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烛残香,宴妙再一次醒来,原地所望见的便是完全陌生的场景,一顶牛皮帐篷,遮蔽了与外的光。
她转了头,不小心抽动了胳膊,一阵发疼得紧。
“嘶……这是哪里?”
“你醒了?”
宴妙听到这番熟悉的声音,一阵讶异,可却眼底真真切切出现了一张与南昊墨一般无二的脸。
“这是本王大帐内。”南昊墨顿了一下,见她额头上被汗濡的发丝,语气里不免带了丝心疼和嗔怪,“你怎么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本王一离开便浑身是伤?”
说着,他便从桌上取了一碗还温热着的粥,“你昏迷了两日,还未来得及进食,本王喂你?”
宴妙虽被这般语气责怪,心却是暖暖的,张口吞咽下男人喂过来的粥勺。
“王妃是否有大碍?”
宴妙听到帐篷外的声音,吞粥的动作继而一愣。
将粥勺砸在碗里,南昊墨面无表情的朝外道了一句:“进来吧。”
没有一会,那顶帐篷便被人掀开一个角,尹恒手上捧着一个食盒,面上有些担忧,“打扰王爷了,因为忧心王妃,所以我特地准备了一些东西。”
他将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一盘盘精致的菜碟。
宴妙一瞬间便感觉到旁边人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但她张了张唇,不好说什么。
南昊墨将粥碗放在了桌面上,取了旁边一碗混着药渣的碗,冷着声音:“她身上有伤,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本王已经喂她喝了粥,现在要喝药。”
说言是,他微抬了眼,一双狭长的眼睛睫毛轻颤,露出了点点意味。
吹了吹勺子上的药,南昊墨露出了难得的一点温柔,“药有点烫,慢点喝。”
尹恒将食盒的盖子正打算重新盖上,看到床榻二人亲密的动作,心头有些泛酸。
宴妙愣着张了口。
口中弥漫的苦涩药液顿时灌满了整个口腔,舌尖上席卷着深邃的苦意,宴妙咬了咬舌尖,半张脸都要皱在了一起。
“实在是太苦了!”
“良药苦口。”
南昊墨眉头乌黛,此刻微皱,都显得几分清峻。
他做势想要把勺子递来,宴妙余光撇了一眼正收拾食盒的尹恒,莫名觉得有丝尴尬。
总觉得亲密喂食的这种动作,在别人面前做不太好意思。
她转了卷舌尖,将最后那点苦涩的味道吞进,连忙接过南昊墨手中的那药碗,“我还是自己来吧,一口气喝完算了。”
刚把手上的碗拿稳,南昊墨便又重新把碗取了回去,正淡着眼神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尹恒,“这里没有你事了,知道她尚安,你便出去吧。”
拿起食盒的指尖,像挂了万斤重石,尹恒咬了咬牙,将食盒提起,微微鞠了一躬,“那我就退出去了。”
他面上露着牵强的微笑,一出了帐篷,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尹恒嘴唇平直,用手抚了抚有些缓的心跳,脑海中回顾着那两人亲密的动作,便又是一阵突一阵的心悸。
而依旧在帐内的宴妙,在南昊墨眯着危险的眼神中,一口不剩的把那苦药一口吞进。
宴妙擦了擦嘴角的那点药渍,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我晕了之后,是魏云成他们送我来这的?那你扬州叛乱的事情怎么样了?”
女人的脸上雪白,只嘴角的那点褐色分外清晰,南昊墨垂了眸子,伸手替她将那最后一点残渣抚去。
宴妙被他抚摸的那块肌肤像被火燎烫了一般,发着滚滚灼意,她轻咳嗽了几声掩饰了那股不自然,避开眼神。
“那你何时才回京?”
“扬州这边的事情还差一点后续,本王处理完,你与本王一起回去。”南昊墨将碗放在一旁,眉眼温和了一些,拉着她躺下,“你身上还有伤,躺下休息吧。”
听男人的话乖乖寐眼,宴妙竟真的睡着了。
扬州的关系交叉错置,南昊墨将最后一点残余叛乱消灼殆尽,便准备回京了。
宴妙点着面前的那套男装,有些诧异,“你当真要我穿这身与你同行?”
南昊墨挑眉看了她一眼,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为何要我穿男装?”
眼前这套衣物,浅绛色,衣袖还绣竹叶边,腰间的束带上挂着一块青翠玉佩,看似秀气却脱俗,不过依旧改不了它是男装的事实。
南昊墨将那套衣物取下,递给宴妙。
“换男装,避免引人注目。”
这次扬州平定叛乱,跟在身边的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子赫然出现,难免会招人闲话。
知晓了原因,宴妙便也没拘着再问,拎着那套衣服便与他一同上了马车。
展开手中白玉扇,宴妙坐在马车,一手倚窗,拍了姿势,挑着眉望着南昊墨。
“如何,是不是颇有儒雅之范?”
一转扇柄,宴妙撩过眼前的那缕发丝,眨了眨眼。
南昊墨瞳孔微缩,不自然的转了头,淡然着回了句:“不儒雅,倒有几分花花公子的范。”
宴妙正欲争辩,马车帘便被人掀开,只见南慎之略带阴色的脸出现。
“回扬州,本王与你一同。”
他藐视般扫了眼用扇子突然遮住自己脸的宴妙,鼻子冷哼了哼,自作主张的便进来了。
南昊墨不动声色的将宴妙往自己这边的方向扯了扯,声音冷了大半:“本王恐怕还没有同意让安阳王进来吧?”
南慎之显得丝毫不在乎的样子,拍了拍袖子。
“安定王一向心慈仁厚,对于皇兄想必更是宽容的很,不过同乘一辆马车而已,不会不同意吧?”
南昊墨抓了一下袖边宴妙的布料,眼神仿若揽着冰霜,直直蹴向南慎之的方向。
“别。”察觉到气氛生了变化的宴妙,悄悄拉了一下南昊墨的袖子,轻声道了一句,随又朝车外的马夫喊了一句:“师傅,还烦请上路。”
车夫轻搭着应了一句,驱着马儿便摇摇晃晃的起身了。
“安定王来扬州平乱,还真是好大的腕儿,那些个不服气的通通给驯服了。”
南慎之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自己小拇指带着的玉环,说话的语气中犹带了一些讽刺的语气。
“安阳王才是更值得钦佩的。”南昊墨似乎是定住了自己的脾性,不咸不淡的开口道:“父皇念你辛苦,将扬州的苦差事交于本王。”
“不……”
南慎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口打断。
“但安阳王仍就是不舍疲惫的跟来,一片真心可鉴!”
宴妙在一旁听着南昊墨几言几语便将南慎之的表皮给拔扒了下来,心里那当真是叫一个舒爽。
马车似乎是遇到了小坑,马儿受惊,往后一仰,宴妙没有坐稳,便直愣愣地倒向了一旁的南昊墨。
“从未想到,安定王还有这断袖癖好。”南慎之冷眼看着宴妙与南昊墨的动作,讥笑着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