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在他即将没入沼泽的时候，听见了路西法气急败坏的一声大叫：“不！不！不——盗版！又是盗版系统软件——该死的！非要我亲自去一趟吗？这群没有版权意识的混蛋！”
五，六，七，八，九……有时候竭尽全力只能进步那么一点点，可是堕落的速度真快啊，梅菲斯特在恍惚中想。
奇怪的是，身体上的痛苦并不像想象中来得那么强烈，最难熬的瞬间已经过去了，纠缠纷争，妥协然后决定，一旦抉择之后，灵魂就变得安宁了许多。身上的火链好像也消融在烈焰里，或者它们原本就是同一材质。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地狱是没有底层的，九层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烈火之渊。那些放逐者在哪里呢？烈焰和行动上的无力让他们彼此隔绝，孤独中往往更需要同类们的存在。
刹那的巨大痛楚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但是长期的、持续的痛楚反而令他有了些微思考的逻辑，如果灵魂是永生不灭的，烈火之渊也是永生不灭的，那就意味着他迟早会遇见一样的人，只要努力一点去寻找，这是个简单的逻辑，概率很小，但他决定试一试，至少可以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坚决地向着左前方挪去，火焰中没有凭借也没有引力，唯有靠着意志力推动身体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圣诞快乐，他想，罗盛言你送我的礼物准备好了吗？要坚持，我们都要坚持。
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圣诞快乐，尼古拉斯你这走运的人，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你这一出生就在童话王国里，从来不曾直面背叛和绝望的神。
一百步，两百步，三百步……那一天小镇上鲜花似锦，阳光照在小径上，好像照进了清澈的小溪，在鹅卵石的路上留下斑驳的影。他就是在那里手刃了背叛他的朋友和女人，然后发觉自己的仇恨不过是被利用的利刃。当自己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血快要流干的时候，路西法走过来，温柔地问，梅菲斯特，抉择了就和我走吧，你是我要的人。那一刻，天父的阳光已经烤干了他的血液和皮肤，撕裂他的伤口，路西法的黑影像是唯一的清凉和庇护……即使落到今天，他依然是感激路西法的，如果没有这位魔君，他的自信早就灰飞烟灭了，连魔鬼都不是。
一千步，两千步，三千步……后悔了吗？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破坏了一千年，他疲惫了，心中小小的洁白在抬头，他渴望一些可以引领上升的东西。
然后梅菲斯特摸到了岩壁。
这灼热的地狱岩石是他摸到的第一样可以倚靠的东西，他欣喜若狂，上下摸索着，然后发现了一连串的符号和一行字母……梅菲斯特轻轻念了出来：“最后一道题目的答案在此，我可以瞑目了。——阿基米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