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蜀国,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地处神州东南沿海,加上那闻名天下的蜀道,让上蜀国远离纷争,成为世间少有的祥和之地。甚至,那30年内,接连两次的盗国之战,也没有对上蜀国有太大的影响。上蜀建国500年,历任皇帝皆以蜀帝自称。
上蜀国皇都襄南城,繁华一片。八街九陌,络绎不绝。而在那襄南城的中央,四面宫墙矗立,倒是将墙外的繁华尽数隔绝。宫墙之内,便是上蜀皇宫,襄南宫。襄南宫没有那金砖玉瓦。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倒也显现出了几分古朴大气。
日出之时,是达官显贵的子嗣们读书的时辰。上书房中,夫子正在授各位皇子以史事。蜀帝刘洵有五位皇子和两位皇女。大皇子刘陌领兵在外,二皇子刘角出使他国未归。
上书房内,是三位小皇子及他们的侍读。三位皇子年龄相仿,其侍读大是从小入宫的太监,伺候皇子们读书和洗漱。五皇子刘毕是三位皇子中最坐不住的一个,时而觉得坐的不舒服更换坐姿,时而对他的侍读挤眉弄眼。
刘毕的侍读与其他皇子的侍读不同,他并非入宫的太监,而是蜀帝琴师的弟子。琴师余烨深得蜀帝敬重,赐给其弟子余白五皇子的侍读的身份。余白倒是与刘毕的性子相反,夫子座下的几人中,他反而是听的最认真的一个。
夫子心神沉入那历史长河之中。讲到楚国开国,楚帝马踏神州,一统天下,诸侯封国,夫子不禁起身踱步,声音不觉激动地有些颤抖;讲到那白帝倾覆楚国,改天换日,震慑万邦,夫子凝望窗外,心驰神往;又讲那翼将军入主白皇宫,将白帝刚刚建立的云国掌控在手中,扶持傀儡皇帝,熊视诸侯时,夫子唏嘘之际又不由心生担忧。
夫子回到讲座,问道:“你们认为,云国的逆乱,对我上蜀有何影响?”四皇子起身,向夫子躬身后,满目自信地回答道:“学生认为,我上蜀国几百年来,帝王圣明,内无叛乱。又有蜀道绵延千里,倚靠天险,外无强敌。当年楚帝横扫六合之际,也对我上蜀没有入侵的途径,只是派出使者,赐上蜀之名。这次云国叛乱,所波及的只是云国皇室,对日后我上蜀在云国的贸易并无太大影响。”语毕,四皇子再次躬身,坐下等候夫子的评价。
夫子笑而不语,转而问三皇子。三皇子起身回答道:“四弟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不过,学生认为,我上蜀国500年守成。倚借天险,虽无家国之难,但难以发展,不能像楚帝一般统一八荒,成为千古一帝,实属憾事。此次云国内乱,学生倒觉得是我上蜀国向外扩张的一个机会。只是蜀道即是天险,阻挡外敌的同时,也阻碍了上蜀的对外扩张。我们应该趁云国内乱,大力发展水军,剑指中原,开万世皇朝。”
夫子连连点头,再问那刘毕。刘毕干脆利落地站起来,学着两位皇兄行了个礼,回答说;“我觉得两位兄长说的都对。”想了想,补充说,“三哥四哥所言亦是我心中所想。”
夫子连翻白眼。他本来也没打算从这位小皇子口中得到什么见解。每次讲课之时,这位是最不让人省心的,经常让夫子吹胡子瞪眼。刘毕性子洒脱,不怕责罚,久而久之,夫子也就渐渐能够把他给无视了。
夫子神色一动,整理好书籍,对三位皇子说道:“今天就到这吧,我之所讲你们还需多多领悟。”刘毕第一个行礼,拉着满脸无奈的余白冲出书房。两位皇子也是恭敬地行礼后,先后离开。
待三位皇子都离开之后,夫子理了理衣袍,向一旁的屏风躬身行礼,“陛下。”屏风后走出一个人,高七尺有余,龙行虎步,不怒自威,正是当今蜀帝刘洵。
刘洵连忙将夫子扶起,笑着说:“老师,私底下大可不必如此拘礼。”夫子恍惚,当初的学生已然成了一代帝王,春花秋月间,岁月也几度更迭。夫子很快回神,对刘洵问道:“陛下认为几位皇子刚刚所言如何?”
刘洵想着几位孩子的样貌,脸上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这几个小子不过黄口,却已经有了几分指点天下的样子了。可惜还是太年轻了,目光不足,阅历尚浅。”
刘洵话锋一转:“老师认为,老五如何?”听刘洵问及刘毕,夫子顿时一阵头大。夫子稍稍迟疑,说:“五皇子虽志不在此,当却最得我道。”刘洵目漏好奇,问道:“此话怎讲?”夫子抚须答道:“五皇子早慧,不过五六岁时,便有过惊人之语。但五皇子无意权力纷争,近来,也就不再对我所授之事感兴趣了。”
刘洵听后连连点头,而后长叹道:“上蜀安宁了五百年,兵力羸弱,百官腐败。多亏了老师,让现在的情况大有好转。我观几位皇子也各有千秋,上蜀后继有人。再给我上蜀一百年,只要一百年,朕,就敢开一个万世太平!”
夫子闻言心神驰骋,忆起往昔,他是何等意气风发,一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让当时的帝储刘洵惊为天人,奉为老师,深负皇恩,二十年来鞠躬尽瘁,给上蜀带来了百年难得的发展。
夫子叹息一声,说道:“云国杨承翼啊,二十年来龙城飞将的威名震慑神州,其麾下出云龙骑更是冠绝天下。要不是他,白帝也不可能盗国成功。哎,十年来,云国军政已经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铁蹄之下,胡人也不敢有丝毫异动。最近云国有大规模军队集结,观其动向,必是想吞并我上蜀。杨承翼的野心,更胜于当年的白帝。”
刘洵也是深深地皱起眉头,说道:“云国骑兵,步兵自然冠绝天下,可是并无大规模水军,我上蜀有蜀道可倚,我实在想不到云国能以什么样的方法侵我上蜀。”
细想无果,刘洵不由苦笑着说:“成也蜀道,败也蜀道。只希望老二可以为我上蜀多争取几年时间。”夫子宽慰道:“陛下安心,大皇子已经在外练兵,现如今我上蜀国力强盛,云国铁蹄也难踏足。”
刘洵听到老师的宽慰,眉头舒展,心头却越发觉得不安。
雅居殿,是五皇子刘毕的居所。刘毕挥手让门口宫女免礼,快步走入殿中,余白紧随其后。刘毕回头跟余白说:“余白啊,今天我们去哪玩呢?要不我们今天去找林溪妹妹玩吧,从上次我们出宫被抓,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正好今天找她一起去摸鱼,嘿嘿。”
走入殿内,余白也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一些放松,笑着说:“上次被殿下骗出宫,害得我陪殿下受罚,再被夫子发现我和殿下偷偷溜出宫去,就要打我手心了。”
刘毕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趴在书桌上,像是喃喃自语:“余白,当皇子真的好无聊啊,那些什么国家大事,我管不来的啊。上次四哥说我心机深,可我哪里有什么心机啊,我真的不想和他们争什么东西,我只想这样快快乐乐地,和你一起玩。”
余白看着刘毕的双眼逐渐朦胧,竟是慢慢睡了过去。
这时门口走入一人,一身白衣胜雪,眉眼修长,面若白玉,满眼温和地看着余白。余白心有所感,回首看到是师傅余烨,就要出声。余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走向门口,余白回头看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刘毕,脱下自己的外衣为他盖上,然后快步赶上。
刘毕坐起身来,望着余白离去的身影,将他为自己盖上的衣服握在手中,目光中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