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离开之后,王丽的家居生活又回复了往日的样子。变化是如此突然,以至于她都来不及从过去近一个月的消遣中走出来,虽说没有什么灯红酒绿、轻歌曼舞,但多少给她带来了些乐趣,不至于像个木头一样闷在家里,活成一个机械人、书呆子。现在她又要与枯燥烦闷的家常做伴了,这多少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王丽走到书桌前坐下,漫无目的的翻看着辅导书,可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像是一群群四处爬行的小蚂蚁,惹得她心烦意乱,简直想把书狠狠扔出去。
“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书,趴在桌上,将下巴枕在手背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天空是最易惹人沉思的。王丽看着天边,脑子里回忆着过去近一个月与李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努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李剑的一举一动,一个咧嘴,一个皱眉,都要被王丽像拍照片一样重新在脑海里定格一遍。
现在李剑走了,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心里满是不舍。“多好的人啊,长得又帅,人又优秀,难怪人人都喜欢他,”王丽心想,“还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唉,真是好福气呀!”想到李剑的女朋友,王丽的眉头蹙了一蹙,因为一想到这里她就不自觉的在脑子里打量起了自己,这让她有些不平衡。尽管她只见过她的照片一次,可那照片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觉得自己比不上那个女孩儿,她没有她漂亮,没有她会打扮,再仔细想想,好像还有很多地方不如她,皮肤不如她的白皙,头发不如她的柔顺,眼睛没有她那么灵动有神……她觉得自己简直一无是处!如果龚婷婷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那她自己就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姑。
“真是的,我干嘛要跟她比!”王丽似乎清醒了一点,“我就是我,她有她的美,我有我的个性!我们俩谁也不差谁!”这么一想,她似乎又有点底气了。可是她心里终究是有不平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人家的命就那么好,自己就这么不幸?为什么人家可以生在大城市里,无忧无虑,可以逛街,买包包,买漂亮的衣服,还有各种化妆品,想玩就玩,想睡就睡,身边还有一群可爱的小姐妹,还可以交一个帅气贴心的男朋友,而自己只能生在这鸟不拉屎的屁地方,整天还要为日常琐事发愁,做饭,洗衣服,人家城里人喂猫喂狗,她就只能喂猪?为什么人家身边有那么多同龄异性朋友关心她,而自己就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似乎只有徐志超这么一个她不喜欢,想起来还令她恶心的人?人家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读书,去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想学的就学,不想学的就不学,而她呢,连读书似乎也是为了摆脱苦难的生活而不得不如此,这真可悲啊!她甚至觉得,如果她能有别人那么好命的话,凭她的才华,她可以活的比她们更精彩。
“唉,想这些干什么!”王丽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走偏了,赶忙拉了回来。
他拿起手机,思虑了半天,才跟李剑发了一条信息,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发完后她放下手机,静静地等待回音。“他在干什么呢?说不定这会儿在跟他女朋友卿卿我我呢,哼,我又何必打扰他们呢,这倒显得我没有自知之明了!”她又后悔给李剑发了那条信息,想再撤回,已经来不及了。“他如果看到信息不知会怎么笑话我呢,说不定还会给她女朋友看,‘瞧,一个乡下村女在给我发消息,你说好不好笑!’他一定会这样做的,我真傻,竟然觉得他会回我消息,我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一想到李剑跟龚婷婷一起笑话她的场景,王丽简直要羞死了,她成了他们的笑料了。
王丽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屡屡微风扑面而来,吹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她无聊地信手翻动着书页,越看越迷糊,渐渐的,那些字在她眼前动起来了,像小蝌蚪一样游啊游,又像小蜜蜂一样嗡嗡叫,一会儿是中文,一会儿又变成英文,再过一会儿又变成不知是哪国的文字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口传来一声:“丽丽,在干嘛呢?”
王丽朝门口一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喜道:“剑,你没走啊?”
李剑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笑着说:“我没走啊。”
“那你干嘛要骗我,说你要回省城去啊?”
“我逗你玩儿呢,呵呵!”李剑狡黠地笑道。
王丽听后,捏着李剑的脸蛋埋怨道:“你呀,可真坏!”
李剑目不转睛地看着王丽,王丽也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一边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没走,他没走!”看着李剑秀丽的面庞,王丽的脸蛋羞得红彤彤的,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李剑也把手伸到她的脖子上,慢慢地,他把脸凑近她的脸,在她的唇边亲吻了一下。王丽顺势扑到了李剑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身,生怕他会真的走了。
“剑,你别走了,永远都别走了好不好?”王丽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说道,但是,她并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她又央求道:“别走了好吗?我不想你走。”李剑仍然没有回答。
王丽抬起头来,李剑只是怔怔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的头发,一句话也不说。王丽看着他英俊的面庞,笑着把嘴唇贴上去,正想要吻一下,突然,只觉得一阵风吹来,便什么也看不见了,李剑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丽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觉得身上被风吹得凉凉的,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只见窗外日影已斜,书本歪歪斜斜地躺在桌子上,房间里仍旧是她一个人,房门关的好好的。她这才意识到,原来是一个梦。
她打开手机,快五点了。令她兴奋的是消息通知栏出现了李剑的回复:“刚刚睡了一觉,现在在家里玩电脑。”还带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还问她在干嘛。
看回复时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王丽责备自己怎么偏偏睡着了,没有及时看到消息,真是太大意了。不过她总算知道李剑并不是跟他女朋友在一起,之前的恶意揣测纯粹是她自己多心了,又不禁好笑。
王丽回复了一句,说她在发呆,还说她想他了,觉得很无聊,“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呢”之类的话,尽管这些话看似有些肉麻,但都是出自她的真心,而且她觉得对方并不会有什么不适感,最不济也不过是当成一句玩笑话。更何况凭他们俩的关系,互相之间开开玩笑已经算不得什么事了。
过了很久,李剑也没有回消息。王丽心里有些忐忑,莫非这些话让他受不了。人生最大的苦闷莫过于别人对你的真心话不作任何回应了,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生怕是自己说错了话。王丽仔细揣摩,觉得她这些话也没什么不妥啊,她只能以对方还未看到消息来安慰自己了。
她坐静静在椅子上,看着窗台上那盆含苞待放的天竺葵,遐想着过去跟李剑在一起的一点一滴,脸上偶尔不自觉的露出笑容。她又把李剑为她画的那幅素描翻了出来,仔细欣赏了一遍,这幅画让她觉得原来她也可以这么美,而且美的如此有艺术气息。
她又把手机打开,李剑仍没有回消息。看到消息窗口里的对话明显没有结束,而且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出的,她心里终究有些不安宁,那份焦急,就好像是自己费尽心机写了篇自认为极好的文章,投稿后却迟迟等不来一点回音。
她又翻了翻朋友圈,希望看到李剑最近的动态,但李剑最近并没有发动态。在翻的过程中,她又看到了上次他们俩一块儿跟小鲤鱼的合照,她越看越入迷,照片上的两个简直是金童玉女嘛!
正当王丽盯着照片自我陶醉的时候,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原来是李剑回消息了。她打开一看,只见李剑先是做了一番解释,说这次因为朋友的事确实很突然,还说以后她无聊的时候,两人可以聊聊天,谈谈人生理想,还让她不要因为家务太累着自己,将来有机会还会再见面的。
这些话令王丽如沐春风,整颗心就像浸在蜜罐里一样。她又问李剑的同学伤势重不重,李剑说不要紧,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从生活,到学习,再到理想,开诚布公,敞开心扉,聊了很久才罢。其间,李剑把他平日里那种风趣幽默、善解人意的性情展露无余,一会儿表现得成熟稳重,一会儿又诙谐轻佻,言谈中略带点调戏与戏谑,逗的王丽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