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夫人说到这里细川满元不觉冷汗涔涔,过了好半天才道:“那这样将持元招至身边再也不派遣,那样可好?”
岳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倒也不至于,其实这次不给持元论功我最主要是为了另一层用意——借此抬高三好家,长宗我部家和伊势盛纲在家中的地位。我们现在要尽可能借助外部力量抗衡满国,必定要有所割舍。夫君现在还是在进取的时候,持元有这样的能力,该派遣还是要派遣,否则不就是作茧自缚么?”
说着岳夫人又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闲适地道:“这三人都是此次平灭一揆的亲临者,他们知道我们做出如此牺牲,希望他们能感恩戴德。”
过了一会儿细川满元想到一个问题:“刚才听夫人讲了许多人心鬼蜮的事情,那这次将这些人拔擢上来,以后要是以怨报德怎么办?”
“夫君别忘了还有满国和香西资成,他好不容易独掌细川家的军事大权,怎么可能轻易的让人分走权柄。这些人进入中枢之后根基不深,不仰仗夫君你根本无法立足。香西资成此人只是一介武夫,没啥城府,他也不可能会耍手段去拉拢那些人。”
说到这里岳夫人一侧嘴角上扬,瞳孔中闪过一丝寒意道,“如果夫君有所担心的话,只要挑唆几句,就可以让香西资成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就不怕他们不就范了。”
“那万一以后我正如夫人所言那样彻底掌握细川家的军政大权了那又该怎么办?”
岳夫人一副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以后还有持元可以帮助夫君镇住他们,再说夫君以后坐稳这家督之位之后要处理这些人会更加得心应手,可能根本不需要旁人指点了。”
就在岳夫人帮细川满元筹划的时候,细川满国也正在家中将室中能摔的东西全摔完了,原本整洁的空间现在已经一片狼藉了。
原来他也得到了合战胜利的消息,当然也得到了细川满元做出的人事任命和调动。他原拟这平定一揆一战马上就能让细川满元乖乖地交出财政大权来,可是万没想到只是短短几天不但解了财政危机,还平白无故地让三好父子和长宗我部元亲这些人进入细川家的中枢,自然怒发如狂。
他面前的香西资成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好几次那些瓷器就擦着他的耳朵边飞过去,他也愣是眼都不眨一下,一直保持着正襟盘腿的姿势。
一直等到细川满国发泄了差不多了,他才朝细川满国躬身行礼道:“满国殿下,十分抱歉,原本我以为将一揆赶到摄津之后,他们会将摄津破坏殆尽,哪知三好义长居然拼着城破身死的危险居然尽力出兵对抗。也怪我太心急,在将一揆赶出丹波的时候没让他们合兵。这样说不定一揆就会攻打茨木。”
细川满国砸完了东西之后终于算是冷静了下来,一屁股坐下来将事件的来龙去脉理了一下才道:“师父,这也不怪你,如果一揆合兵的话也有可能转而再和你对抗的。我只是没想到这些一揆居然会去围攻堺町。真的都是一帮没啥远见的乌合之众。”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继续道,“细川满元在旬会上说要派遣直奉众去摄津的时候家臣们已经没有拿到当月的薪俸了,而且还要调动土佐的水军支援。我原以为他这是在自掘坟墓,哪里会想到他居然会派人去游说堺町豪商出钱,而且还成功了。”
“我听说这次堺町的四大豪商准备一起上洛,说要成为细川家的御用商人。也不知道细川满元给了他们什么承诺。”
“这帮唯利是图的家伙。”细川满国一想到这些商人现在居然全部支持细川满元便气恼不已,又想开始砸东西,只不过身边能砸的东西都已经砸得差不多了,这才气哼哼地作罢。
他呆坐了片刻道:“之前权十郎那家伙还放狠话说要一辈子和细川家断绝关系,哪知道这才几天便又跟着那些人一起上洛。亏我之前还这么帮他,给予吉屋免除关钱的特权。”
香西资成这个时候却道:“满国殿下,我得知一件事,不知道是否当讲。”
细川满国看了他一眼,他知道香西资成作为武将一向有啥说啥,今天突然欲言又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又将眼光转到一边怒道:“说吧,我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细川满元很快就要发布命令,要取消满国殿下你定下的关钱免除的命令。”
细川满国听完,鼻子都气歪了道:“什么?他居然要取消我的命令。那这件事权十郎那家伙知道么?”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道,“要是权十郎知道这件事,说不定他会鼓动其他三个豪商一起抵抗细川满元的。”
“权十郎他知道。”香西资成嗫嚅道。他这么一个征战沙场的武将用这种语气说话显得十分不搭调。
“什么?他知道?”细川满国都气乐了,他知道香西资成不会在这个时候开玩笑的。细川满国嘿嘿地冷笑了好几声道,“然后他还坚持要上洛?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都疯了么?”
“满国殿下,现在该怎么办?现在的形势越来越于我们不利了。再不应对恐怕我们就没办法抗衡细川满元了。”
香西资成的这句话细川满国也不是没想过,现在细川满元已经牢牢地抓住了财权,接下来再往香西资成手下塞些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军权也会就此旁落。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只是细川家的一名家臣而已了。
而自己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大内义弘又在北九州平叛,就现在的情报看来平叛过程并不顺利,大内义弘的弟弟居然战死在平叛过程中。看来一段时间里大内义弘是帮不了自己的了,而自己的智囊安富盛衡此时则在赞岐隐居,也无法帮到自己。想到这里又不免焦躁起来。
这个时候香西资成忽道:“满国殿下,要不我们问一下盛衡殿下吧。他虽在隐居,不能来京都,不过殿下你将现在的情况写一封信给他,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奇策呢?”
细川满国一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见室中已经一片狼藉,于是朗声道:“来人哪,拿笔墨来。”
细川满元兄弟两的斗争先按下不提,岳麟禹和阿雪受命前去丹波国巡查,虽说香川景政对于岳麟禹并不如三好义长那般友好,但香川赖景本来便是岳麟禹的师父,在香川赖景生前细川满元他们待香川家并不薄,再加上又分属君臣,所以岳麟禹在丹波国也没受到什么亏待。
而且随着岳麟禹和香川景政相处时间一长,香川景政也开始喜欢起这个从来不摆主子架子的少主了。更何况岳麟禹也算是文武双全:这相扑,剑道自不必说,就算是连歌,俳句等虽不能和公卿相比至少在武士中也算是佼佼者。渐渐地香川景政已经不太愿意岳麟禹离开丹波国了。
可是当他在丹波国还没有熟悉这里的生活的时候,细川满元又传来一道命令给岳麟禹,让他带兵去平定畿内其他地方的一揆。
原来丹波,摄津的一揆虽然被歼灭在堺町,可这次一揆本来就不止于这两地,其他畿内的其他诸国多少也都有一揆作乱,而那些地盘大多都属于三管四职这七家大名的。
现在的管领斯波义将在平叛中屡遭不利,于是便动用管领职权让侍所所司京极高诠派兵来帮助其剿灭一揆。
当然斯波义将也不是明目张胆敢于公器私用的傻瓜,他调动侍所的名义是剿灭畿内乃至近畿一带的一揆——也就是不仅限于斯波义将所辖的越中等三国,所有畿内包括京极高诠以及畠山基国等其他大名的领地。
当然这个命令也得到了足利义满的同意,于是京极高诠在调动侍所所辖的兵力之外给细川满元这个女婿也写去一封信,让他也出兵援助自己。
虽说斯波义将当年在罢免细川赖之一事上算是罪魁,算是细川家的世仇;不过既然是岳父开口,细川满元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便准备支援五百足轻。岳夫人便在一旁建议由岳麟禹率领。
这种由足利义满发布的征讨命令本就应该由所接到命令的大名亲自带领,不过有时让大名子嗣代替大名出兵也在情理之中。而岳夫人这个建议其实还有一片私心:此次参战的都是各个大名,也就是说岳麟禹这次接触的将会是其他大名的重臣甚至是大名本人。这相当于让各个大名都认可这个继承人,那么岳麟禹的细川家的继承人地位必定越来越稳固。
岳麟禹二话不说便带着阿雪回到京都,回到京都后只是匆匆地呆了两天准备行囊之后便要出门。当然阿雪也同时准备行囊和岳麟禹一起出门。正当两人正准备收拾行李的时候,岳夫人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