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清那天晚上被带去警察局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过房门。整个江城的人现在都知道渝家大女儿渝清校园暴力,微博、微信等社交网站也都传遍了,张家也名正言顺地退婚了。
张晶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渝荼拖地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渝荼那天晚上声称自己到酒店之后就被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林水带回家了。张晶晶看着渝荼可怜巴巴的嘴脸,碍于渝年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背地里挑刺。渝年得知张晶晶做的好事,把张晶晶骂了一顿之后就甩袖出门了,也不知道去哪个风流场所快活去了。
渝荼看了一下像镜子一样反光的大理石板,这已经是她今天拖的第五遍地板了。渝荼悄悄瞥了一眼背后张晶晶,张晶晶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轻的走过去给张晶晶盖了床薄被,却不料张晶晶睡得浅,一下子就被吵醒了。张晶晶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个扫把星,一巴掌把渝荼呼到地上去了。渝荼捂着脸在地上抽泣,不敢爬起来,张晶晶看到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就火大,站起来踹了她一脚,“贱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渝荼看着张晶晶离开后,哭脸慢慢消失,只是冷冷的看着房门。
第二天渝年终于回来吃饭了,他看着餐桌前哭哭啼啼的渝清,又看了一眼一边脸肿的老高的渝荼,脸色阴郁。“我给渝清重新找了间学校,在K市。”渝年看着张晶晶,“K市有个项目在等着我,你们收拾一下明天就走。”
张晶晶脸上不忿但也不敢出言反驳,瞥了渝荼一眼,“那家里的仆人也得带走吧,小荼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渝年不说话,就当是默认了。渝清忍不住说了一句:““妈,直接把这个贱人赶出去吧?”张晶晶还没说话,渝年就发作了,腾的一声走到渝清身边踹了她一脚,渝清哎呀的一声,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张晶晶连忙冲过去把渝清扶了起来,把她拽回了房间。渝年脸色通红,看了一眼埋头吃饭的渝荼,走了。
渝荼目睹了这场闹剧,心下冷笑,渝年,你不舍得赶我走,是因为觉得亏欠我妈吗?恶人偶然间做了一件自以为的善事,就真的以为能抹去自己做的那些罪行吗?不可能的,就算世界上所有人都忘了,我也不会忘的。那一场大火,那一夜爸爸妈妈的嘱咐,我不会忘。
一夜混乱。
第二天渝荼坐在沙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这个暑假像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呢。
暑假就这样结束了。升上高三的第一天,渝荼像往常一样踏进教室,什么都没变,除了教室多了一个空位以外。
“渝荼,你在家是不是一直被渝清欺负啊?”一位齐刘海的女同学突然凑了过来,“啧啧啧我原来以为渝清只是娇生惯养脾气不好,没想到她这么恶毒,拍别人□□威胁别人这种事情都做得出!”越来越多人围着渝荼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之中还带着一点同情。“诶诶诶你们怎么回事,快上课了怎么还在这里?”林水像小天使一样解救了渝荼,拉着她到座位,“听说今年会有一个转校生来我们班,也不知道帅不帅?”林水盯着黑板犯花痴,冷不丁被渝荼打了一下,“万一是个女同学呢?”
“没劲!”林水瘪了瘪嘴。
上课铃响。班主任陈老师走了进来,“醒醒醒醒!”她拍了拍手,“今天有一个转校生要来我们班,他是刚从国外回来的,让我们掌声欢迎他!”
渝荼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玩手。
“我叫蔡明星,不是大明星的明星,是天上闪着的明星。”
渝荼猛地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校服带着耳机地男生,一丝没有打理好的头发翘在耳边,嘴角还噙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容。
......
“懒猪醒醒,放学啦!”林水摇晃着渝荼的肩膀,“你这样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渝荼看着林水一脸无奈的样子,好笑的拍了一下她的头,“你先担心下你自己吧,也不知道是谁没写作业被叫家长。”渝荼此时才注意到林水旁边还站着个人。
“哦!明星顺路跟我们一起回家。”林水把渝荼拖了起来,蔡明星顺手拎起渝荼的书包。这两个人默契十足,根本就看不出是今天刚认识的。蔡明星看起来单纯无害,但这个人绝不简单,也不知道他接近她们的目的是什么。渝荼看着前面打闹的两个人,内心思忖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闷?”公交车上,蔡明星忍不住对旁边的渝荼说,“从刚刚到现在你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哦,干嘛?是不是觉得我抢了林水你吃醋啦?”
渝荼白了一眼面前形容乖张龇牙咧嘴的男生,又转头看了一下靠在窗户上睡得正香的林水“林水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实际上内心特别脆弱,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渝荼恶狠狠的说。
“嘶你好恐怖哦,我敢肯定要是林水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吓得哇哇大哭,哈哈哈。”蔡明星趴在椅子上笑了笑,随后正色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动林水的。你对我可不可以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交个朋友不行哦?”蔡明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个要糖吃的小朋友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渝荼。
渝荼闭目养神,佯装没听到。
之后几天,蔡明星每天都会在事先约定好的公交站等渝荼和林水。
“哇你们这么慢,都快迟到了!快点快点!”蔡明星朝不远处两个龟速前进的人大声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班主任还婆妈?”林水冲过去给了蔡明星一脚。
“你有这个时间干嘛不把你脑袋上两根呆毛薅顺了?”渝荼指着蔡明星头顶两根反地心引力的头发。
“你不懂,这叫特色。”蔡明星拍下渝荼的手,“深沉而又呆萌的美男子,像不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蔡明星露出标志性的八颗牙齿。
“死宅男!”渝荼和林水异口同声道。
“蔡明星你家究竟在哪啊?”校道上林水问道。
“就在公交站旁边,要不今晚去我家写作业?”蔡明星凑到林水和渝荼身边笑得猥琐。
渝荼推了推蔡明星,“你们好好玩,我放学后还得去打工呢。”
自从渝年携家带口离开江城后,偌大的渝家就只剩渝荼一个人了。张晶晶在家时尚会克扣渝荼的零花钱,现在离开江城更乐得不给,让渝荼自生自灭。所以渝荼每天放学之后都会去学校旁边的奶茶店打工,既可以赚生活费,又可以省下一顿晚餐。
“过两天我过生日,你们来不来?”蔡明星突然发问。
“去......把......”林水看着渝荼面露难色,随后咬咬牙坚定地说,“渝荼不去我就不去!你生日也没什么好去的!我送你份礼物得了。”
蔡明星难得沉默,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头丧气。
渝荼看了看视死如归的林水,又看了下垂头丧气的蔡明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啦我那天请假不就得了,搞得倒成我的不是的。”说着还戳了戳蔡明星的手臂。
蔡明星闻言一扫之前的阴郁,“那说定了哦,你们要是不来我就杀到你们家去!”还没说完就被林水踹了一脚。
渝荼笑着看着前面打闹的两个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怀大笑了。在阴暗的角落里待的太久了,偶尔也会羡慕能站在阳光下赤诚相对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后果,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戴着一层看不见的面具示人呢?也许自己从进入渝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步入深渊了吧。
渝荼看着蔡明星,神情复杂。面前这个无忧无虑的男孩,明明已经看过丑恶的自己了,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为什么要刻意接近自己和林水。他像星星一样明亮纯洁,可是渝荼被仇恨填满的心不配拥有光明。
没有人能够解救自己的,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