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头子拿过药,蹒跚着走到阿清身旁,高高举起。阿清抓过药包,见上面兀自血迹斑斑,心中颤了一下。她也不再说话,从马背行囊里掏了几把钱,丢在地上,打马就走。后面哭喊声更大了。
从几间烧焦的屋子里,探出一些黑黑的小脑袋,黑黑的眼珠看着阿清。阿清被这些眼睛注视着,突然害怕起来,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可就是止不住的背脊发凉。她使劲打马,往前猛冲,只想早点逃离此地。
她赶回山上时,道曾已经昏死过去。阿清替他上了药,背着他深入林中,以免被人发现。
道曾直到晚上才醒过来,见自己的伤口包扎整齐,有一股强烈的药味。他叹了口气,道:"业障,为了贫僧,不知又有几人受苦。"
阿清正在一旁烧火,闻言道:"你想错了,我没有伤人。"
道曾勉强撑起身体,道:"可是你索要伤药,岂不是便有人没有伤药?"
阿清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和尚,你真该死。你对自己无情,为什么对我也这般冷酷?我……我真想一刀杀了你。"
道曾毫不迟疑地道:"那为什么不动手呢,为何还要救我?"
阿清有些疲惫地道:"不为什么。"她丢了一会儿柴,又道:"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说着顺手丢给道曾几个野果子,道曾拣起来咬了一口,扯动伤口,痛得一皱眉头。
他苦笑着道:"姑娘为何认定贫僧想死呢?贫僧只是不愿牵连无辜而已……"
阿清望着火,一字一句地道:"不。你只是想死而已。我感觉得到。"
道曾沉默不语了。
阿清吃着了东西,想到件事,问道:"对了,小靳……真是你的徒弟么?"道曾点点头。
阿清道:"你骗我罢。你的武功这么好,他却一点也不会。那****身受重伤,居然仍在水里闭气那么久,可是他呢?只怕掉到一尺深的水里也会淹死。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道曾道:"姑娘不明白,在贫僧眼里,功夫只是一种负担,一个无法摆脱的孽业。我为什么要再传给他?姑娘,小靳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阿清皱起剑眉,微微叹息一声,低声道:"他……是个小混混。"
道曾道:"他是孤儿。当年石虎包围长安,把前赵国皇帝刘熙等贵族百官三千多人全部杀死,行进到洛阳附近,又将五千多俘虏通通活埋。可是洛阳城中已断了两年的粮,于是就有人挖出尸体来吃,没想到由此引发了洛阳城附近肆虐三年之久的大瘟疫。小靳的父母兄弟即是在那时因瘟疫而死的。他是混混没有错,但是他于小节处随意,大节却不糊涂,已经比当世很多人强了。"
"是吗?"阿清添了点柴,选了个肉厚汁多的果子递到道曾手里,"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