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
像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各式各样摔东西的声音响起。
日头早已高高挂,偌大的相府里井然有序,偏只有晏星儿的院子里正闹得鸡飞狗跳。
“五姑娘!您消消气!小心伤着自己啊!”
芙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满头大汗的劝着,却又不敢上前。
好在李氏听到女使的传报,连忙赶了过来。
看到满屋的狼藉,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星儿!还不住手!”
一声厉喝,阻止了晏星儿正欲再砸的动作,她转头看过去,愤恨的神情霎时一变,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李氏原本还对她有几分怒气,可看她这幅样子,顿时都化作了心疼,只好怒火旁烧,将锋利视线落在了芙蓉身上。
“你是怎么伺候的?竟让姑娘闹成这个样子!伤到了她,十个你也赔不起!滚出去!”
芙蓉无端被骂,虽觉得委屈,也不敢作声,低眉顺眼的应下。
还没走出屋子,李氏又警告道:“等着,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姑娘的名声坏了,仔细你的皮!”
一提到名声,晏星儿就像是戳到了痛处,抬手一扫梳妆台,胭脂水粉、珠钗步摇掉了一地。
“你这孩子!这是闹什么!”李氏连忙上前拦住她的手,生怕伤着她。
晏星儿恼怒的抽回,想到那些闲言碎语,血气直在心头翻涌,眼泪落得越发的凶。
“名声?母亲可别说笑了,我还有什么名声!现在都城里谁人不知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李氏心疼的揽着她的肩轻拍,“傻姑娘,那都是些流言蜚语,过两天就散了,你切莫往心里去!”
话虽这么说,可李氏却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就能平息,还是忍不住念叨起来。
“你呀,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就是不听!”
“我不轻举妄动?难不成母亲真想让我嫁给刘煜城不成?”晏星儿双目红肿,怒气未消。
“你不想嫁,我自然不会让你嫁!我知道你心仪于裴少公爷,可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只会给自己招祸啊!”
这时,周妈妈凑上前两步,看着晏星儿的眸子里有几分不赞同。
“五姑娘,夫人知道您心性高,可您也太年轻沉不住气了些,您的婚事夫人一直挂在心上,时刻为您忧心着,不让您插手也是为了保护您。”
闻言,晏星儿抬头扫她一眼,紧抿着唇不做声。
周妈妈顿了顿,旋即叹了口气,“您昨日贸然行事,别说一箭双雕,就连自己也折进去了,反倒是四姑娘不声不响的得了个好名声,在相爷面前露了把好脸,可见这四姑娘真真儿是大不相同了。”
“依老奴说,您就听夫人的话,万事沉住气,可别再让别人捏住您的短儿,夫人也好安心为您的婚事运作。”
李氏连连点头,苦口婆心的应和着,“周妈妈说的是,星儿,可别再折腾了。”
晏星儿被她们说得烦躁不堪,面上只得装模作样的顺从。
然而心底一隅,阴暗悄然滋生,牢牢扎根在不甘与嫉恨的土壤中,肆意攀爬。
对晏梨的怨恨充斥在心房的每一个角落,妒火越烧越旺,灼得她竟控制不住的微颤。
晏梨!你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本姑娘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竟闹成这样?”
晏梨昨日心情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此刻正边用早饭边听锦云说晏星儿院子里的事。
“是,奴婢去领月银恰好路过,正听见里面闹,刚要走就瞧见芙蓉出来,旁人问她她还说没事。”
热乎乎的鸡丝粥下肚,暖的晏梨身心舒畅,唇角的弧度越发灿烂。
“这等下脸面的事,芙蓉自然不会说,左不过与咱们无关。”
锦云笑着递上帕子,“奴婢就是担心您,好在昨晚有裴少公爷替您出头,还有郡主也为您出面,要不然相爷怕是又要恼您了。”
说着,她忽闪着眼睛,眸子里一片笑盈盈,“姑娘,我瞧着裴少公爷对您,倒是上心的很。”
闻言,晏梨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夜裴攸北站在她身旁的画面。
那张鬼斧神工般雕刻的脸上,对她的围护不加掩饰。
嘶——怎么想起他来了!
晏梨浑身一激灵,嗔怪着撅了噘嘴,“什么上不上心的,我看就是顺手帮一把还要故意捉弄我一下。”
锦云噗嗤一笑。
“主仆俩聊什么呢,好生欢喜。”这时,柳氏走了进来。
晏梨抬眼看去,笑道,“左不过两句闲话,姨娘快坐。”
锦云见状,立即将桌上的碗碟都撤了去,又利落的沏了两盏茶。
柳氏脸色温和,眉梢都带着几分春意,“昨日的事我听说了,还好有裴少公爷和郡主给你撑腰,要不然可是要闹麻烦的。”
晏梨轻勾了勾唇角,眉眼清澈,“无妨,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呀你呀。”柳氏轻晃了晃头,又定睛看她,“对了,你听说了没,这事情闹得这样大,但却不见煜世子上门来退亲,倒是让许多人出乎预料。”
“没什么可意外的。”晏梨眉梢微挑,勾起七分笃定。
“怎么说?”
“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煜世子乃天之骄子,出了这等事,怎能不记恨?但他之所以不追究,不过是两相权衡,更看重相府的势力罢了,所以这婚事不会作罢,只不过晏星儿日后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
眼下朝堂之上风云变化,晦暗不明,刘煜城为自己揽一份势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柳氏虽不懂朝堂之事,却也能明白个几分,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她又微蹙起眉,神情里满是担心。
“那婚约照旧,五姑娘陷害你不成,岂不对你怀恨在心?指不定她又想着如何对付你了。”
这一点晏梨自然也知晓。
“姨娘不必担心,即使没有此事,她也不会让我好过,左不过是仇深一层罢了,而我这人也分明的很,只要她不主动犯我,我便也懒得理她,只打起二十个心眼子小心提防着便是。”
柳氏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多言,只叮嘱两句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