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麻烦(下)
再醒来时,胡小白已然四肢弱酸,虚弱的睁开眼睛,她身上的青衫不知何时换成了一身绯色的长裙,此刻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连坐起来都废了好大的功夫。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装饰的还算规整的卧房,红幔绣床,隔断处还挂了些异域风情的铃铛,左边屏风后隐约能看到一个大大的浴桶,整间屋子香气袭人,熏的人有些头昏脑胀。胡小白吃力的甩了甩脑袋,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又暗自提了提内息,竟然毫无用处。这红纱楼的人到底给她喝的什么!胡小白想,自己可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费力的撑起身子试着站起来,可双腿酸麻的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在了地上。她正要再起身,却听到廊道里有脚步声,然后有人推开了房门,胡小白抬头打量,正是红老板。
那女人还是那般笑意盈盈,透着些风情万种的样子:“呦~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老实,”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旁边的茶案前,抬手示意身后的小丫头把端着的托盘放下。
“怪不得娜切尔托非要我给你喝那软筋散,她倒是小心谨慎。”又朝胡小白努努嘴,那小丫头立刻会意,上前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说的是娜娜?”胡小白在她对面坐下。
“可不是吗。”
“娜娜让你给我下药?为什么?她人呢?”
“呵呵,人?怕是都走远了。”红老板掩着嘴轻笑,看傻子似的看着胡小白:“你还真当他们阿勒克父女是什么好人啊?啧啧啧,多傻~他们可是什么买卖都做的。看你长的好看又好哄骗,这不就高价卖给了我~”
“卖给你?”原来喊她姐姐的娜娜一直都在想怎么卖了她吗?她忽然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蠢笨。
“对呀,你这长相,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红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你买我又做什么?”
“怎么?你是不知道我这红纱楼的名堂?全金城有钱的男人可都挤破了头想来这里春宵一度呢!”
春宵一度这般下流的话她却说的那样骄傲,等等,这里莫非是…胡小白下意识皱起眉头——师傅提过的烟花之地?修道之人最忌嗔、痴、***,师傅说流连花柳巷非君子行径,有碍修行,而女子涉足也定是要吃亏的!出家人当敬而远之。她不是出家人,可也不想吃亏。这下有些麻烦了,得想办法恢复内力才行。
红老板见她默不作声,倒也不怎么好奇她此刻琢磨什么,只说:“现在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了?只怪你蠢笨,让个小姑娘给骗了。”她转头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小丫头便从托盘上的药瓶里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做势要给胡小白喂下。
“不管你琢磨什么都是无用的,给我乖乖的吃了它,这可是个好东西!城东的陈老爷马上就到,他可是特地为了你这新鲜货来的,你要是让他满意了,往后那都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胡小白此刻为人鱼肉,反抗都是徒劳,那丫头巧劲儿一使,那药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你又给我吃的什么?!”
“自然是让你听话的东西。”
红老板见她吞下了药,似是很放心,起身抚了下鬓发,二人便离开了。
胡小白真是有些想要骂娘了,想她在山上碰到野兽都能轻松应对,偏偏让这些弱质女流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这山下的人心果然如师傅讲的那般可怕!什么城东的陈老爷,满意个鬼!不过,她看了眼桌上的药瓶,为何吃了这个药身体里竟然隐隐有些发热,她赶忙试着运了下内力,还是内息全无,可力气倒是恢复了些,她知道红老板肯定不会好心给她解药,或许误打误撞这药和之前服的软筋散相冲也说不准,她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前,听声音,外头应该没人看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红纱楼是金城有名的艺馆,风情与大漠不同,舞乐绕梁,红绸纱幔,不愧是销金窟。阿峰看着厅里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多少有些不自在,他转头对身边的人道:“你确定这里能探听到消息?”
穆克力:“这艺馆最是人多嘴杂,金城有钱有见识的可都会来这消遣,还怕探不到消息?”
“我是怕家主不悦。”
“你懂什么,哪个男人来这里还会不悦?行了,咱们分头打探。”
“……”阿峰看着他走开的背影,又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心想:管他呢,反正家主的脸也实在很难看的出喜怒。
胡小白在廊道上绕了一圈,这里虽不似下面大厅热闹,可时不时的总有伙计丫头经过,她躲了几回,硬是错过了下楼的机会。她想,即便下去了,她也难能不被察觉,再加上刚吃的药此刻有了反应,五脏六腑灼热难耐,浑身难受。不如先寻个地方躲起来,她刚一起身,却见那边红老板带着一个老头正朝这边过来,胡小白心下一急,顺势推开旁边一扇门钻了进去,反手关上门,还未待缓口气,便被人掐住了后颈,那人声音浑厚,是能穿透人心的低沉,有种无法抗拒的威严:“你是何人?”
胡小白:“……”
那人手上使力,毫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在下…一时…情急…只想躲避仇家……”
那人手上力道松了些
“我被下了毒药,阁下一探便知。”
胡小白只感到手腕一凉,却是不知道身后人摸了她的脉相后眉头一皱。
“外面已无人,出去。”他松开手,语气淡然。
胡小白舒了一口气,正要回头,忽然胸口灼热难耐,疼的她直不起身,这如火般的灼痛从胸口到胃腑一直到小腹,这种痛苦比被野兽撕咬还难以忍受。这人方才探了她的脉,他看似武功不弱,或许知道她身中何毒?她一把抓住身旁男人的衣角,努力抬起头看他:“帮我~”视线被汗水打的模糊,看不到那人表情,只听他说:“出去。”随后被他拽着胳膊提了起来,是真的做势要把她扔出去。她此刻可对付不了那红纱楼的人,胡小白满脑子都是自己绝对不能出这个门,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把搂住了那人的脖子,宛如抓住救命的稻草。那人人高马大,她脚不能沾地,便迅速的盘在了他的身上,对方很是恼怒,想要用内力将她振开,胡小白也是习武之人哪能不知,说时迟那时快,她腾出一只手飞快的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丸,见他要吐,情急之下立刻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感觉那人喉咙一动才松口。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喘息声可闻,二人四目相对,这男人眸若寒潭深不见底,可胡小白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邪,看着看着竟觉得他寒潭般的眼眸里装着浩瀚的星辰,让人着迷,更是控制不住想亲他。
鸡鸣三遍,胡小白睁开眼,脑子里还是方才荒唐的画面,她侧头看着旁边熟睡的男人,浓眉如峰,鼻挺唇薄,棱角分明的脸有几分关外人的模样,很是硬朗。她记得他的眼睛很是好看,只是这张脸让她越看越恼,越看越后悔,她早该想到这青楼楚馆喂给她的药必定不是什么好药!可笑她还以为它也是让人使不上力气的东西,出门时竟还特意揣了一粒,更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塞进这男人嘴里!若她早知道这东西会催人生情,她段然不会这么干!又想到昨夜有人敲门时她还搂着他不依不饶,等这人呵斥人离开后,她立马猴急的模样,胡小白此刻是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她狠狠地盯着这男人的脸,慢慢摸向枕边的发簪,见他眼皮微动,慌忙先点了他的睡穴,胡小白一时怔愣,自己竟然这般心虚。不过……她这是恢复了内力?她调息一周天,果然恢复了,胡小白心下高兴,转头看着床上的男人,心情复杂,他也算帮了自己,如此,就当在这春宵阁内的都是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