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对岸的杨柳,在明月皎皎里,犹如忧愁的少女,细细轻抚着自己的秀发,在水中梳洗着。
人与人之间,一直都存在着一层隔阂,人和人,只有在相同的处境里才会分外理解他人,他们就不会选择将心事掩埋,而是假装光明正大地对他人倾诉。
萧清苏独自一人坐在荷塘边,看着满池凋谢的夏荷,把自己灌得烂醉。
国仇家恨,儿女情长,在萧清苏左右缠绕了多年,只有在最清醒的时候,把自己沉溺于不可自拔的境地,才能体会到山夫独自买醉的苦楚。他不喜沾酒,也不爱沾染这些凡尘俗物,只是想当一个普通的人,找一只同命之鸟。
“殿下,您真的不能再喝了,您的身子骨本来就很弱,烈酒伤身啊......”
萧清苏别过头,仿佛看见她就在眼前,正朝着他奔跑来,但是眼睛被泪水沾满,竟然看不出她的样子,待人走进方才看清那人是红亦,便偷偷嗤笑了自己一番。
大病了一场,腿也废了,眼镜也不好用了,虽然说恢复了大半,却依然在模糊里找不到方向。
就像被风雨吹散的船队,逐渐迷失于汪洋。
红亦夺过萧清苏的酒杯,猛地摇了摇他,“殿下,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这样的夜里买醉,思念也伤身。我知道您的苦衷和思念,但这也不是让人两败具伤的借口,明日便要出发去天山原了,您不能有事。”
红亦抓起轮椅的扶手,欲将她家王爷送回房中,萧清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天山原是他最痛恨的地方,二十年前天山原的血流,真的可以说是天塌地陷,整个凡间都为之浩荡。
如今,却为了王族的颜面,再次牺牲自己,在过去的时间里,再走一遭轮回。
“父王,儿臣......来晚了......”
红亦轻轻推着轮椅,轮椅上的王爷轻轻睡着,被酒微微染红的脸颊召示着半虚半实的宿命。
风儿轻掀起柳树的秀发,细心地修剪着。
天山原一地荒废多年,旧土蔓延着烧灼的病痛,犹记枝头青梅绕,与君结发尚年少,轻描淡写任然也难略过这忧伤的花色。
终是到了萧清苏去天山原的这一天,楼霜寒早早来到约定的地方,纵身坐于粗壮的树干上,轻轻摆动着双腿,倒有几分俏皮。
身穿一袭蓝衣,面带遮纱,一头青丝也被发簪梳起来,绕成麻花别于后脑,周身幽幽散发着荧光,躲在粗壮的树枝后,就像白夜的萤火虫。
远方的清净被马蹄声所掩盖,外表华丽的长车带着一队人马,走在宽阔的路上,奔起了一地黄沙,掩埋了车后的追信人。(追信人就是用来报告信息的)
怎么说呢?倒有几分看着像是游街的场景。
楼霜寒翻转着手掌,弹指弹出一枚暗标,一路畅通无阻地落在了萧清苏的脚旁,让她觉得这队人马简直就像是假把式,连车里的人都保护不好,不由得惊叹凡间人的武术这么不堪一击。
暗标尾部卷着的纸展开,“请见王爷。”
见帷幕中的人有所动静,楼霜寒纵身越下,挡住马车去路。
马车停下地突然,红亦正准备刀剑相向,萧清苏拉住了她的手使了个眼色,她便收起了暗器,轻轻推开长车的门。
“殿下有请,上车吧。”
楼霜寒越过车前长龙进入车内,只留下一抹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