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们两个收拾好向镇子里出发了。
正好赶上这个镇子里的会期,早早就有镇里商家赶来,开始搭起棚帐,围着镇上三丈宽的主道依次开始摆摊,这条主道上的商家绵延达三里地长。
大道中央十几人围着正在喝彩,他们俩人挤进人群看到有几个络腮胡子大汉正在打功夫,见一位壮汉赤膊着上身,浑身黑黝黝,他的脖颈处正顶着一支红领枪,一双虎眼瞪得大如铜铃,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只见他大喊一声,身子往前一用力,那把红领枪直接被顶弯了,周围的人开始纷纷喝彩!
这边又有测字卜卦的,代写书信,敲锣打鼓,唱小曲,相声,评书,跳大神。。真是应有尽有热闹非凡!
一些人喊着高一声低一声唱歌似的卖小吃的吆喝:“大名府正宗芝麻烧饼——来一个呦!再来碗豆腐脑一切烦恼全扫光嘿!”
“猪头肉嘿——老刘家猪头肉!咸脆糯香勒!!”
“秦家烧鸡,百年老汤呦!味道天下第一绝喽!”
“张家大红桃嘿!皮薄汁多,吃一口跟亲一口小姑娘家似的,这味道美嘿……”
“糖葫芦嘿,刚熬得糖葫芦嘿!”
这俩人已经被眼前热闹给迷了眼,张曼涵如同一只刚从笼子里头跑出的小白兔,拽着杨郁菁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蹦到那儿一会儿跳到这儿,一会儿看看这儿的胭脂水粉闻一下,一会儿端起这儿镜子照一下!弄得杨郁菁在后边是晕头转向的!做鬼神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过从此狼狈!他哪里来过如此热闹的集市啊!
张曼涵抬头看到那边有个卖衣服的门店,就拽着杨郁菁走了进去,这卖衣服的老板斜眼一看这俩人穿着普普通通,头也不抬只顾着拨着算盘噼里啪啦地响。
张曼涵在这儿摸一下,在那儿挑一下,老板露出嫌弃的表情,从柜台里走出来,推了一下自己老花镜说道:“看看可以,可不要随便乱摸啊,这可都是江南上等布料做成的啊!”
张曼涵听到这里,俩人互相看了一眼,是显得有点儿穷酸。她笑了一下,拿出钱袋,只听里头大洋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那掌柜的老鼠眼突然闪了一下,随即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媚笑道:“哎呦,看我这双狗眼,昨个儿我那死去的爹娘还给我托梦说我今个儿在店里会遇到两个大贵人,您看我这双眼睛都长腚上了,没成想是你们二位呦!真是怠慢了您呢!您随便挑随便选!”
张曼涵笑笑不语,只是自己看,从上边摘下一件衣服,这掌柜的端来两杯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哎呦,这可是正宗江南绸子刚进的新货,您可真是慧眼啊!”
掌柜的在他们俩人旁边聒噪个不停。
掌柜的看到张曼涵脸上不悦,他识趣地走了一旁,张曼涵试着放在身前,笑着问杨郁菁:“这件你瞧着怎么样!”
杨郁菁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嗯嗯。”
“嘿呦,这衣服您穿上可就是貂蝉在世,杨玉环重生啊!啧啧,多合身啊,这衣服好像就是为专门您量身打造的一样!”
张曼涵瞪了这掌柜的一眼。
这掌柜的不恼反而还是一脸笑呵呵的:“小姐,您也别怨我聒噪,主要是您这儿长得美若天仙,把那西施都比下去了,看到您这美貌,真是白活这些年,看您长得这么漂亮,不由得想说道说道。”
“就这身吧!你给我包起来!”
“得嘞!”
俩人从铺子里出来,看到卖糖葫芦的正在高喊,急忙跳着走了过去,“老板给我来两串糖葫芦!”
她拿着糖葫芦递给杨郁菁,杨郁菁只是微笑摇头,笑着说道:“你吃吧!我不吃!”
“我就是给你买的啊,我又吃不完两个。”
杨郁菁微笑摇着头,表示自己不想吃,这种凡间的食物,别管什么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对他来说就是如同嚼蜡毫无味道!
“吃一个嘛!可好吃了!呶,嗯~”张曼涵撒娇看着他说道。
杨郁菁实在拗不过她,不情愿地拿起来咬下一个直接咽下去,本是酸甜的,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他轻轻皱了一下额头。
张曼涵看到杨郁菁把整个吞下去了,慌忙说道:“那里头还有核呢!你怎么全吃了啊!快吐出来!”
可为时已晚,早已经下肚了,他笑着说道:“已经吃下去了!”
“啊!你看你,别告诉我你连糖葫芦都没吃过啊!”
“没有!这是第一次!”
“是吗?那你都吃过什么啊?”
杨郁菁脸上露出微笑着说道:“不记得了。”
张曼涵看着他说道:“你这个人有时候可真怪啊!”
杨郁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笑着尴尬挠自己的头。
张曼涵看他那个傻样儿咯咯笑了起来,忽然扭头看到东边蓝砖砌成的墙上挂着一面一尺宽,三尺长的幡子,上面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七个黑字,七个黑字左边画着一个八卦图样。
张曼涵走上前去,看到一个老头儿正端坐着,瘦削的脸庞,一双浅灰色眼珠,下巴还留着稀稀拉拉胡子,跟老鼠嘴上的毛一样。
算卦老头儿旁边还有一个妇女,这个老头儿看看妇女的面相,又看看妇女的手相。捋一把胡须
慢慢悠悠地长出一口气道:“唉!唉!”
“大师?怎么了?”妇女看看到算卦老头儿连着叹气急忙问道。
算卦老头儿干咳一声:“你跟你家男人是不是合不来啊?”
妇女拍一下大腿说道:“不怕您笑话,俺家男人几个月没挨个我了。”
算卦老头摇头晃脑说道:“你说东,他说西,你打狗,他骂鸡,你打柴,他抓鱼,你骑马,他赶驴,你扒葱,他蒜皮,你择桃,他摘犁,你烧火,他和泥,互不相让不投机啊!”
这个被他算命的妇女是点头如同捣蒜一样,妇女有点儿慌乱说道:“大师您算的太准了,可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办法嘛!倒是有!”他搓了一下老鼠般的胡须说道。
“有什么办法吗?”
算卦老头捋一下胡须,说道:“我这儿有一个铜镜。”说完他从一个包里掏出一个铜镜。随即又说道:“你回家把这个铜镜挂在你家堂屋里头正对着门,然后晚上用这根红线把你的脚趾和你丈夫的脚趾绑在一起,不出两日必见效果,你们又可以回到像新婚时那样甜蜜。”
“多少钱啊?”
“五毛钱!”
“哎呀!这么贵啊!”
“您看您,五毛钱还贵啊,我这儿做的可都是赔本的买卖,就是赚吆喝。不是我说啊,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嘛,没了咱可以再挣,可这幸福要是没了求都求不来的!”
妇女磨磨唧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把手绢打开,里头又是一团纸卷着,从纸里头拿出五毛钱。咬着牙扭着头把钱递给算卦老头儿。老头儿抓住钱,可妇女还是不愿撒手,盯着算卦老头儿说道:“要是不灵的话,你得退给我。”
“放心吧您,要是不灵,您拆了我的摊子。”
妇女拿着铜镜红绳,从人堆里挤出去没了人影。
张曼涵拽着杨郁菁笑着说道:“走,咱俩也算一卦去。”
杨郁菁身子往后撤笑着说道:“不了,我就不去了,我怕他不敢给我算啊。”
张曼涵扯着他说道:“你说什么?不敢给你算?啥意思啊?”
杨郁菁急忙撒谎道:“嗯?我说这个了吗?”
张曼涵看了他一眼,一哂:“切,走,走。”
张曼涵拉着杨郁菁走上前去笑着说道:“先生,您能给我们两个看看吗?”
这算卦老头儿正眯着眼,摇头哼着听不懂的小曲儿,听到有人唤他,忙睁开混浊的眼睛,端起茶壶喝了一口茶,吧唧嘴笑着说道:“姑娘,把你的生辰八字给老头子说一下,我给你算一下!”
“您先给他算一下吧!”说完冲杨郁菁笑着,把杨郁菁按在凳子上,他想动,张曼涵双手用力压了一下他的肩膀,瞪了他一眼,杨郁菁不敢再动了,乖乖坐在凳子上。
“好,客官把你的生辰八字给老头子说一下!”
“民国十五年七月十五。”这其实是杨郁菁编得,他自己多大岁数他都快忘记了!
老头子想了一会儿,饶有所思的模样,说道:?“这七月十五可不是什么好日子,可是鬼节,看来你这一路走来可不顺啊!”
杨郁菁脸上浮现一种诡异的笑容,没有说话心里想着:“你还给我算卦呢!有我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来,让老头子好好看看你的面相!”这老头子仔细端详了一番,刚开始是眯着眼带着笑容,不一会儿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他感觉一脸不可思议,紧接着,又说道:“可否让老头子看看你的手相!”
这时他的脸色更沉重了,眼睛瞪得老大,一脸匪夷所思,为何,因为杨郁菁手掌上没有纹路,什么爱情线,生命线,事业线一根都没有!一不小心又摸到杨郁菁的手腕,嘴巴突然张大,他不相信,又再次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手腕,这次错不了,只见他好似触电了一般,手嗖地抽了出去。老头子打量一下张曼涵,粉嘟嘟的小脸,樱桃小口,一双眼睛如秋水。再看杨郁菁脸色惨白如玉,身上又是阴风阵阵。
这算卦老头儿急忙起身在杨郁菁面前抱拳作揖,说道:“这位先生,您的卦我这糟老头子给您算不了啊!”
张曼涵满脸不解地问道:“嗯?怎么就算不了了?他还不是人啊。”
算卦老头儿听到张曼涵说’他不是人啊?’心里一颤,偷偷瞟一眼杨郁菁,杨郁菁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地表情,看着有点儿诡异。
老头子抱拳说道:“见笑了。”然后慌得他拔腿就走,地上的东西也不收拾,钱这些也不要了。
张曼涵看到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站起来喊道:“先生,先生,您的摊子。”可这算卦老头早一溜烟已经跑了出去,跑的时候还撞到一个小孩儿也顾不得去搀扶,留下小孩儿在那儿哭,小孩儿旁边的母亲在那儿指着老头儿破口大骂!
张曼涵看了一眼杨郁菁说道:“这老头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吓成那样,连摊子都不要了!”
杨郁菁长出一口气:“谁知道啊!”
算卦老头儿可不管那么多,着急往家跑,刚才找他算卦的妇女突然站在他面前拦住说道:“俺家男人回家把俺痛骂一顿,说要是退不了钱就把俺给休了!”
“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啊!那些钱都在我的摊子上呢!”说完老头儿把口袋翻开。
“那你着急慌忙地做甚,连摊子和钱都不要了啊!”
“我是不敢去拿,劝你也不要去拿,什么幸福不幸福,小命最要紧啊!”
妇女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她可不管,直接向老头儿摊子上走去。
回到家里,这老头子吓得是躲在炕上直打哆嗦,他家老婆子看他不正常,扔下衣服走来问道:“老头子你怎么了?”
“老婆子,今日可能是我的大限将至啊!”算卦老头儿咬着自己的食指说道。
“啊?什么啊?人好好的,干嘛说这个丧气话,呸呸呸。”
“今天有个人找我算卦,可是他的面相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的手相什么都没有,连掌纹都没有。”
“这有什么!”
“而且他还没有脉搏。”
老婆子说道:“没脉搏咋啦?”
“没脉搏那还是个活人啊!你个败家娘们儿,我可能给一只鬼算卦了。”
老婆子冷笑着说道:?“外头爷窝(太阳)这么大,怎么会有鬼呢?就算真有鬼,直接就给晒死了,还能活?大白天的竟说胡话,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老头子在炕上自言自语道:“对啊!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啊!”可能是自己没有摸准吧,可他坐下来又想着不对劲,杨郁菁的脸面惨白如玉,没有任何血色,身上还有一阵阵阴风泄出。
他拍了一下额头腾地坐起来说道:“我知道了,他可能不单单是鬼,可能是地狱里头的鬼差。要真是,哎呦,我还给人家算卦了,说人家有大凶之兆,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嘛!没事儿找事儿嘛!可他为什么要来我的摊位上呢,难道是我的大限将至了?今天是来取我性命的?”
“你现在无病无灾的,怎么可能,别瞎想了啊!”
算卦老头坐在炕上蒙着被子,可是身子还是不停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