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点我选了上海。因为我厌恶所谓亲人装模作样的嘴脸以及不想再被特殊照顾下去。
表面对你关心至极,实则对你加以控制。这是父亲惯用的伎俩。他就是用这种方式利用老师来监视我。
以前的亲戚都是亲人,现在的亲戚只是有血缘关系的路人。
在成长的道路上,我依然没有逃过刻舟求剑的漩涡。于我而言,母亲是亲人,父亲是亲戚。
离开前一晚,想起这个父亲在过年时大吼:要不是因为我妈,我早就让她滚蛋了。”看着这个所谓的家。想起这两年来我所有课堂表现都被冷嘲热讽的时刻。怒火燃烧,我冲到母亲面前:你们三个蛇鼠一窝来搞我。”
让我意外的是,母亲没有像往日一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是眼神里写满了难过地对我说:他对你难道不好吗?
说不好我怕遭雷劈,也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我当然知道这两年老师在背后的帮助。
但是我不承认。
拖着行李箱,顺利抵达酒店。
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工作再不顺也是应该自己承受的。
有次跟洗碗阿姨聊天,说起我的家庭。说到我初中毕业就要出去打工的经历,阿姨目瞪口呆。
“父母也是心狠。”
“以后找个有钱人嫁了。”
“没办法,你妈为了你俩,她没得选。”
女孩子长大以后是没有家的。在婆家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
母亲为这个家任劳任怨多年,在遇到老师之前,“不想住就滚蛋”这句话,父亲还不是照样随时用来凌辱母亲。
被我揭穿之后,父亲本能的愤怒告诉我他想赶我出门的心思早已埋下。
只不过一直有老师在。在知识跟权利面前,父亲才会去演一个父亲。
实习的领导对我非常客气。客气的背后是一种紧张与小心。上海的酒店是上海人的天下。谁想每天对一个外来的小丫头小心翼翼。时间久了,嘴脸暴露。
我自认对得起我的工作。经理定下的规矩我从来没有违背过。请假需要提前一周。我做到了。
老师临时通知预备党员回去开会,我知道经理会不同意。但还是决定试试。
戏谑的是,开会的那天我是休息的。第二天10号我要工作。12号就是四级考试。考试的两天连休,是我一个月前就跟经理说好了的。老员工怂恿我多请一天无薪假,(因为上海有疫情,酒店每天不需要那么多实习生上班,因此实习生轮流无薪休假。)这样也不用来回跑。我心动了。刚跟经理发完消息,经理在群里生气,不允许请假。
心灰意冷之下,我放弃了请假。
那晚擦完盘子抱出来的时候。
“你听说了吗?学校让我们回去拍毕业照。”
“几号?”
“10号。”
眼泪夺眶而出。
老师出手帮忙的又何止这一次。
疫情之初,母亲觉得我们在危言耸听不愿意戴口罩。没有老师,她那个脑子怎么会戴好口罩。
得罪领导的时候,总监前一秒不高兴给经理施压,下一秒笑着说我那是可爱。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看到过一句话:出门在外,尊重的是背景而非人本身。
我这样一个小小实习生,是身为上海人的经理眼中最瞧不上的外地实习生,得到这样的尊重。上海老员工不甘心,上海经理不乐意,上海总监感到为难。
就连吃一口菜,上海厨师都会说:“这种菜我们上海人从来不吃的,这是我们上海给下等人吃的东西。”再后来,他们的老大上来说:“这些菜不吃也是倒掉,你们多留一点。”
也怪我没见过世面,对按规定不允许吃的剩饭剩菜,那么感兴趣。
是啊,一个连食物的诱惑都禁不住的人,以后能成什么事。
前厅部经理是最不愿待见我的。因为她不忍看见她心爱的上司要这般委屈自己。是啊,她最后悔的就是自己给前厅部招了一个炸弹。也怪我自己作,让总监没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