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翻起鱼肚白,一道紫光一闪而逝,夜色被驱散,清晨的山林便活跃了起来。
黄昏红霞喜终老,朝彩紫气喜初生。
南天柱之巅,有一祭坛,位于峰北,其周有六天柱,高数十丈,上嵌灵珠。沿石柱底部,道道凹槽延伸而去,相互钩连、纵横交错,形成一副六芒星图。
风尘站在祭台中心,面前有一半人高石臂,掌托暗红色珠子,碗口大小,浮于石臂掌心之上,悠悠散发柔和红光。
风尘手掐怪印,默念晦涩咒语。随着手印变换,额上汗珠滚滚,开启此道刹那门远比先前北斗门要难许多,所耗灵气远胜之。
每座山巅刹那门驱动法决都略有出入,难易程度也相差极大。如东极峰上的刹那门名北斗,南天柱祭台为六道,西天梯天路,至于北冥山,闫天清只言不可说。
法决行至一处,掌心微震,道道涟漪随之扩散,宛如石入湖中,消弭于天地间。
扶手拭去额间汗渍,叹息一声,无奈盘膝修炼起了内劲。
当风尘行法至“和”,便无法再寸进,如被扼喉,难受至极,到最后功散法破。风尘已经接连失败三次,次次止于“人和”。南天柱刹那门法决分六和,为意和,人和,法和,地和,天和,道和。风尘次次行法,次次阻滞,如有心魔障路。
闫天清微皱眉,待风尘入定后,手中折扇拂过凝魂珠,一幕幕回放如镜花水月展现眼前。忽然间闫天清一挥扇,画面定格,闫天清凝神望去,只见一少年身着一袭褪色严重的麻衣,手持一柄墨黑长剑,于林间小道驻足,抬头望天,细看之下其鬓角发尖带着一粒晶莹。
闫天清眯起双眸,忽然低喝一声,“破!”
原本清明画卷渐渐通透,最后少年本体消散,只留一颗鲜红心脏。闫天清再次望去,原本鲜红竟染了一丝黑色。
轰鸣一声,画卷破裂,风尘猛然间双目怒睁,眸中一道血光一闪而逝,随后又闭上了双目。
闫天清残影忽明忽暗,极不稳定,方才探查于他一缕残念而言还是太勉强了。嘴角一撇,自嘲笑到,“呵呵,因果轮回,这报应......不爽啊!”
当风尘从入定中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东极峰,带着疑惑询问闫天清,却迟迟得不到回应,风尘又赶忙入定,将灵识投放识海。
来到识海中,风尘刚想喊的话突然止住,识海中有一排金色文字,“徒儿,为师法末,剩下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出了四方天,若入得仙门,再寻一师,你是天造之才,不可埋没了天赋,亦是天妒之人,修行之路,莫要疏忽半分。
师且力微,实以憾事。作为拜师之礼,赠尔一语‘得风起,遇渊止’,切记,切忌。”
风尘静静看着字迹一点点消散,没有什么表情,等字迹完全消散便退出了识海。
一如既往,宛如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心平如水。起身来到书房,转了一圈又退出,来到厨房做饭裹腹。当再次来到东极峰刹那门处,已是过了正午,头顶烈阳最盛时。
风尘登上石台,静静负手而立,不动不念,默默望着天柱之外的茫茫天地。
风尘心境澄澈,灵台空明,内劲自行流转经络。
风尘这一站便站到了太阳落山时,闭了下眼睛,酸涩感稍缓。回到竹楼时,已经天黑,便没了做饭的心思。借着微弱光线来到菜田挖了起来,挖了足三尺深,才挖出了一个箱子,通体漆黑,是由仙木所造,可藏于地底千年而不腐。将箱子上的泥土震散,搬到了一楼卧房。风尘破去禁止,打开箱子,里面放了两件衣服,是两件法袍,“九仙镶玉龙女裙,玄音镀金红钧袍”,除了两件法袍,下面还有一个芥子袋,金色。
打开一看,是药浴所需之物,应是当年闫天清修行魔躯所余。不过令风尘讶异的,是这芥子袋竟可保灵药千万年不腐?研究了一阵,越是欣喜,其内天地之大,竟过百丈!平常芥子袋最大不过五十丈,再大便是纳戒乾坤镯之类了。
有了换洗之物,风尘便迫不及待打水冲洗身子。
洗完澡从浴桶爬出,运用内劲震散水珠,只觉浑身舒畅,来到卧房换上玄音红钧袍,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美面容配上一头飘逸长发,一袭玄色金边红纹饰底法袍,此等仙容,人间何有女子不醉乎?
风尘尚未及冠,所以平常只是束发,如今束发之物已损,便只能披散。
法袍加身,浑身清凉通透,灵识明显可以捕捉到有灵气不断聚拢,量还不少,有这件法袍,待得可聚纳灵气之时,修行自当一日千里。
压下心中涟漪,开始平静心湖入定,修炼魔躯。
第二日清晨,风尘结束了一晚上的修炼,刚要起身做饭,突然一声雷鸣响彻天地,风尘急忙跑到外面查看。
天地震动,一生龙吟响彻天际,风尘惊愕,一颗硕大头颅自四座山峰中间缓缓抬起,是龙首!
龙首一出,天地变色,四方天内电闪雷鸣,风雨肆虐,四方天内所有妖兽汇聚天柱周围,咆哮不断。
识海当中凝魂珠剧烈颤动,散发出一片幽光将风尘包裹后自行离体,掠向高空,悬停在龙头上方光芒大放,一道光柱直冲天幕。
四座刹那门法阵皆是自行启动,凝聚灵气,一同汇聚在天幕处。云雨汇聚,阵阵波痕向外扩散,逐渐形成一座四象大阵,一道光线从天幕落下宛若一把飞剑直落而下。硕大龙首仰天怒啸,怒目盯着凝魂珠,龙眼中充满了煞气,漆黑无比。伴着冲天的煞气,吐出一道龙息,两股力量碰撞,涟漪席卷四方天地。
这时一尊法相倏然出现,法相之巨大,高过天幕。一只大手朝着龙头拍落而下,巨大龙头顿时被拍回湖底,只留一声不甘的龙啸之音。
随着龙首被镇压,天地渐渐重归平静,四座极峰异象消失,凝魂珠也重新回到了风尘体内,所有聚集的妖兽开始四散逃离。
风尘惊骇,刚才那一瞬间,只觉厉芒加身,丝毫动弹不得,此刻龙威散去,方才大口喘息起来,神色恍惚。
“听着,百年提前到三十年。”闫天清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风尘,从恍惚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这恶龙的恢复速度超过了我的预期一旦冲破封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一个月之内赶紧离开这里,结丹之前就不要回来了!”
风尘在这一刻迟疑了一下,思虑飘散,只是很快又坚定起来,世人不管怎么负我,终有一人肯陪我无悔,这就足够了。
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虚空中微泛涟漪,风尘知道闫天清再次沉睡了。
稍作休息,也没吃早食便下了山,进入山脉之中寻找药材。经过刚才的风波,妖兽都已经逃离天柱范围,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到这里了,毕竟龙威尚存,莫说它们,连他这个受天地庇护的主人都有窒息感。
没有了妖兽阻碍,速度无疑快了不少,经过一天的寻觅,已备齐了百份药材,足够他用了。此次离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些药材在外界都是有价无市的珍品,需提前备齐,说不定还能维持生存所需。
东极峰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竹子。紫的红的黑的,无奇不有。且都是难得的珍品,为最原初的一批祖竹。
风尘备好药浴,便来到峰南一片粉竹林,此竹性柔软坚韧,难以撇短,不易变形。它有个很脂粉气的名字——美娇娘。
风尘选了一块空地,开始在竹身上的画阵纹。此阵名:《草木皆兵》,以阵纹之力控花草树木为兵,形成一处领域之地,阵法高手可将一座山脉万里方圆变成禁地。
风尘选出四根美娇娘,抽出短剑欲砍掉上半节,然而当短剑砍在竹身上,竟然都无法留下一道划痕,风尘皱了皱眉,上品灵器都不行么?这美娇娘似乎有极品灵器的品秩了……
风尘喉咙耸了耸,是不是应该擦掉一些阵纹?
忽然,背后的轻雨微微颤动,心下微动,抽出轻雨剑,风尘皱了皱眉,难道出现幻觉了?轻雨剑的颤动只是一瞬间,抽出后便没了如何异动。
突然,风尘挥剑斩向了竹节,轻雨剑没有任何阻碍便穿过了竹身,美娇娘缓缓倒下,切口平滑。
风尘瞳孔一缩,方才轻雨剑竟然给他一种极为锋利的感觉,再联想这几日以来轻雨剑的种种异常,他这才鬼使神差出剑,没想到轻雨再一次给了他惊喜,连出三剑,美娇娘应声而倒。
就在这时,袖里的妖兽妖丹滑了下去,等风尘魂力捕捉到,已经来不及了阻止。
妖丹刚一接触到阵眼便融入了地面,所有阵纹瞬间亮起。面前的美娇娘率先发难,一个横抽,风尘只来得及用长剑抵挡便被抽飞出去,身体还没落地,其余三株美娇娘也先后赶至。一记竹鞭横抽而来,风尘横移出数仗,又一记重击抽中背后,整个人直直飞了起了,居中美娇娘一个直抽,风尘直接被飞抽出了阵纹范围。落在地上风尘浑身抽搐,咳血不止,全身骨骼好似被抽碎,每动一下,都是刮骨碎肉之痛,直想让他晕过去。伤势太重,如果不泡药浴疗伤,那就是真的玩完了。
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强提起一口气,内力运转御风术施展到极致,以加重伤势的代价,支撑起近乎散架的身体跑回了竹楼,跳进浴桶,一口压制已久的瘀血才吐出来,最后的一点意识运转了魔躯,两眼一抹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