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一温情无限之时,一声剧响骤然响起,只见密室的大门轰然洞开。
夏侯元超长吐一口气,广袖一拂,自温柔乡里站起,双眸含笑看向轰然打开的室门。只见一队训练有素的人马出现在门口,每个人胸口的铠甲处都镂刻着一个“楚”字。
领头的叶问面向夏侯元超缓缓跪下,口中高喊道:“楚王千岁!”
顿时,满室都是那一阵阵——
“楚王千岁!”
“楚王千岁!!”
“楚王千岁!!!”
声音如同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元超摆手制止住他们的声音,问叶问道:“有齐王的消息吗?”
叶问低头摇首。
眸光暗了一刹,又恢复平常,元超道:“算了,你辛苦了,起来吧。”
叶问依旧不愿起身,口中请罪道:“属下不敢。属下无能,当属下九死一生拿着王爷亲笔书信赶到大营时,大营已被姚后内奸所控。”
元超淡然道:“我十万出楚军里难道就没有一个忠心本王的吗?”
叶问自觉失言,忙道:“当然不是。就如同现在跟随属下杀进来的都是对王爷一片忠心,日月可鉴的将士。”
见他示意,叶问继续道:“姚后的奸细十分狡诈,筹划多年,布局精密,那奸细是齐王殿下——”
“是子建身边的人。”他了然。
叶问点头,继续道:“我去的时候,那奸细已经串通几人煽动蛊惑众将士,说是赵王杀了王爷和齐王,他们要做的只有归顺朝廷,帮助皇后铲除赵王,以报两位主子的大仇。这时萧衍又手持王爷虎符到来,加上奸细蛊惑,属下无能,只能带来这些人马。”
元超微一点头,亲自上前扶起他,温声道:“这些岂能怪你?你忠心耿耿,为我出生入死,夏侯元超这一命是你救下的。叶问,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自今日起,你我没有尊卑之分。”
叶问连忙惶恐道:“这如何了得,王爷带我恩重如山,保护王爷当是我的本分,万万不敢居功!只不过——”他上前劝道:“我军大半已为姚后掌控,何况王爷的虎符如今也落入姚后手里。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属下等必会拼死保护王爷杀出兆京——”
还未说完,被夏侯元超挥手打断,“本王不走。”
叶问大急,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此时姚后正对付赵王,正是好时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见他不答,继续劝道:“我知王爷心有不甘,但常言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他朝王爷卷土重来,大可以一雪前耻!”
夏侯元超一叹:“叶问,你觉得本王输了?”
叶问怔了一下,有点迟疑。
输了?
当然输了啊。如今就这么些人马了,怎么还留在这里和那群人斗啊?但他不敢这么回答,又不愿说谎,所以只有哑了。
元超又道:“我来到兆京,别说皇帝和夏侯完亮,如今就连他老四也还没亲眼见过,如何就能这么灰溜溜的走了?”
叶问只有硬着头皮安慰道:“至少王爷重得王妃,也算——”
嗤的一声笑,夏侯元超自嘲道:“也算不白来一遭?”
叶问顿时又哑巴了。
眼见他广袖一拂,向外走出去,叶问以为他想通了,心里大感安慰,只听他吩咐道:“替我保护好她,再让人抓了我的把柄,我饶不了你。”
叶问知道他指的是沈妙莲,自然庄重应承道:“王爷放心,若有人敢对王妃不利,除非从属下的尸体上踏过。”
夏侯元超只拍拍他的肩膀,未再说话。
正疑惑间,突然看着他走的方向不对,连忙示警道:“王爷不是这个方向,请随属下来。”
夏侯元超恍若未闻,他的足下是蜿蜒流淌的血迹和经过激烈厮杀过的尸体。叶问他们找到这里是极不容易的,若非姚后正在全力对付赵王,也不会给他们钻了空子。
“王爷!”叶问顾不得尊卑连忙用身体挡住那人的路道:“不可以。”
阵阵轰隆隆的厮杀声在远处响起,一波接一波地直抵所有人的耳鼓,远处,弥漫着硝烟战火的天际映照出熊熊的火光。
元超指着远处的那阵掺杂着星火,直冲天际的袅袅白烟,淡淡地问:“为何不可以?姚后用的是我楚军将士的性命在为她自己的私欲战斗,你叫我就这么跑了?”
叶问愣了下,还想再说,又听夏侯元超道:“而且,本王一个活人在此,难道还不及一件死物?我倒是要看看十万楚军是听本王号令,还是听一道区区虎符!”
叶问怔住,再也说不出话了。
沈妙莲抬起头,看着夏侯元超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他的脸很疲惫、他的身影很沧桑,但是她看到了属于楚王元超的羽翼,那些以往被强压住的气势,一点点、一点点的展开。
她想起草原上的青狼,可以忍受无法想象的饥饿,蛰伏很久很久,只为等着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口咬开猎物脆弱的、纤柔的,咽喉的机会。
虽然她讨厌这座罪恶的城池,虽然她想念澄静高亮的蓝天,盛夏午后一池洁白的睡莲,但是她知道,她的归宿,她的家,她的心,只在——
他的身畔。
除了那里,这世间已经再也没有令她想念的一切。
夏侯元超登上玉阶,重重宫阙驯服在他脚下,瑰丽的山河似乎也在指尖流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轻声道:“谁胜谁负——”
“还为时过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