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粥在两人打闹中度过,粥是清淡了些,不过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嘴,也不乏味。
次日早晨。
人一醒西哲就来她账中,又是喂早饭又是嘘寒问暖,让宴妙无所适从。
与性格偏执的人相处,宴妙不擅长。
尤其是这个人还喜欢自己,囚禁自己的人身自由,又掏心掏肺的对你好,这等矛盾的对待,只会让人浑身不舒服。
“殿下身份尊贵,不应纡尊降贵来到这儿照顾我一介俘虏,我已经大好,自己料理饮食起居没有大碍,绿柯也不用过来,她练她的箭术就好,实在是……”
宴妙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能用得上的词汇。
结果想了半晌,把能说的都说了,西哲脸上还是笑意盈盈的。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宴妙往后一摊,罢了。
“这番长篇大论的说辞,从早辰到现在,你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西哲把山楂糕捧到她面前,讨好地望着她。
宴妙尴尬的笑了笑,拿起一块吃了他才把碟子放回去。
末了,又是一碟糕点递送到面前。
宴妙实在吃不下,连忙摆摆手。
见她是真的吃饱,西哲这才没有继续强求。
其实这大帐中坐着的两人,手足无措的何止一人?
“殿下,属下有要事回禀!”
将士的声音于帐外响起,西哲顿了一下,起身去坐到矮几边。
“进来无妨。”
将士在帐外求见,便是要西哲回自己帐中商讨的意思,但他却置若罔闻。
他如此态度,宴妙就明白他这样是要做给自己看的,回避一类的客气话省得说了。
将士踏步进来,顾忌的看了一眼床榻那边躺着的人。
宴妙和他对上视线,报之以温和一笑。
那人却没有好脸色,别过脸去向西哲行礼。
“安定王追殿下不得,回城后再次领兵压境,他带领下的将士骁勇善战,而安定王其人善用兵,不大好对付,我方将士损失惨重,照这个打法下去……将士们吃不消。”
在战场上不怕怕死的,就怕不怕死的,稍有迟疑,性命就交代在敌方的刀刃下。
安定王足智多谋,带兵勇武。
加之西哲绑来安定王妃是一时做的决定,西楚没有提前做好安排,这一场仗打得极为狼狈,不说节节败退,确实艰难非常。
将士不好把停战说出口,只能委婉的提出他们当下的现状,望西哲考量其中利害关系。
听罢,西哲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来,谨小慎微的讨好一扫而光,如狐狸露出自己的尾巴。
“安定王妃以为如何?”
他没有唤宴妙为妙妙或是其他的称呼,而是称她安定王妃,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将士禀报的是衣服是否熨烫好这样不怎么打紧的事。
西哲的花花肠子宴妙不想深究。
他既然问,自己如实回答内心的想法就是,怕他怎的?
宴妙勾起嘴角,温和可亲笑道:“既然打不赢,不如挂停战牌,停了这场战事,不然白白折损西楚兵将,本王妃于心不忍,这个提议,殿下以为如何啊?”
“王妃笑脸讽刺人的本事越发登峰造极,本皇子身在后方,不怎么爱插手战场上的事,因为此次主将不是本皇子,倘若本皇子加入战事,王妃觉得安定王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西哲笑得春风拂面,很是自信。
宴妙深知他并非自大,这个人确实有这个能力。
他能想到挟持北漠公主,便是他心思的可怕之处,虽铤而走险,但有句话说的不错,富贵险中求。
他挟持北漠公主在先,制住北漠的支援。
北漠山高水远,一时难以到达前线,就会修书求助正与西楚抗衡的南朝,为了两国的交情,这个求助自然难以推拒绝。
如此一来,就达到了同时挟持两国的目的。
宴妙凝视着桌上凉了一半的茶水良久。
跪在地上的将士皱起眉头,抬头扫了她一眼,在脑海中把自己能想到的法子都过了一遍。
深思熟虑后,宴妙选出了最为安全的策略,亦是对两方而言都可信的策略。
她掀开锦被,正襟危坐定声道:“交易。”
闻言,其余两人一时愕然。
看着眼前掷地有声与自己谈交易的女子,西哲眼中漾出笑意。
“你,去回安定王,我方挂休战牌,回头本皇子自会有消息送去给他,他要是不肯停战,再伤我方一兵一卒,那他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魂牵梦萦的王妃!”
魂牵梦萦这样猛浪的词汇从西哲口中说出,却是一本正经。
宴妙脸一抽,这厮便不能好好说话是么?
她严重怀疑他这么说是为了故意气南昊墨。
前线交战,西楚将士疲惫不堪,见主子如此胸有成竹,他心定些许,起身出去回话。
目送将士远去,宴妙的目光落回西哲身上。
发现他亦在看着自己,她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殿下还没问我要说的是什么交易,这就让人下去了,不妥吧?你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八字没有一撇,他就让人停战。
西楚这边忽然独木难支,南朝也半斤八两好不到哪儿去,现下不过是领兵的南昊墨在气头上,才令西楚如此狼狈,南朝将士再所向披靡,也是人。
如西哲所言。
他加入战局,南朝那边讨不到什么好处,他硬气一点,就不屑理会宴妙。
“你就在我手里,能怎么出尔反尔?”
西哲笑眯眯的,虽然欠揍,说的确是大实话。
宴妙语塞。
确实,她被人拿捏在手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能唬弄他咋的?
“我可以停战,条件是我要你嫁给我,这就是我要的交易。”
西哲起身走到榻前,高大的阴影覆盖下来,让人眼前一暗。
宴妙闻言,冷下脸来,“不可能。”
三个字从女子口中斩钉截铁脱出,毫无商量的余地。
她就知这人没安好心!
“殿下之前提过想要西楚强盛,我与安定王可以帮你,与安定王结盟,百利而无一害。”
西哲的眸光闪了闪,低声轻笑,“你?帮我?你一介阶下囚,拿什么来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