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祖,我、我错了——我只是——”
“罢了,你知道了也好,不必步我后尘。那一年,我见到了话本子中常写的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啊,一身傲骨,一个人骑着一匹红鬃烈马就随了缘分,闯进我的世界。绕是几百年过去了,他的相貌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初见那日,少年郎儿我的一脸青涩未退,面似皎月,眼似星辰……”
唐德宗年间,继安史之乱后推行新政,一大批文人志士要么进京任职要位,要么官场失意发往边疆。原是宫廷侍卫小吏的申屠澄在这期间因得罪权贵,被派往鄂州南漳任县尉。申屠澄骑马一路东行,路经武当山,刚到峡谷口,天气突然风云大作,又时至冬日,眼看就要有一场暴风雪。任职时间将近,申屠澄不敢拖延,秉着一腔治理一方,造福百姓的热血,而这武当山又是任职道路上的必经之路,只能继续上山,但这天气不顾人情,雪是愈发的大了起来。
一路上,风雪中武当山的奇景让申屠澄叹为观止,不知不觉间申屠澄的进程慢了下来,但是这下雪的势头却没有因为他的减缓而有所减弱。越往深山里走,天色便越暗,山势就越陡峭,山泉声如翠玉互击,声声悦耳。山间翠竹松柏被白雪压弯愈发苍翠,时不时地还能看见野狐出没。蓦然间申屠澄也是诧异,一阵阵暗香悠悠袭来,起初申屠澄以为是寒梅。正巧天气恶劣,前进无望,不如去瞧个一二,这山中林木杂生,怪石林立。不如趁此佳境,踏雪寻梅,文雅一番。步行百里后,不知不觉间,山势逐渐平缓,申屠澄沿着依稀可辨的小道牵马前行,而两旁的林木也悄然发生变化,颇有规章。一路循着香气寻去,陡直的山壁下,炊烟缓缓升起,眼看前行无望,申屠澄又处于意外这深山中竟有一处人家,许是远离凡尘的修行之人吧。正好解了申屠澄晚上留宿的燃眉之急。
院外是冬日,鹅毛飞雪,院内竟是春日,花草荫然,颇有阳春三月之期。眼看前进山路无望,又半日未进食,申屠澄只能牵马扣门,叨扰人家。“可有人家,在下路过贵地,可否好心收留一宿?”
“客家可是东行?”院门被打开,数九寒冬骤闻阳春三月之息,一阵温然席卷全身,申屠澄一时间愣了神,这恍惚间,面似桃花的俊俏姑娘硬生生被他恍惚了去。“人家可是有通天本领,数九寒冬日院内却似春日无期。不知是何仙术竟如此厉害。”
“呵呵——客家可是好眼力,这山中奇势公子一路也领略一番了,许是山中灵气蕴养了这一处灵地,让它与其他地方不同,我家自来此地便是如此,山野人家哪有什么通天本领?”
“姑——娘,在下冒昧了。实在是奇闻,在下年少无知,孤陋寡闻,让姑娘见笑了。”
“今日山中大雪,客家东行怕是不易。不如在陋舍停留几日,再做他算。”
“这,叨扰主家了。”申屠澄跟着姑娘入了庭院,百花幽然芳香,芳草凄美,庭院布置颇有贵家章法。抬眼看到走廊时方看见主家两位老人,沿着青石路缓缓走来。“客家,请。山野陋室望客家不弃。”申屠澄拱手作揖,“能收留在下,已是好心,怎敢?”一路跟着老人进了主厅,姑娘立即随着妇人进了厨房一顿忙活,温酒烧菜好生招待申屠澄。
“寅儿,第一次见凡人,是不是动了凡心?寅儿的眼睛可是看了客家好久呢。”
“阿娘,爹爹说寅儿的姻缘在凡间,百年了,也就这一日人,寅儿是想回家了。这客家一看便是凡人,却能独自入得了爹爹的法阵,自然不同凡响。不知道是不是他?可这凡间的少年郎竟也生的这般好看……”
“寅儿的凡心可是动了?哈哈——”
“阿娘,你说伏羲爷爷说的人可是他?”
“寅儿要问自己的心……”
夜色无边,雪落无声。他是我等的人吗?也许不久之后我就可以和爹爹阿娘一起回去了。申屠澄入住东厢房路过白寅门口,“胭脂姑娘不冷嘛?数九寒冬,邪风慎重,可不能这般开着窗户看月亮了,明日怕是要染上风寒了。”
“要你这糊涂客家多嘴!”白寅转身关上窗户,他这是在关心我?申屠澄说话这般好听,像北泽的九羽泉水从森林深处转折流淌在白寅心上,一声即入,便是一生,这一生就是千年。
第二日
“糊涂客家绕是起得挺早。”
“我本是青衣官者,哪怕职位底下,也是要心怀百姓,为君分忧的。没能做到闻鸡起舞已是有愧。”
“这和鸡有什么关系?客家今年贵庚,家中有何许人也,公子可有良配?是有婚约?”
“没——姑娘怎可,不可再对外人如此唐突。”
“你刚刚是在舞剑吗?你堂堂男儿招式如此秀气,净是些花拳绣腿,怎可用于实战!切接上我的招式!”让你教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白寅转手青玉和弦扇生出,直冲申屠澄面门攻去,申屠澄转身剑花挽起挡下一扇,“花拳绣腿,空有一身报复,还不知文修如何,东去途中险恶,可别丢了小命。”
“姑娘尽可一试!”
扇面收起,白寅转身飞起一脚踢下申屠澄右手的剑,一把折扇直抵申屠澄心口。
“呃——姑娘好功夫,在下无话可说。”
“胭脂,客家在此留宿,怎可如此胡闹。小女,长居山野,望客家海涵。”
“无妨,不知胭脂姑娘一身功夫师从何人?”
“幼时良缘,不曾为师。”
“胭脂还不去给客家沏茶,赔礼道歉。”
“哦——”转身路过申屠澄,“想学吗,我教你,明日这个时候后山竹林见。客家不必着急东去,眼下大雪不停,山路难行,你还是乖乖在这里待着,也免去你应受的血光之灾。”
“姑娘此言何意?”
糊涂蛋,你祖上修了几世恩德,让你遇上我,切让我好好调教你。
第二日
“哈——好困啊。不知道那花架子去了没?”
沿着小路一路向西,百米后,“公子昨日还没回答我,你家中可有妻室,可有婚配?”
“没,没有,我并无有婚约在身,可是胭脂姑娘你的脸——怎么变了?胭脂姑娘生的这般仙人之资,何故丑化自己。”
糟糕,忘记上妆了。“少废话,看扇!”
申屠澄还没从白寅的美貌中缓过来便被白寅一扇打中肩膀,跌坐在地。“傻子,快起来。实战里敌人可不会对你手软!拿起你的剑。”
折扇一收一展间,白寅长发轻扬,似有似无的香气萦绕着申屠澄的鼻翼,申屠澄的眉眼间尽是白寅的一举一动,未曾见过如此貌美的女子,申屠澄是十几年的功力怎抵得上白寅百年修行,本来就被美貌吸引迷惑乱了招数,剑术又不敌白寅百分之一很快在白寅的招数下落了败势。几个走心的剑花硬生生逗乐了白寅,“哈哈哈,傻子可是瞧得我这般好看,是动了春心吗?那你可愿娶我为妻,此生内眷只我一人。”
“我、天下之势未定,我不能留心儿女情长?”
“呆子,我且问你这齐家可是再治国之前?”
“是。姑娘出资非凡,一身武艺超脱。怎的瞧上我这青衣小吏?怕是委屈姑娘。”
“宁进一介布衣之家,寻得此生执手之人,不进高官厚禄之门,做笼中众鸟为他一人乐忧。”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雪落在了白寅的头发上,肩头上,白色的披风上,一把折扇柔中带利,一个个扇花打进了申屠澄的心,白寅的每一个转身回眸都刻进了申屠澄的脑海里。雪无声的下,两个人的感情也在无声地蹭长。
转眼三日已过,大雪封山,前路难行。“胭脂你可知这大雪何日能停?”
“我若说你娶我之日这雪便停,你可信?”
“若是初见,我自然不信,可如今你身上有太多让我迷惑的地方。家舍寒陋,仅有薄田千亩,现实在不愿委屈你,胭脂你且等我走马上任,飞黄腾达之日定以十里红妆为聘。”
“澄郎家里难道还不如我这三间草屋?咯咯咯——那不如明日澄郎就留下聘书,自行东去,三年之期,澄郎莫要忘记我就好。”
“定不负相思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且看看澄郎这几日和我打斗,可学到了几分?可不要被我打怕了不敢再登我寅家大门了!”
飞雪如絮,分扬间落在二人肩头,白寅的身姿在申屠澄眼里永远是九天仙女不染凡尘。青竹微瑟,剑鸣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