。”
“什么?”阿雪没好气的问道。
岳麟禹一把将她抱住,嘻嘻笑道:“就是我呀。”
阿雪被他这么一抱也是措手不及,不过全身立时生出抗力。只不过一转眼阿雪便已经挣脱怀抱,接着就是“啪”的一声。
原来岳麟禹这一抱只是开玩笑一般,本不打算与她过招,再加上阿雪本就强过他,这下没防备住,被阿雪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脸上。很快便生出一大块红印。
这一巴掌刚打上阿雪便惊觉,刚才的那阵怒意渐渐消散,代之而起是歉疚之情。人是不走了,但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于是坐在那边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岳麟禹被这一打虽然脸生疼,可见阿雪不走了,心中也是大喜,便摆出一副哭腔道:“我打老远辛苦给你带来很多礼物,你也不看看就要走。”于是转身从众多行礼中拿出一只只盒子。
阿雪看那些盒子里装的简直琳琅满目:有吃的,穿戴的,还有各式机巧的玩具,一些武具还有一些茶具和茶叶等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让阿雪简直是目不暇接。
岳麟禹一边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往外拿,一边道:“我经过每一处地方我便将当地的名品和特产带回来一点,父亲的,正夫人和母亲的那些我等会儿送过去。”说完指着另一堆东西道,“这些都是给你的。”
阿雪一听,心中窃喜,原本仅有的那些怒意也都烟消云散了。她故意正色道:“以前见其他大名或者守护代打仗回来,首先都是犒劳身边将士的。你可倒好居然往家里带东西。”
岳麟禹没好气的答道:“用不着你提醒,这一路上,各个大名和守护代都会资助不少钱粮,高诠殿下也代表大御所颁赐下不少钱财,这些我都已经都和他们分了。而且父亲之前说要再犒赏一些。所以他们所得的也已经不少了。一个人所得除了薪俸之外大概也有四五贯了。”
正说话间他已经将阿雪的那堆礼物拆开,低头一看立时脸便红了——他给阿雪买了不少糕点和小食,绝大部分都已经变质腐坏了。原来他这一路上陆陆续续收到或者买了不少东西,可是这些吃食本就经不起存放,再加上行军过程中本就难免照顾到,变质腐坏本就难以避免。
岳麟禹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真对不起,没想到这些都已经坏了,不能再吃了。”说着便要全部扔掉。
阿雪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阻止道:“先别扔,我先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
说着便一个个清点起那些吃的,却见这些糕点小食每种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每清点一样糕点心中便觉一股细流破石而出,这一股股细流不断地汇聚,渐渐地心中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股细流汇聚成的洪流,只往鼻尖上涌。
岳麟禹见阿雪仔细地看着每一样东西,而鼻子越来越红,眼睛也不断地渗出泪来。还以为是腐坏食物散发出的臭味导致的。便劝道:“阿雪,别看了,熏坏了吧,这些都不能吃了。等明天我带你到京都里再买些东西吧。”
阿雪抬起头来,虽然已是梨花带雨,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好啊。”说着用袖子拭去泪水,接着道:“这些东西我自己扔吧。”说着便重新将盒子盖上。
虽见阿雪将盒子盖上,可岳麟禹却没见阿雪起身准备处理这些盒子,依然紧紧地抱在手上。却见她又细看起其他东西来,脸上依然带着泪痕,笑容却异常地灿烂无邪。岳麟禹并不太理解阿雪的这些行为,不过见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然转变,也是喜不自胜。他静静地在一边看着阿雪检视着自己的礼物。
阿雪正低头检视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些异样,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翻看这些东西,顿觉自己有些失仪。她抬起头却见岳麟禹坐在一边脸带微笑地看着自己,顿觉羞臊不堪。
她刚想转过脸去便发觉岳麟禹的一边脸已经红肿起来,自己的手指印清晰地印在他的脸上。
她满含歉疚地看着岳麟禹,居然发现岳麟禹也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一红又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岳麟禹道:“好了么?好了的话,随我去见正夫人去,那些东西是我要送给父亲和正夫人的。还有那些是要送给母亲的。”他指了指另外两堆盒子和箱子。
“是。”阿雪答应了声,随即便抬头看了看他,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岳麟禹被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问道:“有什么好笑的?”刚说完便觉左颊火辣,才知道阿雪在取笑这个掌印。心想自己带着这个掌印去见妙姬和细川满元自然不妥。
果然阿雪伸手轻轻地揉着他那红肿的脸颊,疼惜道:“对不起,少主,是阿雪一时情急,现在你还疼么?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消肿?”
岳麟禹觉得阿雪的纤纤玉指在自己的脸上来回摩挲,偶尔还往脸上吹气。他顿时觉得脸上一阵清凉,鼻中还传来阵阵的兰香,怔怔地坐在那边痴了,任她恣意在自己的脸上摆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