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革命”后,受到段祺瑞、张作霖的排挤。1925年,由于陆军总长吴光新(皖系)的极力主张,冯部被迫取消国民军的称号。因此前已发表冯玉祥为西北边防督办,将察哈尔、绥远这贫瘠的西北地区让给冯玉祥,故将冯部称为“西北军”。
西北军扩编为六个师、三个旅,公署设在张家口。
卫队旅旅长由冯治安升任,张自忠仍任第一团团长。不过,这个时候给他调来一个团副叫张克侠。张克侠,河北献县人,1923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后来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张克侠稳健冷静,足智多谋,善于运筹,成为张自忠得力的助手。
冯玉祥聘来了苏联顾问团帮助训练西北军。张自忠从这些苏联顾问身上,学到了不少练兵方法。
西北军扩编,石敬亭升任第五师师长,张自忠升任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归石敬亭节制,下辖三个团。由此,张自忠成为西北军一员重要将领。不久张自忠移驻包头。由于石敬亭远在张家口,冯玉祥命张自忠就近归第六师师长石友三节制。这暂时的改变,也给张自忠带来了近乎灾难性的挫折和打击。
1926年,张自忠的第十五混成旅移驻丰镇,仍归石友三节制。
在冯玉祥被排挤后,吴佩孚的直系,又和张作霖的奉系勾结,以冯玉祥西北军“赤化”罪名,组成“讨赤联军”对西北军发起攻击。
1月,冯玉祥通电下野,去苏联游历并争取援助。他任命张之江为西北边防督办。但这个本拟转移目标的打算并未达到。直奉“讨赤联军”仍大举进攻西北军。西北军不得不放弃京津退守南口。大家共推张之江为总司令,并开始部署防御:南口方面为东路,以鹿钟麟任总指挥;南口左翼至多伦为北路,以宋哲元为总指挥;南口右翼至云蔚县为中路,以方富魁任总指挥。
但张之江这么部署后,山西阎锡山便依附奉直军阀,也想趁火打劫,派商震为总指挥,出兵晋北,并将天镇以西至大同间铁路拆毁,截断了西北军的后路。这样一来,西北军三面受敌。
在这种形势下,张之江只好改变部署,以宋哲元为西路总司令,统帅韩复榘、石友三等部奔袭晋北、攻击晋军。石敬亭因就任后方总司令,驻平泉,维护后方交通,所部第五军分别配属东西两路作战。张自忠的第十五混成旅配属西路军,仍归石友三指挥。
西路军拟定的作战计划,以第八军韩复榘部为中路,进攻大同;以石友三第六军为右翼,会同蒋遇鸿部进攻左云、右玉、平鲁等县;以孙连仲部为左翼,会同方振武部进攻天镇、阳高、灵丘、广灵等地。第一步是先攻下大同,恢复京绥交通线,然后会师桑干河左岸,肃清雁门关以北地区。
5月18日,西路军开始向晋北进攻,揭开了南口大战的序幕。
西路军右翼在石友三、张自忠指挥下,连克左云、右玉后,直趋雁门,晋军望风披靡,向东西方向逃遁,退至雁门关后,凭险固守。西北军进攻受阻,被迫退守左云、右玉。张自忠据守山阴县桑干河北岸,与晋军形成对峙局面。
西北军冯玉祥离职去苏联,从实际形势的发展看是一个失策。由于他的离开,导致西北军群龙无首,加之给养不继,难以组织有效进攻,所以右翼军与晋军相持数月之久,始终突不破晋军防线。8月,西北军主力在南口失利,向绥远撤退,西路左翼陷于前后受敌之境,军心涣散。晋军乘机出击,战局直转急下,西北军守地接连丢失。西北军已处于分崩离析的处境。
在此紧急关头,石友三、韩复榘萌生叛逆西北军的念头,他们拒不服从宋哲元要他们随同西撤的命令,同时想吞并异己,另谋出路。而张自忠的第十五混成旅,自然便成了石友三吞并的对象。
但是要吞并张自忠的第十五混成旅,总得要有一个借口,才能达到除掉张自忠,吞并第十五混成旅的目的。
这自然难不到阴险狡诈的石友三。当时西北军有一个惯例,失守城池,擅自撤兵,要受到军法处分。生性残暴、惯于损人利己的石友三,便暗中向西路军右翼军前敌总指挥韩复榘诬告,说张自忠抗拒命令,拥兵自重,拒不救援,致使他的防地失守,责任在张自忠,要求对张自忠按军法严办。这样,一来可以借此推脱他打败仗、丢城池的罪责;二来除掉了张自忠,可以吞并第十五混成旅。
石友三的阴谋在暗中进行着,但张自忠还一心一意地思考着如何对付晋军,以挽回当前不利战局而被蒙在鼓里。
这一天,他在视察第十五旅混成旅阵地时,几个哨兵,押着一个身穿便衣的人走了过来。他们看见张自忠,便向他敬礼:“报告旅长,我们抓住了一个可疑分子。”
张自忠说:“你们是怎么抓住他的?为什么说他是可疑分子?”
哨兵道:“我们在值勤时,发现他鬼鬼祟祟,行动诡秘,想偷越过我们的防区去韩军长他们防区。我们喝问他是干什么的,他神色慌张,拔腿就跑。我们便把他抓住了,还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来。”说着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了张自忠。
张自忠接过信,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却没有先拆开信看,而是先问那被抓获的汉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在我们防地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这汉子因人已被张自忠的哨兵抓住,身上的密信也被搜出,料想隐瞒不住,便老老实实答道:“小的是石军长的护兵,奉石军长之命,送一封石军长亲笔信给前线总指挥韩军长,说这封信是高度军事机密的,不要让张旅长知道。因为要去韩军长处必须经过第十五混成旅的防地,怕路过你们防地时被张旅长发觉,询问起来不好答复,所以石军长让小的换上便衣,悄悄过去。不想在经过你们防地时,还是被放哨的弟兄发觉抓住了。”
张自忠扬扬手中的信:“你知道这信中的内容吗?”
“不知道。只是石军长交待说,这信中是高度军事机密,不得遗失。至于到底写了些什么,我就不晓得了。”
看来此人所说的是实话。张自忠挥挥手:“把他带下去,暂时看管起来,不要难为他。”
哨兵押着那人走了。
张自忠拿着那封信在沉吟。信,是石友三写给韩复榘的,信上收信人落的是韩复榘,并在右上角标明“绝密”,并且还在旁边加了几个圈圈。
这封信是拆了看还是不看?张自忠心中暗忖,石友三和韩复榘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是敌情方面的事,那么对自己就不该有什么秘密,因为现在都在同一条战线上,对付的是晋军。可为什么他们要这么避讳自己呢?石友三还特别交待送信人,要避开他张自忠,为什么那么害怕他张自忠知道这封信呢?这不是令人疑惑不解吗?看来这里面必有不可告人的名堂。这封信是石友三给韩复榘的,正常的情况下,按理他张自忠不应该拆阅。可是现在如此之不正常,不拆阅,万一……譬如说对他,对第十五混成旅,对整个西北军……那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得不防呀!
他身边的几个军官都说:“旅长,把信拆开来看看,石友三和韩复榘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么鬼鬼祟祟的。”
“看看吧,他们有啥见不得人的,为啥要把我们旅避开?”
张自忠终于下决心拆信,看看石友三对韩复榘说什么“绝密”的话。如果信上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我向他们二人道歉好了。
信拆开了,张自忠读着这封信,可心里却不禁颤栗起来。这封信的内容原来是这样的:信上石友三告诉韩复榘,说他石友三马邑失守,责任全在于张自忠,因为张自忠拥兵自重,不出兵援救危急之中的马邑。在众寡不敌的情况下,他只有放弃马邑。如果张自忠当时能出兵援救,当不会有此失。信中要求对张自忠应按军法予以严惩,就地处决云云。
跟随左右的军官见张自忠看了信怔在那里,脸上神情凝重,默然不语,都不知信上说了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友三的信上说了些什么?”一个军官问张自忠。
张自忠道:“石友三写信给韩复榘,诬告我拥兵自重。他丢失马邑,是因为受到敌人攻击,我们第十五混成旅却按兵不动,不去救援的结果。要韩复榘以军法严惩我,把我就地处决。”
“这个石友三想不到这么卑鄙,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这明明是想陷害旅长和咱们旅!”
“石友三这是血口喷人。哪里是我们不救他,明明是他自己还没有和敌人交锋便自己害怕逃跑了。还要陷害咱们旅长和全旅。真够不要脸的了。”
“旅长,既然石友三想诬害你,也想消灭我们十五旅,我们干脆带领全旅脱离他。等总司令从苏联回来以后,再把情况向总司令说明白,如何?”
张自忠想了想后道:“大家的心意,自忠衷心感激。大家不要鼓噪,大敌当前,我们还得服从命令,坚持下去。石友三对你们没什么,他要对付的是我。只要我离开,谅他不至于把你们怎么样的。我并不怕死,但这样死了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现在总司令不在,石敬亭军长也不在,和石友三、韩复榘说不清楚,所以我不能死在他们手中。我只能先避避再说。我离开以后,你们大家都要听从张克侠副旅长的指挥。”
张自忠安抚住大家以后,思考了一夜,自己往哪里去?两面是石友三和韩复榘,要走可不容易。桑干河对岸是晋军,现在晋军总司令是商震。
第二天黎明,张自忠以察看敌情为名,带领两名护兵来到四十五团阵地前哨,他对团长张骏(知行)谈了昨日搜获密信的情况,对张骏道:“目前冯总司令已往苏联,石敬亭军长远在绥远,没有人替我说话。我已陷入绝境,但绝不能坐以待毙!我并不怕死,但这样死太冤枉。所以决心去投商震总司令,暂避石友三的陷害。”
张骏得知,也大吃一惊,但听说张自忠要去投商震,不禁有些担心:“阎老西、商震都阴险善变,千万要仔细想想后果如何。”
张自忠道:“阎老西我虽然不很了解,但商震我了解,他是我在二十镇的老长官,我去投他,他绝不会以俘虏来看待我的。”
两人正说之间,忽然听得空中一阵破风的呼啸声,接着在他们所在的树林外“轰隆!轰隆!”响起了几声巨响,几发炮弹落在树林外爆炸了。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是韩复榘听信了石友三的诬告。在张自忠离队时,他的行动被四十四团团长薛家斌发现报告了韩复榘。他们来到四十五团炮兵阵地,竟然下令炮兵向张自忠、张骏等所在的树林开炮。
两人见形势急迫,赶忙带领卫兵,还有也在前沿阵地的骑兵营长李兆锳和两连士兵,在自己队伍的炮火轰击下,被迫渡过桑干河南走,脱离险境。
他们到了太原后,便去投见商震。商震听说张自忠前来投奔他,非常高兴,亲自迎了出来。他见到张自忠高兴地道:“荩忱来了,欢迎,欢迎。”
张自忠道:“自忠被奸人诬陷,为求自保,只好弃所部仓皇而走。在这山穷水尽走麦城之际,来投靠老长官,不知老长官可会收容否?”
商震握住张自忠的手道:“你的到来,我是高兴得很,怎么会不收留呢!欢迎之至。前些日子,那是各为其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阎省长知道,也会感到高兴和欢迎的。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天,我引你们去见他。”
果然阎锡山听说张自忠背离西北军来投晋军,十分高兴,并拟为张自忠编一个师,委张自忠为师长。张自忠婉言辞谢:“败军之将,初投阎省长,身无寸功,怎敢当此重任。加之遭奸人谗言陷害,心身受创甚重,尚未平复,心情疲惫,容后有所贡献再议为宜。”
阎锡山想想,也是对张自忠还不能完全信任,便不再勉强,于是委张自忠为晋绥总部参议,委张骏为谘议。张自忠便在太原商震部暂时栖身下来。
由于石友三、韩复榘的不顾大局,搞内部倾轧,挤走了张自忠,使西北军更伤元气,终致大败。最后,诬陷张自忠叛变投降晋军的韩复榘和石友三,自己却主动地投降了阎锡山。韩复榘被改编为第三师,石友三被编为第六师。张自忠领导的第十五混成旅虽然属石友三节制,驻防绥远归化一带,但因石友三逼走了张自忠,全旅官兵同石友三是貌合神离。
石友三本来想把张自忠诬陷杀掉,结果因事机不密,竟被张自忠跑掉了。他因逼走张自忠,在西北军中引起不少非议,使石友三恼羞成怒:“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张自忠跑了,你的老婆、孩子总跑不了,我先把他们搞掉了再说。”
石友三真是心黑手狠,于是他便派出自己的心腹,四处搜寻李夫人和3个孩子,以便加害他们。
张自忠的妻子李敏慧,是临清县咨议局议员李化南之女,与张自忠结婚时17岁,虽然没读过书,平时沉默寡言,但却十分贤慧。1910年长子廉珍出生,1917年次子廉静出生。1923年冯玉祥调京任陆军检阅使,张自忠才将夫人和两个孩子接到北京,住大南苑。……8月,女儿廉云出生。
张自忠的母亲也曾一度来京住了一段时间,以后因不惯京城生活,又回山东临清老家去了,这一天,军需官李桐文惊惊慌慌地从街上回到李夫人一家的寓所。李桐文和副官朱增源是张自忠嘱托他们照顾自己的家人的。
朱增源见到李桐文惊慌失措的样子,料定必然出了什么事情,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旅长出事了。”
“旅长出事了?!他出了什么事?”
“今天我上街采购东西,碰见了师部的徐参谋。他告诉我,说前线传来消息,据石友三和韩复榘报告说张旅长背叛冯总司令,投奔阎老西去了。现在石友三派出了好些人,到处搜寻旅长夫人和少爷小姐的下落,要把他们抓去审问哩。”
“我不相信旅长会背叛冯总司令,一定是石友三、韩复榘诬陷的。”
“这一点我也完全相信。但我觉得旅长在前线一定出了事。不然石友三不会派人搜查夫人、少爷和小姐的下落,并且还要抓捕他们。”
“你说的有道理。现在夫人、少爷、小姐很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不管旅长在前线发生什么事,我们绝不能让夫人和少爷、小姐落到石友三手中。”
“对,我们既然受旅长之托,照顾他的家人,我们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样才对得起旅长。”朱增源赞成道。
“石友三的人我估计很快便会搜寻到丰镇来,丰镇这么小个地方,我们怎么才能保护夫人他们的安全呢?”李桐文道。
“是呀,但是我们一定要想出一个办法才行。这事告不告诉夫人呢?”朱增源问道。
“有什么事告不告诉我呀?”一个甜美的声音从里屋飘出来。随着这话声,从里屋走出来一个秀丽端庄的中年妇女来。她就是张自忠的夫人李敏慧。
李桐文、朱增源不觉一怔,讷讷道:“这……这?”
李夫人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对他们道:“李兄弟,朱兄弟,你们二位请坐下说。”
李、朱二人默默坐下。
李夫人瞧瞧他们那不自然的脸色,又道:“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荩忱在前线出事啦?”
“是……不是……没有,没有。”两人嗫嚅着。
李夫人说:“两位有什么话尽管大胆直说吧,不管是出了什么事,哪怕是荩忱出了事,也尽管说,说出来我们大家好商量嘛。”李夫人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声音也有点颤抖起来。
李桐文瞧瞧朱增源,咬咬牙说道:“夫人宽心,旅长是出了事,不,不是出了事!嗨!看我说的。咳,旅长是出了事,但他人没有事,人还是好的。”
李夫人脸色煞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明白。”
李桐文端起茶杯,咕噜噜地喝了个精光,然后抹抹嘴安定了一下情绪,这才说道:“情况是这样的,我今天上街买东西,碰见师部的徐参谋。他告诉我说,据石友三和韩复榘向总部报告,说旅长叛逃投奔山西阎老西去了。现在石友三派了不少人在四处搜寻夫人和少爷小姐的下落,要抓捕你们。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急急赶回来,我正在和朱副官商量办法,夫人就出来了。”
李夫人道:“荩忱是绝不会背叛冯总司令的。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一定是石友三、韩复榘的诬陷。荩忱如果真是投奔阎锡山,也一定是石友三、韩复榘他们逼得他走头无路,才出此下策的。因为荩忱是我夫君,我了解他。”
朱增源说道:“旅长的为人,我们跟了他这么久,也是了解的。这一定是石友三、韩复榘的阴谋陷害。根据这个消息,有一点可以肯定,旅长人没事。现在我们要急着想法的是,石友三派人到处在搜查,要抓夫人、少爷和小姐,如何保护你们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以后再慢慢想法都可以。”
李桐文道:“我倒有个主意。”
朱增源道:“快说。”
李桐文说:“这丰镇有个天主教堂,那教堂的牧师是个法国人,与我很熟,人也很正直。我带着两个少爷去教堂,把他们托付给他照管一些日子,料想石友三的人,决不敢到教堂去撒野。朱兄,你得保护夫人、小姐,先找地方躲一躲。我立即动身去前线了解情况,找到旅长,即刻派人来接夫人、少爷和小姐。如何?”
朱增源点点头道:“想来也只有如此了。不知夫人有何主意?”
李夫人道:“谢谢两位对我们母子的关照,我和荩忱终身铭感。我一个妇道人家,一时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就按李军需官的意见办吧。”
李桐文道:“那好,就请夫人赶快收拾,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否则迟则生变。”
李夫人立即进内室,收拾好一点衣服细软,带着廉珍、廉静和廉云,离开寓所,先到教堂,找着了那位法国洋牧师。李桐文对他说:“这是我们张旅长的两位少爷,现在有奸人想陷害我们夫人和少爷,所以想让两位少爷上你这教堂来住上几天,躲避一下。等通知旅长后,立即派人来接。”
这位法国牧师平日和李桐文关系不错,对张自忠也很钦佩,当下满口应承:“没问题,张将军是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我是十分钦佩的。他的两位少爷住在我这里没问题,我会尽力保护他们的安全的。你们尽管放心好啦。”
廉云因为太小,只好跟着母亲一道。安顿好廉珍、廉静,李桐文和朱增源约好几个会见的地点后,李桐文立即动身到前线去找张自忠去了。
朱增源则引着李夫人母女,找相熟而可靠的朋友家暂住,以躲避石友三手下的搜捕。他们不敢在一处住得太久,隔几天又转移一个地方。朱增源有时还去教堂探视一下两位少爷,见他们都安然无事,这才放心。
李桐文来到前线,到了第十五混成旅,才知道张自忠因受到石友三、韩复榘的诬陷,被迫逃过桑干河去投靠了商震。李桐文又离开第十五混成旅的驻地,渡桑干河南下去了太原。他到了太原后,打听到张自忠被阎锡山委任为晋绥总部参议,便去见张自忠。
张自忠婉言谢辞了阎锡山要他当师长的安排后,闲居太原。这“参议”本就是一个吃闲饭的官,每月领一份饷银而已。商震是张自忠的老长官,对张自忠十分器重,也十分客气。他也不勉强要张自忠在自己手下带兵。
张自忠在太原,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妻儿的安全。这一天,他在寓所,李桐文找来了。
张自忠见到李桐文,又惊又喜,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桐文道:“属下从丰镇找来,一路找旅长找得好苦啊!”
“辛苦你了。夫人和孩子怎么了?”张自忠问道。
“夫人、少爷和小姐还好。请旅长放心。”李桐文又道:“听说旅长在前线出了事。石友三派人到处搜寻夫人和少爷、小姐。我得到信息,赶快和朱增源副官商量,由朱副官领夫人他们躲了起来,我就赶来找旅长了。”
张自忠咬牙道:“这个石友三太卑鄙了,和韩复榘联手阴谋陷害于我,要把我搞掉。我张自忠并不怕死,但那样被他们诬陷整死了不值得,所以没法只好先跑过来暂时投靠老长官商震,等以后再说。”当下就把当时的情景对李桐文说了一遍。
李桐文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和朱增源便断定是石友三、韩复榘二人陷害旅长。这次我是从咱们混成十五旅过来的,更了解了详细情况。旅长对此事也不必挂在心上,我想总有一天会说明真相的。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设法派人去把夫人、少爷、小姐接过来。不然的话,是很危险的。石友三手毒心黑得很。”
张自忠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商总司令,请他派几个人同你一道去把夫人接过来。你和增源一起同夫人先过来再说。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李桐文道:“旅长放心,不管出任何事情,属下同朱副官都追随旅长。”
张自忠立刻去见商震,请求商震派人去绥远丰镇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接来太原,以免受到石友三的迫害。商震很爽快地答应了,并立即派了一个班,身穿便衣,暗带武器,随李桐文去了丰镇。李夫人和三个孩子果然被安全地护送到太原来了。一家人见面,真个是悲喜交聚。
李桐文、朱增源也跟着来了太原。张自忠把他们向商震作了推荐。商震仍让他们担任原职,听随张自忠差遣。
南口陷落、雁门失利的消传到莫斯科,冯玉祥在苏联住不下去了。他急急地带着左右,从苏联回国。
9月15日,冯玉祥在塞外小城五原(今属内蒙古自治区)收集残部,举行了近代史上著名的“五原誓师”,宣布全军加入国民党,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全军参加北伐。
这个时候,驻守西安的西北军杨虎城、李虎城两部,被镇嵩军刘镇华部围困了八个月,城中易子而食,饿殍遍地,形势十分危急。冯玉祥发兵救援,解了西安之危。
冯玉祥同时亲赴包头,收容石友三、韩复榘旧部。韩、石二人见冯玉祥归国,今来相召,便又反戈回归冯部。
阎锡山害怕冯玉祥向山西发动进攻,忙派代表到包头来晋见冯玉祥,解释日前出兵大同、截断西北军归路乃是出于“误会”。冯玉祥因正收拾残部,主要对付奉系军阀张作霖,不便与阎锡山此时反目为仇,多树敌人,便哈哈一笑:“我自己远在异国,小兄弟不了解阎省长的衷怀,以致引起双方的误会,兄弟深为惋惜!”
就这样轻轻地把双方的嫌怨一笔带过化解了。
冯玉祥的归来,五原誓师,就任国民联军总司令,参加北伐,在西北军中掀起革命浪潮。西北军势头正猛烈地重新崛起。
在太原赋闲的张自忠,充满了希望,也带着几分惆怅,因为他也听说石友三、韩复榘又率部回归西北军。冯玉祥如果听信这两个奸人的谗言,他重回西北军便会无望了。正因为他顾虑冯玉祥听信谗言而对他误会,所以,他不敢主动去谒见冯玉祥。他每天写字、读书、打牌、看戏,以打发时光,一时也想不出妥善的办法。
时间又过去了半年,1927年4月,武汉国民政府委冯玉祥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军总司令。
一天,冯玉祥问参谋长石敬亭:“听说张自忠现在在太原。我回国这么久了,五原誓师,全国皆知,他也应该晓得。阎老西就派人来找过我了。为什么张自忠却不来找我呢?莫非他真个如石友三、韩复榘所说,当时主动背叛我们西北军去投奔阎老西,所以感到内心羞惭,不敢来见我吗?”
石敬亭道:“当时我在绥远,荩忱虽然在我这个军治下,却又暂时划归石友三指挥,所以详细情况我不完全了解。不过我听到的说法,却和石友三、韩复榘他们说的完全不同。说荩忱投阎老西是石友三、韩复榘两人逼走的。荩忱的为人我了解,总司令也了解他的为人。所以我倒还相信他是被石友三、韩复榘他们逼走的。此事我想第十五混成旅的人最清楚。总司令何不把张克侠找来问一问便可知道内情了?”
冯玉祥点点头道:“你说的甚有道理。”便令副官去叫张克侠。
张克侠随着副官来了,见了冯玉祥,敬了一个军礼:“报告总司令,属下张克侠,奉命到来,请总司令指示。”
冯玉祥摆摆手:“不用多礼。请坐。我有一事想问问你。你可要老老实实对我讲,不要有丝毫隐瞒。”
张克侠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答道:“什么事?我绝不会对总司令说半句假话?”
“那好。我问你,张自忠投奔阎锡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克侠说:“这事件发生时属下因公去见宋哲元司令去了。回到旅部后,听说张旅长跑去太原,投奔商震去了。当时便觉得此事出得十分蹊跷,便多方了解事情的真相。事实证明张旅长实在是冤枉。”
“那说说你知道的情况。他冤在哪里?”
张克侠说:“当时我们旅在张旅长的指挥下,连战皆捷。后来与晋军在桑干河南北两岸对峙。而石友三却连战连败,丢失不少地方,这个责任全在石友三,同张自忠旅长没有半点关系。石友三为了推脱自己失败应承担的责任,同时也为了吞并第十五混成旅,所以便和韩复榘共谋,向宋哲元司令诬告陷害张自忠旅长,说他要把第十五混成旅拖过桑干河投靠阎锡山。石、韩二人密谋,立即抓住张旅长,就地处决,然后再上报宋司令转报张之江总司令。这封密谋信在石友三派人送给韩复榘时,被第十五混成旅的哨兵截获。张自忠旅长当时打算亲自找宋司令申诉情况,以辩白自己的清白。谁知第二天韩复榘乘他正在前线同张骏团长、李兆锳营长检查防守阵地之机,下令开炮轰击他们,想把他们及前线阵地将士全部消灭。在这种情况下,张旅长不得不同张骏团长、李兆锳营长逃过桑干河,投奔商震。在张旅长他们逃往太原后,石友三还派人四处搜杀张旅长的妻儿。当时在截住那封石友三的密信后,第十五混成旅不少官佐,为张旅长鸣不平,曾提出要张旅长率领大家脱离石友三,暂时离开山西,等总司令返国以后再说。可张旅长以大敌当前、大局为重为由,劝说大家不要冲动。后来我又得到消息说,张旅长被逼投奔阎锡山后,阎有意编一个师,委他担任师长,却被他婉言拒绝了。情况就是这样。所以属下认为张自忠旅长是冤枉的。总司令如不信,还可以多找些人了解了解。是非自会明白的。”
石敬亭道:“据我所知,克侠说的全是事实。荩忱是被石、韩逼走的。”
“那张自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冯玉祥问。
石敬亭道:“我想他是顾虑总司令听了石友三、韩复榘的诬告之言,对他有误解吧。”
冯玉祥道:“我相信你们所说是事实,也相信张自忠是冤枉的。现在我写封亲笔信,由敬亭你亲自跑一趟太原,去见商震,向他把张自忠要回来。”
当下石敬亭拿着冯玉祥的亲笔信来到了太原。
石敬亭到了太原,先来见张自忠。张自忠见到石敬亭,悲喜交集。
石敬亭安慰他道:“荩忱,对不起,当时我没有能好好关照你。你的冤屈,我们都知道了。张克侠和我,也把你的事向总司令报告了。现在我就是拿着总司令的亲笔信,来向商震要你的。不知你是不是愿意回去?”
张自忠一听大喜,连声道:“当然愿意。我没有去找总司令,就是怕总司令听了奸人之言,对我有误会。”
石敬亭道:“只要你愿意回去就好说。余下的就是不知道商震放不放人了。”
张自忠道:“商震是我二十镇的老长官,这一段他对我很好,还把我的妻室儿女从丰镇接了过来,才没有遭石友三的毒手。我想他和总司令在二十镇也是老同事了,他会买总司令这个面子的。”
石敬亭拿着冯玉祥的亲笔信来见商震,呈上信并代表冯玉祥向商震表示问候和感谢,感谢他对张自忠的关照。
商震接到信,果然非常爽快,同意放张自忠走。他对石敬亭说:“你去转告焕章老弟,荩忱可是个将才呀,他应该好好用他才是,千万别埋没了他。我派人护送他和他的妻室儿女同你一道去西安。”
张自忠临走时向商震告别辞行,感谢他在自己“走麦城”时收留了他以及这一段时间来的热情关怀照顾,表示永志不忘。
商震道:“荩忱你不必多说什么客气话,看在我们以往的交情上这些也是应该的。我也知道你和焕章的交情,所以我不留你。希望你能在他手下好好发挥你的才干,造就一番事业。我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商震果然派人把他们护送到西安。
到了西安的当天,冯玉祥就召见了张自忠。张自忠见到老长官,心中像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涩,悲喜交集,一齐涌上心头,不禁痛哭失声,向冯玉祥倾述衷肠,诉说委屈。
冯玉祥说:“我都知道了,这一段时间委屈你了。好在一切都已过去了,你也不必老记在心上,今后好好地干吧。集团军总部副官长许骧云调去担任运输司令去了,你就先把总部副官长这个职务担当起来再说吧。”
张自忠对老长官的谅解和信任不胜感激,终身铭记。
且说已经又从阎锡山那里“倒戈”回归到西北军来的石友三,冯玉祥对他和韩复榘并没有因倒戈投靠阎锡山给予任何处罚,连训斥他们的话都没有说一句。但他听到张自忠从太原回西安来了,还是总司令派参谋长石敬亭去太原接的;山西商震还派专人护送张自忠和他的家人到西安;张自忠到达西安的当天,总司令便召见了他,并立即委任他为总部副官长等消息,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打了一个寒噤,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总司令这么信任、重用张自忠。那自己前段诬告陷害他,想杀害他,并且还想把他的老婆、娃儿一起搞掉。这下可糟了,不但没动到他张自忠一根汗毛,反而“整”得他当上了这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总部的副官长。这可是有实权的职务。如果他记仇,运用手中的职权伺机报复自己,那可就喊吃不消受不了的呀!这下可怎么办?
石友三为这事可揪心了,吃不下睡不着地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才想出一个并不高明的办法来。他特地请了肖振瀛,带了一份厚礼,备了一份金兰谱,前来找张自忠,向张自忠赔礼道歉,提出与张自忠结拜兄弟,以求和好。
张自忠的性格实际上外似严谨,内实宽厚。本来石友三那种欲置人于死地的诬陷,是十分阴险、恶毒而不能令人原谅的。但事已过去,从今后应以西北军的发展大局为本,张自忠也就接受了石友三送来的金兰谱,把双方的恩怨一笔勾销了。
石友三一颗悬着的心,也才算落了下来。至此,这一场雁北风波,才算基本平息。后来也还有别有用心的人在冯玉祥面前进谗言,就此事说张自忠的坏话。张自忠知道后虽然感到痛心,但却懒得辩白,他相信事实会说明一切,会证明他对冯玉祥的忠心。
1927年5月,冯玉祥统率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东出潼关,讨伐奉系军阀张作霖。张自忠随总部移驻郑州。同年底,张自忠升任第二十八师师长兼郑州警备司令,负责维持郑州治安,保卫总部安全。
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移驻郑州后,冯玉祥为培养中下级军官,成立了“第二集团军军官学校”。开始由在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徐廷玚任校长,但不久就发现徐学的日本那一套并不适用于西北军,便任命在军中练兵颇有名气的张自忠兼任军官学校校长。
1928年初,张自忠的第二十八师及军官学校西迁至兰封(今兰考),又迁开封。这时第二次“北伐”已经结束(实际上,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四·一二”政变,就已标志着“北伐”的夭折),西北军进行缩编,冯玉祥的嫡系部队整编为12个师,张自忠的第二十八师改编为第二十五师,辖三个旅,兵力两万余人,原三十六师师长董振堂任副师长。
张自忠率领的第二十五师,被称为“模范师”,军纪严明,训练有素。1929年初,蒋介石举办了一次军风纪考查,第一师师长刘峙任检查团总团长。张自忠的第二十五师军容严整,训练有素,令刘峙叹服。这次考核结果,第二十五师列全国陆军第一。
民本思想是中国儒家思想中的一个重要内容。在近代中国,传统的重民思想得到承认。在半封建半殖民地条件下,民本思想引申为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这种爱国思想在近代建军过程中,也得到贯彻,尤其是在冯玉祥的西北军中。
冯玉祥亲自主持制定了《爱民十事》、《爱国精神三十条》等爱国爱民条规。这些条规具体生动通俗,颇有特色,官兵也能严格遵行。故冯玉祥西北军所至,军民关系是比较融洽的。
张自忠对冯玉祥的爱国爱民思想,在实践中不遗余力地贯彻执行,身体力行。每到一地,除训练外,张自忠总要带领官兵,帮助驻地百姓耕种、收割、修路、挖河、开渠、扫街、植树……每天清晨,二十五师的官兵和军官学校学员上操,张自忠都要在“朝会”上问:“你们的父母是什么人?”
众答:“老百姓。”
问:“你们的兄弟姐妹是什么人?”
众答:“老百姓。”
问:“你们参军、入学前是什么人?”
众答:“老百姓。”
问:“那我们应不应该保护老百姓?”
众答:“应该。”
还有一种教育方式是唱歌,有《起身歌》、《吃饭歌》、《睡觉歌》、《国耻歌》、《爱民歌》、《悔改歌》等等,歌词内容都是勉励官兵爱国爱民、遵纪守法、团结互助、勤学上进、英勇杀敌的。学习文化也是西北军训练的一个内容。
西北军的军纪是严明的,若有违纪者,绝不宽恕,一定受到军纪的严惩。当时在西北军中流传一首歌谣:“石友三的鞭子,韩复榘的绳,梁冠英的扁担赛如龙,张自忠扒皮真无情。”可见西北军治军之严的一斑。“张自忠扒皮真无情”指他对违反军纪、不认真操练的官兵经常说你再不如此这般“我扒了你的皮”!久而久之,这句话已成他的口头禅,所以士兵背后谑呼他为“张扒皮”。
张自忠对他的二十五师官兵、军官学校学员,要求尤为严格。
驻扎开封期间,张自忠除任二十五师师长、军官学校校长外,还担任开封警备司令。地方上的治安秩序,也该他负责。
这一天,张自忠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副官给他送来了一封信。信上没有落寄信人的姓名、地址,信封上只写着“张司令自忠阁下亲启”的字样。
“这是谁送来的?”张自忠问道。
“不知道。是卫兵今天早上从大门缝下拾到的。大约是昨晚写信人从大门缝塞进来的吧。”
张自忠便将信拆开,抽出信笺看了下去。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告信”。张自忠不禁眉头皱了起来。
看完这封信,张自忠抬起头来正要叫人,一个人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张自忠叫了一声:“五哥!”
张自忠一看,却原来是他的一个远房堂弟,名叫张自遂。前些日子他从山东临清赶来投靠张自忠,要张自忠为他安排工作,被张自忠一口拒绝了。后来张自遂又去找着五嫂李敏慧软磨硬泡,弄得李夫人没法。李夫人知道张自忠的脾气,没敢答应。恰好有一次碰上军需官李桐文来了。他听李夫人说明情况后,看在张自忠的份上,便一口应承下来,帮张自遂在开封兵工厂找了一份差事。
因为李夫人并没有托李桐文,加之李桐文在丰镇掩护李夫人及几个孩子,逃过石友三的搜捕,对张自忠一家也是恩人,对李桐文的“多管闲事”张自忠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也就顺其自然了。他只是告诫张自遂:一定要好好干,要遵纪守法。
今天张自忠见张自遂又来了,不等张自遂开口便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哩。”
“五哥,有什么事吗?”张自遂问道。
“你稍等一下,我这里写一封信,你把它给我送到警备司令部军法处交给边处长。”
“好咧。”
张自忠写好信,装入信封,把口封好,又在信封上写上“交军法处边处长亲启”的字样,把它交给张自遂:“务必交给边处长亲收。”
“知道。”张自遂接过信,兴冲冲地走了。他心里想:五哥毕竟终于开窍了,写信让我找边处长,一定会有什么好事吧。是让边处长给我找个美差呢还是其他的?嗨,反正见了边处长就知道了。
他拿着信来到警备司令部军法处找到边处长,把张自忠的信交给了他。
边处长看完信后,把信收了起来,对仍站在那里的张自遂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处长,我叫张自遂。”
“你叫张自遂?”
“是呀,我就是张自遂。家兄……”
边处长打断他的话:“你就是张自遂,那好得很,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哩。”
“嘿嘿,处长找我有什么事?”张自遂谄笑着。
“什么事?你自己做的事你还不知道哇?”边处长道。
“我做了什么事?边处长不说,我咋知道呢。”张自遂居然没有听出边处长那话中有话。
边处长哼了一声说:“你前天在万寿街小巷里调戏妇女。你说有没有这事?”
张自遂一听,怎么会扯到这件事上来了呢?他忙支吾道:“这,这哪有那回事呀,一定是哪个人和我有成见,栽赃陷害的。”
“哼,你不要抵赖了,这件事当时有人看见,有人检举,我们调查属实。你调戏那个妇女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作了调查,询问过她本人,这里也记录在案。检举书、证人证词都在这里,你还要抵赖吗?!”
张自遂一听,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说的,只好认错道:“是有这回事。当时我路过那里,见那个女人长得有点漂亮,所以……其实最后也没有搞成,也算不了什么。”
“算不了什么!你这种行为,扰乱了社会秩序,败坏民风,影响恶劣。你虽然不是军人,可是军工,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讲,都应受到军法处治。来人,把他拖下去,重责20大板,拘押半个月,然后驱逐出境,不准再在开封逗留。”
两个士兵上来就要把他架走。
张自遂双臂一甩,挣脱了士兵抓他的手,冲着边处长叫道:“你要打我!关我!你知道我是谁?”
边处长笑道:“我当然知道,你叫张自遂,一个道德败坏、行为不端、调戏妇女、扰乱社会秩序的坏分子。”
张自遂道:“我哥是张自忠。是你们的师长,是开封警备司令!你敢打我!”
边处长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既然是张司令的弟弟,就更应该模范地遵纪守法。我们处罚你,正是在执行张司令的命令!拖下去!”
张自遂挨了20大板,被关押了半个月,然后被驱逐出开封。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山东临清去了。走时,他没敢去见五哥张自忠。
张自忠认为,对于军人来说,战时最不可饶恕的罪过是贪生怕死,违抗军令;平时则以贪污军费喝兵血最为可恶。
在当时军队,吃空额是军官贪污的重要途径。多报兵员,死亡、逃跑隐匿不报,冒领军费等,司空见惯。为杜绝吃空额,张自忠规定,不管哪个部队,凡有阵亡、病故、逃跑,必须在24小时内报师部。查出有不报或冒名顶替的,一律将主管官撤职。
张自忠经常亲自下到所属各部队进行检查。这一天,他率检查组到机枪营进行检查,查出营部军需处的箱子里有一小袋私刻的粮行印章。
张自忠立即把营长申乐成叫来:“这是干什么用的?”他瞪着申乐成。
“这……”申乐成支吾着。
张自忠气得一跺脚,破口大骂:“你这混蛋,克扣哑巴兄弟的口粮作假报销,看我不扒你的皮!”
他当即下令将申乐成重责200军棍,立即撤职,戴上镣铐关押起来。
在检查中,气犹未平的张自忠,又发现一个营长账目不清,侵吞士兵的存款。张自忠更是忿怒,立即下令召集全师军官训话。
当着全师军官,他双目圆睁,厉声大骂这个营长:“你这喝兵血的王八蛋!这种恶劣行为是军中败类,团体蟊贼,害群之马!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骂着还不解气,他衣袖一撸,操起军棍,狠狠地揍了这个营长200军棍。他又痛骂道:“钱是爹,爹是王八蛋!见了钱,你连亲爹就不要了!今天你喝兵的血,明天兵要吃你的肉!”他骂完,也把这个营长撤职,上镣铐关押。
全师官兵,由此人人自警,形成一种良好的廉洁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