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千羊年幼,接触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数。拐角处的女人抬起头来看他,他也看清楚了女人的模样。她清秀,却说不上漂亮。
像架上的一粒葡萄,这便是吴千羊唯一的印象。不仅仅是因为她穿着紫色的长裙,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普通。
女人在偷偷哭泣,想自己的事情,他却在一旁偷窥,怎么想都是自己的不对。一时语塞。
“你一个凡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以前可从没见过你?”女人擦干净眼泪,挤出一抹亲近的笑容。
吴千羊,还是没有回答。
“别害怕。”女人瞧出他戒备的眼神,轻声安抚,“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一个人?”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点点头。
“你也是迷路才来到这地方的?”女人叹了气口气,“真可怜呀!”
女人说着,站起身来,走近吴千羊,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直视着他。大概也在告诉他:自己并无恶意,也不是恶人。当然,也就不会伤害他。
吴千羊没逃离,也没阻止她前进的脚步,任由她到自己面前。
“跟我走吧!”女人拉起吴千羊的手,冰凉如水,“这地方很危险,千万别被他们发现。”
他稀里糊涂的跟着女人离开了长廊,去往了自己一直想要到达的楼群之中。
“小霞!”
女人听到喊声,急忙停下脚步,将吴千羊藏在身后。
“哎!”叫小霞的女人回答。
前方的门被推开,走出一位妖娆丰腴的女人来,见到小霞眉毛便挑起来,面有责怪之意。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心思到处跑。你呀,真不让我省心。”
“怎么了,米姐?”
小霞双手在后,使劲按着吴千羊的肩,他的身子紧贴着小霞,脸也埋在长裙之中。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很好闻。
丰腴女人不耐烦的回答:“怎么了?陈大人发话了,要所有人去披霞阁候着。外出的任务也都取消了,你赶快收拾一下,顺便去安慰一下九儿,让她好好的,跟你一起去披霞阁。”
“九儿又怎么了?”
“你说说你,在落花庄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不懂得,一问三不知。”女人要发脾气,可又止住了,道:“还不是那矮四子,你说他怎么就紧抓住九儿不放呢?可真是奇了怪了。这会儿还在哭呢,那个委屈。也是,我们虽然都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可任由那样一人在身上放肆,任谁也觉得不好受。你快点的,去安慰安慰她,等会儿马上去披霞阁候着。”
“好!”小霞答应的干脆。
“你身后有什么?”女人皱起眉头,疑惑的问。
“有什么?”小霞反问对方,假装往后看,“哪有东西呀,您可别吓我!”
“行了!走吧!”女人不耐烦的挥挥手,又进了屋。
小霞长出一口气,抓着吴千羊的手就跑,一直到屋后的一间房里才停下,关了门,她笑起来。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倒了一杯水,递到吴千羊面前。
“先喝点水。你饿了没有,食物在这里虽然有点麻烦,可我总有办法的。”
他喝了半杯水,摇摇头。
“你一个孩子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多危险呀!”她不由自主的去摸吴千羊的脸,“家里的大人呢?是不是跟丢了?”
吴千羊还是没搭腔,可女人全当他默认了。脸上的手离开,她又绕到了背后,笑的更开心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剑客呢!”
小霞拉出凳子,引吴千羊坐下,自己也靠着他坐了下来。手托着腮,盯着吴千羊的脸不放。
“你认不认得一个叫李书意的书生?”小霞又问。
眼中有异彩,嘴角笑怡人。
无论她笑的如何动人,吴千羊还是驱不散脑中那粒葡萄。至于她口中的书生,他也压根没听说过,当然无法回答,只能摇头。
“这样啊!”笑容消失了,嘴却嘟了起来,“你说他……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呀?”
这话像是在问孩子,又像是在问自己。
吴千羊端着茶杯,一口气喝完。擦了擦嘴,把茶杯放下。看小霞手托着腮,头望着房梁,脸上一会儿带着笑意,一会儿又做嗔怒表情,再一会儿又变成了思恋的哀怨。
她的表情多彩,吴千羊一时看的有些入了迷。原来,人的表情竟然真的如此多变。
“不好!”小霞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差点把米姐交代的事情给忘了,我得赶快动身了。”
她又变成了急躁的兔子,踩着碎步往外赶,门刚拉开,又给关上。女人原路走回来,捧起吴千羊的脸,叮嘱道:“我出去一趟,你可不能乱跑。等我回来就给你带吃的来,到时候我领你出去。”
女人说完,吻了一下吴千羊的额头,臊的他满脸通红。
她临走之前,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可一定要记住了,千万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外面可危险的很!”
女人就这么走了。
吴千羊又倒了一碗水,喝了个干净。
“这女人,可真奇怪!”吴千羊坐在凳子上想。
虬髯大汉躺在柔软的床上,房内被暗红的光笼罩,这里无论是装潢还是摆设,尽显典雅,看在眼里,舒适在心中。
他吹着口哨,何等的快活。
烛灯旁,女人袒露光滑的脊背,轻轻剪去灯芯。
“大人,从何而来呀?”女人声音娇媚,直酥到骨子里去。
“北方!”
“北方?”女人似乎对这答案不满意,又问:“北方都有什么呀?”
“荒野,冷风,永远也没疲倦的大雪。”郭生回答。
“那地方能住人吗?”
“谁说不是呢!”郭生十分同意这句话,“可那有什么办法,那些人死缠烂打,跟苍蝇似的,躲都躲不开。”
“他们?”
“当我什么也没说。”郭生立马闭上嘴,“给我倒杯酒过来。”
女人乖巧,提着酒壶斟满了酒盅,小心的递到床前,交给郭生。
“呼……好酒!”他递还酒杯,赞叹不已。
“既然喜欢,那就多喝一杯吧!”
她带了酒壶过来,又倒了一杯。
“酒喝一杯就成,该谈点正事了!”
郭生让出一块位置,一把揽过女人来,“你怎么长的这么俊俏呢!就跟画里的人一样!”
女人哧哧笑着,坦然接受了这赞美。
“你这酒……”郭生使劲眨眨眼睛,“劲头怎么这么……”
话还没说完,他就闭上了眼,一头仰在床上。
“这可是美人香,就算是天下第一来了,只要喝了这酒,也出不了这房。”
女人狰狞的笑起来,手上的指甲黢黑尖长,可是割喉的利器。不过,她并未下手,反倒握住他的脖颈,埋下头,亲吻郭生的胡须。
此等画面,丑恶至极。
画中世界,码头处。
妖精源源不断的从漩涡中现身,大到雄鹿饿狼,小到老鼠蛇虫。全都带着凶光,朝三个人类扑来。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么多妖精?”龙五面色阴沉,又带着疑惑,一瞅身旁两人,“你俩又是什么人?”
“在下李书意……”
书生话还没说完,就被老道打断了。
“现在可不是坐下来互相认识的时候,要不灭了这群妖畜,我们都得道他们肚子里谈心去。”
老道解开香囊,一步腾空,洒下万千红色粉末。
“给我爆!”
话落,粉末绽出火星,骤然爆炸,烧起诡异的蓝火。首当其冲的那些妖怪躲避不及,被蓝火上了身,哀嚎着,不停在地上翻滚。那火并非凡物,任妖怪挣扎,都无法扑灭火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焚烧殆尽。
龙五一瞧,的确是把好手。也知道现在的处境,长剑在手,指向天空。
“钟馗天师,借我正气,诛妖降魔。”
“钟馗天师,借我神力,斩尽邪祟。”
“钟馗天……”龙五用力摇了摇手里的剑,哑了火,“天师呢?怎么不灵了。”
道士一掌拍在狼妖的头上,绽出无数血花,后退一步,回头挖苦:“这可是画中世界,就别指望祖师爷了,你就算喊破了喉咙,他老人家也听不到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
“废话,来之前不得做好功课呀!”
“也对!”龙五挠头,掩饰尴尬。
“我说大爷呀!你就别吝啬自己的力气了,快出手吧!”道士简直快要哭出声来。
“诛妖神符,借我正气,道且长!”
龙五双指捻符在手,在剑身一抹而过,剑刃金光刺眼。
左一剑,刺中蛇妖七寸。右一剑,破开虎妖胸膛。上一剑,斩去飞鹰翅膀。
加持了神力的长剑好似天底下最锋利的武器,同砍菜切瓜一般,杀死十几个妖怪。老道也没闲着,手托金色罗盘,一咬眉心,血滴入罗盘之上,滚动不停。
“此一卦,为土!”
道士一甩腰中的锦囊,呼喊龙五,“刺锦囊,助我一臂之力。”
龙五不含糊,飞起一剑,将锦囊一分为二,囊中藏得是一把碎土。
“土兵祝我!”
罗盘放出五道黄光,道道落在碎土之上。碎土得了神力,不断膨胀,化为五位身披着铠甲,手握着兵刃的战士。拦住妖怪的去路,战斗一触即发。
趁着剑中的神力还未用尽,龙五再次加入战场,左挥右砍,如入无人之境。试问谁能挡得住那神剑的一击?
“咦!”剑离地半尺,龙五突然停下,疑惑道:“这兔子……貌似在哪见过?”
“是你?”
原来刀刃下的白兔正是当日佩佩怀里的那只。
不再犹豫,剑顺劈而下,兔子痉挛一阵,气消身亡。
金光散去,龙五也杀了不少妖怪了,脸上都渗出了汗珠。可抬头一看,漩涡依旧不停旋转,妖怪也不停的涌来,好似杀不尽,除不完。
“干!你们这是捅了妖怪窝子了?”龙五脸直抽搐,“青国何时听说有这么多妖怪?”
“这……”李书意嗫嚅,“这才九牛一毛,外面的妖怪,估计能组成个小国家了!”
“什么?那还打个屁啊,跑吧!”龙五干脆收了剑,朝道士嚷道,“走吧,别白费力气了,就算这些妖怪不强,累都能把我们累死。不如先走,从长计议。”
“那就依你所言!”道士点点头,“过桥!”
有土兵做简单的抵挡,三人踏上吊桥,也顾不得脚下万丈的深渊,快步向前。
没了老道的指挥,土兵很快败下阵来,被妖怪的利爪扯碎,重新变回平凡的土块。也正是这段时间,三人险而又险的过了吊桥,桥摇摇晃晃,不少妖怪已经追到了半中央。
龙五一咬牙,挥剑把缆绳砍断。吊桥失重,没了束缚,向后一挣,倒向深渊。
“呼!”龙五擦了把汗,长出一口气,“总算摆脱他们了!”
可没想到,道士抬腿就是一脚,直接踹在龙五的腰上。再看道士的表情,愤怒,更多的还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有病啊!疯了吧!”道士开口就骂,“你把这桥砍了,我们可就被困死在这里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道士话还没完,龙五也抬腿给了他一脚。
“干!”龙五也被点燃了怒火,“不砍了桥,我们可连命都没了。你能不能也动点脑子?”
眨眼间,俩人就撕扒起来了,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好不激烈。
书生心急,要去劝架,谁知暗处飞来沙包大的拳头,正中他的眼睛。
“哎呦!”
书生喊了一嗓子,就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