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间突然见到前面有一座坟墓,岳麟禹这才记起他们现在周围有一座北畠显家的墓。这座墓和普通武士的墓大小和规模都差不多,只不过不知为什么旁边还插着一杆军旗。
阿雪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布置的墓,于是好奇地走近观看。见那杆军旗已经有些破旧和肮脏,似乎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更换了,长方形的旗面上没有印着一般军旗上都会印着代表家族的家纹,反而印着十四个汉字,分别是:“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阿雪对于汉字识得本就不多,而这十四个字她都未必认得全,更不用说意思了。见岳麟禹也走了过来便问道:“少主,这十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岳麟禹一看便即明白,说道:“这是明国的一本兵书,叫《孙子兵法》里的一句话。说的是一支善战的军队应该具有的四种品质。”于是便将这意思解释给阿雪听。
阿雪于此道并不甚了解,听岳麟禹说了一遍也只是了了。可是岳麟禹却来了兴致继续道:“这后面还有两句,是形容将领的,叫:难知如阴,动如雷震。”跟着又解释起后面那两句话的意思。
正说话间,他一回头见阿雪并没有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兴奋过度了,于是只能尴尬地准备结束话题道:“北畠显家用这些字作为旗印可能是想自己的军队也能够像风林火山一样。”
哪知阿雪突然道:“少主,上次你和一揆作战的时候是不是就像风林火山一般呢?”
“这个……”岳麟禹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应该还差得很远吧。”
不过阿雪却笑道:“少主,以后你自己一个人带兵的时候就能够把军队训练成风林火山了呀。”
“那也要等这次能够彻底平定一揆之后再说吧。如果你还要闹小脾气的话,我气都被你气死了,还练啥军队啊。”说着用手指轻轻地夹了一下阿雪的高挺精致的鼻子。
阿雪吃痛之下轻呼了一声,接着便一边揉着鼻子一边低声埋怨道:“讨厌!”
岳麟禹坏笑道:“你不是说我欺负你么?这才叫欺负你啊。”
两人正打闹间,忽然听得远处传来马蹄声。两人立即停手朝声音方向望去,却是伊势盛纲。他见到岳麟禹二人之后便翻身下马跑过来道:“少主,船只已经准备好了,船只准备从木津川出海转到堺港,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岳麟禹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地对他道:“你先去把东西搬上船,我到了之后立即出发。”
话说岳麟禹和伊势盛纲坐着船沿着木津川出发,出木津川入海口转到堺港。果然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一揆的船只,十分顺利地到达了堺港。不过船只正要靠港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原来这几天堺町又被劫了几艘商船之后,豪商们觉得海路也不太平了,于是便抽调已经为数不多的町守卫力量来港口防止一揆从海路登陆。守卫见到有陌生船只靠岸便准备开弓朝他们射来。伊势盛纲高声喊道:“我们不是一揆,是过来找豪商们谈生意的。”
那些守卫的队长也喊道:“别开玩笑了,现在堺町四面被围哪里还有什么人来谈生意。你们敢靠近我们就射箭了。”
伊势盛纲依旧喊道:“我们的船也就这么大,船上也没多少人,你们放我们上岸扣住我们不就可以了么?”
那队长见这船就算坐满了也就是七八人左右,想想即使这些人个个都是土岐诠直一样的武士也未必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于是他便同意放他们上岸,果然船上除了船夫以外只有两人。
伊势盛纲将船夫打发走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请将这信交给豪商们,我们在这里等便是。”
那队长见那信封上的押印居然是松笠菱纹。他知道这是摄津守护细川家的家纹,自然不敢怠慢便差人带着信去通报。
原来自从一揆围攻堺町之后,四大豪商们便日夜聚在一起指挥作战。他们本来只是商人,于军事一道并不擅长,只不过堺町经过这么多年的建设改善,其城防设施以及城镇内的这些武装力量已经融为一体。可以说进攻可能稍显不足,但是防守却绰绰有余。
一揆一开始的几波攻击并不顺利,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只要他们围着堺町就可以劫掠不少这些商人们的货物。再加上周围三国的守护都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进攻行动,因此现在对于这些一揆来说与其说是围城还不如说是守株待兔。
前几天他们还劫掠了两艘商船这个甜头,让他们更加不愿意这么着急就攻下这座城镇了,生怕攻下了就没有长期饭票可以吃了。
不过这就苦了这些城里的这些商人,他们心里很清楚,这座城镇如此下去陷落是迟早的事情,本来他们还希望依靠堺港来耗死一揆,可现在,别说守住,估计连逃都逃不了。四大豪商现在已经彻底陷入绝望。
可是就在绝望之际,他们突然收到伊势盛纲带来的那封信,信是细川满元亲笔所写,内容是:本家督已知堺町被围十数日,虽家中困难重重但仍决定支援,发兵替堺町解除一揆的围困,信的最后说具体救援事宜请与来使详谈。
四人看过信之后都不禁大喜,盼望了多日的援军终于到了。不过当他们看到岳麟禹两人之后都震惊不已:这两人他们都不陌生。
权十郎指着他们颤声道:“你们……你们……”
可就在片刻之间,他心中所有的疑惑都一下子豁然开朗,不由得心中无明业火燃起,一拍面前的几案怒道:“你们到底是谁?”
岳麟禹两人见权十郎这副模样知他已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岳麟禹千里迢迢地过来就是想看这一幕,见状不由心中大喜,脸露微笑道:“权十郎殿下,请容我再介绍一遍自己,我是细川家一门总领,细川满元长子,细川持元。至于这位。”
他用手指了指伊势盛纲道,“这位是细川家财政奉行,伊势盛纲。请四大豪商们多多关照。”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年居然是细川持元,除了权十郎之外,其他人原本就和细川家没什么太大的纠葛,于是不约而同地问道:“细川家少主这次来,真的是和我们商量退敌事宜的么?”
“是,但也不全是为了此事。各位请想,如果真的只是为了退敌,我父亲何必派我和盛纲来,派家中一个家老来便是。”
四人中就属丰屋宗长资格最老,于是便由他问道:“那持元殿下来这里还为了哪些事情呢?”
岳麟禹和伊势盛纲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二人在船上已经就现在这个场景商量了很长时间。
伊势盛纲先道:“首先,我们是来道歉的。之前我们来堺町,没有用真实身份,冒充商人来见各位。由此造成的损失我们十分抱歉。”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光朝向了权十郎。却见权十郎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胸口在那边不断地起伏。想来他此时正在生着恶气。
突然权十郎怒吼道:“你们用卑鄙的手段偷了我的账簿,让我损失两万贯,一句抱歉就算了么?”
伊势盛纲并不生气,淡淡地道:“权十郎殿下,这两万贯本就是你用肮脏的手段从我们细川家偷得,何况主公还免去你了三千贯。这番恩情你非但不报,而且原本应该支付的矢钱也拒不交付。难道你就不卑鄙么?”
权十郎红着脸厉声道:“细川家给我们的关钱免除的特权,我为什么不能用这特权帮其他商人也一起免除关钱?况且我们这段时间运送大量货物,你们细川家收的税钱也不少吧。那这又应该怎么算呢?”
伊势盛纲冷冷地道:“权十郎殿下既然这么说,那我要反问你,你们卖货的价钱这么低,让其他商号根本没办法做生意。那这笔税金我们又应该去找谁算呢?”
“那这是他们的事,他们为什么不把价钱也降到和我们一样低,不就一样有人买了么?”权十郎开始胡搅蛮缠道。
另外三个豪商自然熟知其中关窍,知道伊势盛纲并没有说错,但权十郎毕竟是自己人,帮着外人说自己人总不太好,于是都出言帮忙打圆场。
伊势盛纲见状也不想逼得太紧,最后道:“主公给予你的特权,希望你珍惜和慎用。反正此事已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何必为此事争吵。”
丰屋宗长继续问道:“那第二件事是什么?是谈怎么派兵剿除一揆么?”这三人此时心中现在心心念念想的便是此事。
伊势盛纲微笑道:“宗长殿下,您别着急啊,我们既然来到这里总会谈这事的。不过我家主公的信想必大家也读过了,细川家现在困难重重,其中原因大家想必都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