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役这一扑迅疾如电毫无预兆,负责看顾九品锻体丹的左家族人只觉得眼角暗影一闪,一只硕大的手掌已经抓住自己手中托盘上的丹瓶!
“贼子敢尔!”
站在左近的左牧竹反应最快,蓦然一声暴喝,怒目圆睁一个闪身直追那得手后飞向高台的仆役,同时两只手掌裹挟着磅礴灵力如山峦般推出!
谁知那仆役全然不顾左牧竹闪电般拍向自己的双掌,将丹瓶吞入口中的同时缩头团身,竟主动用自己的后背迎向左牧竹的手掌!
见对方主动迎来的左牧竹顿觉有异,然此时他的双掌距对方后背不足寸许,掌心灵气喷涌已是蓄势待发收摄不得,只能咬牙轰出!
刺啦!
扑!
刹那之间,左牧竹的双掌已然结结实实印在那仆役的后背上,然而衣衫的碎裂声中,还有一声轻柔至极的怪异闷响夹杂其中!
下一刻,那仆役身上一抹灵光闪过,左牧竹就觉掌中那汹涌喷薄的灵力,竟被对方身上碎裂仆服下的一件青光软甲尽数化去!
与此同时,将左牧竹毫无灵力只余蛮劲的两掌尽数接下之后,就见那仆役速度瞬间暴增,眨眼便冲上高台!
被算计了的左牧竹哪里甘心,眼看对方就要掠空而走,顿时越发恼怒,竭尽所能运转灵力疾速飞掠而起,眼看就要追上去。
“牧竹退开!”
忽然,左寒柏急喝一声,惊变突起时就在第一时间将左桐坤送至爱妻身边的他后发先至,闪身出现在左牧竹身边,并将左牧竹一把拉到了身后!
而那登临高台的仆役却在左寒柏出声之际猛地转身抖手一甩,就见十余道散发着紫色电光的珠子或如流星或如飞鸟,从四面八方分袭左寒柏!
“好贼子!”
心头警兆骤生的左寒柏面色一沉,右掌从容划圆而出,一缕赤金火苗从掌心骤然窜出,电光火石间已然膨胀成一个硕大的空心火球,将左寒柏与他身后的左牧竹笼罩其中!
嘭嘭嘭!
就在火球成形的刹那,带着紫电的珠子雨点一般砸落其上,爆发出一蓬蓬耀眼的紫色电光火焰,瞬间吞噬了那硕大的赤金火球!
而那仆役甩出带着紫电的珠子后也不看结果如何,继续向空中飞掠而去,竟是一门心思的逃跑!
可他还没飞出多远,就见一只成人大小的赤金三足火鸟悠忽间出现在身前丈许,逼得他不得已转向而逃!
紧接着,天空中先后又出现八只赤金三足火鸟,或直追或绕行,逼得那名伪装成仆役的修士于半空中闪转腾挪疲于奔命!
而直至这时,广场中众人才反应过来,看着被紫色雷火吞噬的左寒柏和在火鸟追索下拼命奔逃的仆役,惊呼连连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紫色雷电?紫雷珠!”
“那不是王家不传之密的大杀器吗?”
“还有九品金乌火!那可是左寒柏的看家本领!”
“快看!王家主和王夫人的脸色变了!”
众人闻言看去,却见坐于主宾位的王家主眉眼沉凝脸色发白,而王夫人则挂着一脸吓人的冷笑,死死盯着半空中四出奔逃的修士!
而一众宾客中个别眼尖的人不仅暗暗窥探王家主与他夫人的反应,还偷偷看向依旧安坐于另一个主宾位的刘家主。
只是当他们看清刘家主的表情时,却被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和嘴角一丝莫名笑意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他们思索刘家主此番表情的深意时,左寒柏的声音忽然再度响起:“这不是王家的紫雷珠!你究竟是什么人?”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却见天空中那耀眼的紫色雷火逐渐消散,而被紫色雷火吞噬的赤金火球则完好无损的再度出现,至于置身火球中央的左寒柏与左牧竹,更是毫发未损。
“丹鬼先生何出此言?”依旧在空中躲避火鸟围捕的修士依旧一副左支右绌的模样,只是声音虽沙哑难辨却丝毫慌乱。“我乃王家嫡系子弟,切莫将我归到散修杂流!
“若丹鬼先生执意看轻于我,便唯有显露些许真本领了!”
说罢,这名修士身形一旋避过两只火鸟的夹击,趁着紧追而上的火鸟临体前的空隙双手连挥,竟在同一时间将百余道裹挟着紫电火光的珠子打向广场!
“无耻贼子!”见状气极的左寒柏一声怒喝,驭使九只火鸟飞速掠下,后发先至飞旋护佑于自己妻儿及一众左家子弟头顶,抵御着如同急雨坠地般的雷珠!
然而雷珠众多,落向一众宾客的同样不在少数!可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准备各施手段抵御的时候,一方彩绫忽然飘荡而上,化作一张硕大的彩色大网,把即将落在众人头顶的雷珠尽数拦截于半空之中!
只是将彩绫抛出的王夫人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漏掉了几个直奔刘家主而去的雷珠!
“哼!不知天高地厚!”刘家主见状冷哼一声,也不见动作,一道虚幻的符箓就出现在他头顶丈余高的位置,幻化出一片无形屏障,将雷珠尽数阻挡在外!
嘭嘭嘭……
霎时间,被火鸟、彩绫与符箓阻挡的雷珠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轰然炸裂,将左家的天空染成了绚烂耀眼的紫色!
片刻后,刺耳轰鸣与耀目的光华消散,左寒柏怒气冲冲的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天空,略作感应就向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同样急切想要追回九品锻体丹的左牧竹刚想跟上,就听左寒柏的声音远远传来:“牧竹,收好丹药,谨守家门!不得与他人可乘之机!”
“牧竹省得,兄长小心!”醒悟过来的左牧竹连忙落回广场,遥遥回应的同时将剩余的九品锻体丹收摄袖中,冲众人行礼道:“诸位,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一众修士见状不由面面相觑,均明白今日这左家的赏丹大宴算是办砸了,一时间心头或兴奋或唏嘘或冷笑,各怀心思准备告辞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护院打扮的男子忽然出现,面容急切的来到左牧竹近侧躬身拱手,看似有要事禀报的样子。
可是就在左牧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这名护院拱在身前的双手裹挟着浩瀚灵力猛然拍出,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应变不及的左牧竹胸口!
嘭!
刹那间变起腋肘,左牧竹猝不及防之下被那名护院一击而中,整个人惨哼一声倒飞出去,鲜血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化作漫天血花溅洒当场!
那伪装成护院的刺客一击奏效过后犹自未逃,一个闪身急追向跌落远处的左牧竹,双掌疾挥间掌心灵力喷薄化作无数墨色飞剑,掠过长空直指左牧竹胸口!
广场上的众人尚未从左家九品锻体丹被夺所带来的刺激中回过味来,眨眼间就看到左牧竹被一名护院打成重伤,惊骇之下连忙四散退开!却纷纷在退出一段距离后驻足盘桓,静看局势是何发展!
至于除过出了一次手便始终冷眼旁观的刘家主和王夫人,则依然稳坐主宾位,神情莫名地看着重伤难起的左牧竹与一击功成后继续追杀的刺客,似乎毫不在意左牧竹会否横死当场。
“请刘世伯与王家世兄出手,助我左家诛杀此獠!”
就在左牧竹命悬一线之际,一个英气满满的急切女声忽然响起,语气决绝杀气逼人!
“贤侄媳且放宽心!”刘家主似早在等候这一声求助,不等左李氏说完便骈指勾画,眨眼间一道虚幻符箓便成型于倒地不起的左牧竹身前!
乒乒乓乓!
眨眼间,数之不尽的墨色飞剑划空而过,却尽数撞在那闪着微光的虚幻符箓之上,在声声脆响中崩解成一丝丝黑色灵气!
那刺客见事不可为,果断转身而退,向着人数最少处掠去。
“阁下这般急着走,可是家中有什么要事么?”静观事态发展的王夫人这时轻笑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就见她云鬓上毫光微闪,五支发饰如穿花蝴蝶般翩翩飞出,似慢实快划出一道道诡异的轨迹,瞬间就将刺客的退路尽数封死!
那刺客也不着急,须臾间灵力化成无数墨色飞剑,盘绕身周形成一个黑色剑茧,直冲冲向着那五支精致却危险的发饰撞去,竟是要强行突破!
“阁下真是好本事呢。”面色不变的王夫人眼中寒意深重,藏于袖中的玉掌印诀连连,一道道无形灵力遥空牵引那五支发饰!
骤然间,五支精致华美如工艺品的发饰猛然散发出或锋锐难当或古拙厚重的气息,疾飞盘旋形成一道绞索般的匹练,狠狠绞向那飞掠而至的黑色剑茧!
叮叮当当!
黑色剑茧与匹练甫一接触,金铁交击声便不绝于耳,而那黑色剑茧迅雷般的势头也被消磨的越来越慢!
察觉有异的刺客心知硬拼实乃取死之道,闪念间改变了主意,脱离剑茧一个转向,挥出黑色飞剑开道,直奔那一众尚未散去的宾客!
众宾客见状无不大骂刺客卑鄙,施法护佑自身的同时再次四散退开。
料到他们无心抵御自己的刺客见状冷笑,脚下再次加速,不断凝化黑色飞剑轰向前方,眼看就要逃走!
遥坐主宾位的王夫人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又取下数枚发饰,手指一拨化作绚烂流光,带着各种各样的气息直奔刺客!
而泰然自若的刘家主却是不急,因为只这几下交锋,他就看出这名刺客实力与左牧竹相仿,都在虚境中阶,于是存了生擒的念头。
想到这里,刘家主轻喝一声:“镇!”
只见一张散发着青灰色光芒的符箓悠忽出现,带着滔天威势瞬间飞临刺客头顶!
那刺客正要飞掠而起,却忽觉千钧加身举步维艰,脚下一滞速度瞬间降了下来!
“镇山符!”
众宾客见危机暂解,立即放松下来,而其中一人已在瞬间认出了那枚符箓,脱口喊了出来。
然而呼声刚落,那刺客举止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箓,手掌灵力涌动瞬间焚化!
眨眼间,一股诡异灵力蓦然笼罩了那名刺客,与众目睽睽之中悠忽不见,而他再出现时已到了镇山符笼罩范围之外,更是以毫厘只差躲过了王夫人的杀招!
“移形符!刘家不传之秘!”
刚刚喊出镇山符的男子再次高呼,众人混没想到陷入绝境的刺客还有这等手段,惊叹之余均感不可思议。
王夫人则冷冷的瞥了一眼刘家主,却见刘家主面色阴沉杀气满满,显然是被刺客动用刘家符箓脱身激起了真怒。
而那暂且逃脱刘家主与王夫人截杀的刺客借着片刻喘息,发力奔逃再次向前,转眼又窜出数丈!
眼见此刻就要翻出左家院墙外的刘家主与王夫人正要再次出手,却发现那刺客又掏出数张符箓瞬间焚化!
而随着符箓消散,刺客周身灵气涌荡,不仅速度蓦然大涨,整个人更是化作数道浅淡烟雾,仿若离弦之箭向数个方向急速而逃,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神行符!幻形符!分身符!都是刘家……”
“闭嘴!”
屡屡喊出刘家符箓名号的男子惊呼声刚刚出口,就被刘家主恼怒喝断,顿时吓得缩头不语。
“哼!”冷冷的扫了一眼那名男子,刘家主缓缓起身,燃掉一张符箓,望着灰烬飘散的方向,寒声道:“好贼子!盗我刘家真传,老夫且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说罢,刘家主看也不看众人一眼,离开主宾位就要追去。
然而他刚刚准备调运灵气升空飞掠之时,却忽然感觉脚下有异,似乎某个方位传来一阵异常波动。
心生疑惑间,正待他要查看有何异常的时候,惊变突起!
“轰隆隆!”
只听极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天雷音,更有尘土冲天而起,紧接着大地颤动,宛若地龙翻身!
这一番变故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彼此愕然相视后正待浮空远望,却听到了一记极为轻微的玉石碎裂声!
然而还没等他们去探寻这碎玉声源自何处,就听一个隐含惊恐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夫君?不……不可能!”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纷纷循声看去,却见一道身着华衣的身影带着一个男童迅速升空,不要命的飞掠向那巨响传来之处!
“左夫人?”
“她这是怎的了?”
“碎玉声……莫不是左寒柏的魂玉!”
“不可能吧,左寒柏这就死了?”
“没看到魂玉……可看左夫人的样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
议论纷纷之中,众人均感心痒难耐,不约而同的升起去一探究竟的想法,甚至有心急的已经飞身半空之中!
“家主您看,牧竹世兄的伤势,似乎很重呢。”王夫人面带担忧的忽然开口,只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心神紧紧攥住:“此时若再有人抢九品锻体丹,牧竹世兄怕是护不住吧?”
九品锻体丹!
顷刻间,不论是飞临半空的,还是驻足地面的,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了倒地难起的左牧竹身上!
然而众人虽然心动,可却没有人真的敢出手,毕竟此时众目睽睽,又都没有遮掩身份,只怕真的动手了,回头就会被人找上门去!
可即便如此,那一双双仿佛泛着绿光的眼睛,都让护佑在左牧竹身边的左家族人压力倍增!
就在这时,口鼻处依旧有鲜血涌出的左牧竹虚弱的开口:“尚平……”
“牧竹兄长,尚平在。”搀扶着他的一名左家族人连忙应了一声。
“替……我……”左牧竹艰难的喘息着,涌血的口齿间断断续续的吐出两个字:“送……客……”
“是!”左尚平闻言沉声回应,旋即起身站在左牧竹身前,挡住了众人隐含觊觎贪婪的视线,身姿挺拔拱手送道:“诸位,我左家有要事缠身,不便相送,诸位请回吧。”
众宾客见状互相看看,却无一人真个动身。
“牧竹世侄好生养伤,老夫便不叨扰了。”
就在僵持之际,面色沉凝不知在想什么的刘家主忽然开口,只是他说罢却用神识毫不避讳的扫过左牧竹后才施施然飞上半空,直奔那巨响传来的方向去了。
而有了他做表率,各怀心思的众人也纷纷告辞,不过有的却是追着刘家主而去,有的则直接回府,看不出各人都是何打算。
最终不过片刻功夫,依旧留在左家的便只剩下了王家主夫妻二人。只不过王家主此时颇有些无措,而王夫人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左尚平。
“罢了,今日这赏丹宴上发生的事情,怕是不消片刻就传遍车迟了。”巧笑嫣然的王夫人说话间轻轻软软的挽起丈夫的手臂,娇声笑道:“但愿你们左家撑得住,否则,那结局怕是有些吓人呢。”
说罢,她便拉着王家主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家主,我们去替左家妹妹撑撑场面吧,莫要让她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
待得王家主夫妻相携飞身离去,稍稍放下心来的左牧竹才虚弱的说道:“尚平……带我……去兄长……丹房……”
此时后背隐隐见汗的左尚平闻言,立即让族人将左牧竹轻轻扶到自己背上,然后就小心翼翼的向丹房而去。
与此同时,车迟国都外二十里处,一个足有十余丈方圆的大坑内遍布焦痕青烟,左李氏正面容哀痛的将气息全无的左寒柏从坑底抱起来。
“娘亲,爹爹会不会有事?”被左李氏一路带来的左桐坤怯生生的问道,小脸上满是惊恐不安。
“坤儿放心……”左李氏看着远远飞来的几个身影,心中暗赞一声儿子演的漂亮,面上却是一副强作镇定的模样:“娘亲不会让你爹爹有事的!”
说罢,左李氏已经将左寒柏背在背上,一手后伸托着丈夫,一手紧紧地拉着儿子,红着眼眶飞身而起。
半空中,刘家主及几名修士刚刚赶到,就见左李氏一脸痛苦决绝的飞掠而来,连忙停下身形。
“贤侄媳,世侄他……”刘家主刚刚开口询问,就见左李氏理也不理便从他身边飞掠而过,直奔左家所在的方向。
眸光微转的刘家主咽下了后半句话,看着远去的左李氏轻捋长髯,脸上不喜不怒,然后就意态悠闲的向着刘府而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左寒柏气息全无,真的死了?”
“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能轰出咱们脚下这般大坑,轰死你我却不是难事!”
议论纷纷间众人定睛看去,却见那硕大的坑中残留着骇人的雷火气息,一时间无不变色,一名修士更是骇然惊呼:“老天!这……这得用多少紫雷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