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队。”方袁和王鸽从楼上走下，他们身后，是叶梅林。
赵玉磊站起身，从门口走上前。
“林姐，那我们先走了。”方袁笑着客气的说道，紧紧握着手中的本子。
叶梅林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缓缓点了点头，“噢，噢……好。”
王鸽看着叶梅林略微躲闪的眼神，皱了皱眉。
“那赵队，我们走吧。”方袁转过身看着赵玉磊说道。
赵玉磊点了点头，对叶梅林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没事。”叶梅林有些匆忙的摇了摇头。
王鸽垂眼看着叶梅林放在身后交缠不安的手，轻轻说道，“林姐，如果你有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叶梅林心里一咯噔，抬眼看向王鸽，没有说话。
赵玉磊看着王鸽，又看了看叶梅林，“小林啊，这件事情查出来对你们只有益无害，我希望你对我们没有隐瞒。”
叶梅林一听，缓缓说道，“我就是突然想起，当时我发现我新做的垫子不见了。”
“垫子？”王鸽一脸疑惑的看着叶梅林，因为在刚刚到调查里，叶梅林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就是在楼上的那个木椅子，原本是个垫子的，因为我们这里冬天凉，所以我就新做了个垫子。”叶梅林语气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一样，“可是刚做好，就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没有了。”
赵玉磊抬眼看向二楼，强硬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能上去看看椅子吗？”
“可以。”叶梅林略微迟钝的点了点头。
赵玉磊上了楼，看见了那个木椅子，就靠墙放着。
“就是这个。”叶梅林伸出手指了指。
王鸽静静的站在最后，仔细观察着。
方袁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看，没什么特别的。
“那你有没有问过王珲垫子哪儿去了？”赵玉磊围着椅子仔细的看着。
叶梅林的手紧握着一起，嘴皮有些干裂，“有，可是王珲并没有明确的告诉我哪儿去了，每次问起都是支支吾吾，后来我也就没有多问了。”
赵玉磊蹲在椅子前，突然转头看向王鸽。
王鸽一脸懵逼的跟赵玉磊对视着，“怎么了？”
“站边儿去，挡我光了。”赵玉磊嫌弃的说道。
王鸽眨了眨眼，回过头看了看，然后跟个二傻子一样的站一边儿去了。
方袁蹲下身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赵玉，我觉得这椅子没什么问题啊。”
赵玉磊有些泄气的站起身，不甘心的说道，“走吧。”
方袁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后，叶梅林只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发呆。
车里，赵玉磊一直看着窗外。那个椅子在他心里成了一个结，他总感觉那个椅子有问题，可是却又找不到。
“赵队，我们现在就回警局了吗？”方袁放慢车速，他心里面也有些不甘心。
“不，去王珲的工作地。”赵玉磊皱眉说道。
王鸽拿起一旁的本子，打开来看，“赵队，经过今天的查问，叶梅林确实是不知道王珲被害这件事，而且她也说她和孙明一并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我感觉她在撒谎。”
赵玉磊挑了挑眉，戏谑的看着后视镜里的王鸽，“你感觉？”
“没错。”王鸽认真的点了点头，开始回忆起之前的场景，“叶梅林在回答我们一些问题时，她的眼睛首先是会四处晃动，不敢直视我们，很明显是怕我们看出什么。”
“而且她会把说话的主动权放在自己身上，让我们的思维跟着她的思维走。这样，我们很容易就会信服她。”
“而且当她紧张时，她的手会背向身后，不自觉的交缠握紧。说话时语气速度变快，眼睛不自觉睁大。”
“而她就是害怕露馅，所以才会有这些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赵玉磊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王鸽，“臭小子，不错啊。”
“我怎么没观察到这些。”方袁皱眉说道，努力回忆着之前的场景。
“这点儿你得向王鸽学习学习了。”赵玉磊笑着说道。
王鸽害羞的笑了笑，继续翻看着，突然看见了重要的信息，“对了，王珲的工作是在殡仪馆负责运送尸体和火化……”
突然，往日王珲在饭店里说的话在王鸽脑里冒了出来。
“不会吧……”王鸽不可置信的看着本子，大大的眼睛写满了震惊。
“我觉得很有可能。”赵玉磊点了点头，撇下嘴说道。
方袁虚了虚眼睛，“这火化需要证明的吧，没有证明根本无法火化。”
“你们猜我之前在王珲家找到了什么？”赵玉磊拿出手机，点开了相册。
方袁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
“照片我发群里了，你们自己看吧。”赵玉磊关掉了手机。
王鸽连忙点开来看，疑惑的把照片放大，“火化单？？？？空白的。”
方袁现在是一脸懵逼，默默的开着车。
“可是没有盖章啊。”王鸽仔细的看着，一个字也没落下。
赵玉磊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等一下去殡仪馆问问，就知道了。”
方袁听后，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车速。
此时已经快傍晚了，天色渐黑，显的天空成了深蓝色的。天的那边透着微白，就连夕阳也落了。
“嘶，这个时间点来这儿还真有些渗人。”王鸽刚下车就揉了揉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殡仪馆了，只有一些工作人员。
“我们进去问问吧。”赵玉磊淡定的说道。
方袁停好车，跟着一路进去了。
三人拿着警察证，没有闲逛，直接找了管理人员。
在房间里，灯光很昏暗。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吗？”赵玉磊看着桌上的一叠一叠的资料，脑袋都大了。
方袁随手拿起一叠，这里的资料都是王珲火化过的尸体的火化单。数都数不过来，有的都泛黄了，看都看不清楚。
“是的，都在这里了。”老欧站在一旁，恭敬的说道。
老欧是这里的夜班人员，个子不高不矮，已经六十多了，头发也白完了。脸上的皮肤也耷拉下来了，还有些有些斑纹。
“这么多……”王鸽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些单子，有些奔溃，“得看到什么时候……”
“先装起来带回警局吧。”赵玉磊拿出公文包，丢给了王鸽。
王鸽接过公文包，无奈的摇了摇头，“太难了……”
方袁苦笑着把火化单装进包，没有说话。
“老欧啊，这个王珲平时为人怎么样啊？”赵玉磊拿出烟盒，递给了老欧一支。
老欧接过烟来，赵玉磊又连忙给他点起，“王珲平时为人还可以，就是有点爱吹牛皮，喜欢以自我为中心，脾气有点暴躁。人很外向，自来熟。”
王鸽听后，有些小骄傲的点了点头。
“你点什么头？”方袁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王鸽。
王鸽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由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什么没什么。”
“那他平时跟朋友们的关系怎么样啊？”赵玉磊看了王鸽一眼，回过头继续问道。
老欧轻轻吸了吸烟，“平时跟我们处的也不错。”
“那这个火化单，是自己随时都可以拿的吗？”赵玉磊拿起一张火化单说道。
老欧摇了摇头，“不是的。”
“那是需要公安出证明咯。”王鸽忍不住插嘴说道。
赵玉磊白了他一眼，“你是猪脑袋吗！正常死亡不需要公安证明。”
“对，没错。”老欧抖了抖烟灰，“只需要村委会出具就行了。”
赵玉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谢谢了啊。”
此时，方袁和王鸽也装完了。
“那我们先走了。”赵玉磊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方袁和王鸽都道谢后就跟着赵玉磊走了。
天已经黑了，时不时还有些微风吹过。殡仪馆本就荒凉，比较偏僻。
在这件案子的衬托下，更是变得有些可怕起来。
“嘶，这里也太可怕了。”王鸽颤抖着抱着公文包，紧紧跟在方袁身旁，四处张望着。
赵玉磊点起烟，红色芯子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方袁嫌弃的看着瑟瑟发抖的王鸽，“你这样儿还怎么当警察。”
“我……我胆子可以慢慢练嘛。”王鸽没有底气的说道。
很快，三人上了车。
“呼……从未想过在车上会如此的有安全感。”王鸽紧紧抱住公文包弱小的说道。
“对了，街上靠边停啊。”赵玉磊吐出一口烟说道，“我就不回警局了。”
方袁点了点头，“好。”
很快，到街上了。
赵玉磊下了车，看着街边的小贩和路灯，落寞的站在树下，丢掉了手里的烟。这时，他想起了秦岚。
在一阵心里纠结犹豫后，赵玉磊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边传来懒懒的女声。
“噢，小文啊。”赵玉磊有些不知所措的四处张望着，灯光下他的脸庞被折射出深深的憔悴感。
“嗯……赵队，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文裴躺在床上，困困的说道。
赵玉磊结巴的说道，“啊，没，没什么。就是……嗯，想问一下……你妈，现在已经在国外了吧。”
文裴从床上坐起，睡意也消散了一些，“怎么，想我妈了？”
“没有，就是关心一下。”赵玉磊走在回家的路上，脑里不自觉浮现出十年前的场景。
“你确定？！”文裴明显不信，“你要是关心怎么不自己打电话问我妈。”
赵玉磊沉默了。
不少的电瓶车和摩托车从他身边驶过，路边商店的灯将赵玉磊的影子拉长。无数个黑夜，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