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帝国之路不远,布莱克接到狄奥多西的无线电,她向他简述了从海伦·加伯尼那里了解的情况,告诉他他们已经采集了弗兰肯斯坦的头发作DNA样本。玛利亚想的没错,布莱克也打算从山谷回来后去趟城堡酒店。
此时,调查人员到达帝国之路,距乔治·加伯尼提供的坐标不远了。布莱克向四周大喊道:“我们是警察,加伯尼先生,你听到了吗?我是杰克·布莱克探长。”一束光从前方30米的灌木丛里照了过来,朝他们走过来的人正是乔治·加伯尼。布莱克走上前:“你还好吗,加伯尼先生?”
“还好,只是被枪击了,一颗子弹擦过当时拿着无线电的右手。”他举起右手,手掌里残留着无线电损坏后暴露出来的被塑料包裹着的银线。“子弹正好击碎了无线电。能麻烦你告诉我的妻子海伦我没什么大碍吗?”布莱克说:“当然。警官,发无线电告诉加伯尼夫人她丈夫一切平安。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加伯尼先生。”
乔·哈特走上前:”加伯尼先生,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嗨,乔·哈特。你当警察的事我听说了。你的父母还好吗?”
“挺好的,老师,谢谢您的关心。”
“以前在学校你都叫我加伯斯或是加伯斯先生,从没听你叫老师。在学校你可不会叫我老师。”
布莱克解开绷带检查加伯尼手上的伤势。他的手掌被子弹擦伤,无线电散落的碎片嵌进了手掌中。“乔,麻烦把急救箱里的镊子拿过来。”布莱克说。他夹出嵌在加伯尼手心的5片塑料片,然后问道:“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太可怕了,当时我周围子弹横飞,然后无线电就被打中了。他们在瞭望台上射击,又有树木枝叶遮挡,怎么还能准得这么惊人?”
布莱克回答道:“凶手用的是音频定向的强力来福枪。刚好你和妻子正在用无线电说话,因此射到无线电上了。幸亏他是从悬崖上射击的,你们没有面对面,要不然那颗子弹射穿的就是你的胸膛了。你能活下来真是非常走运了。好了,加伯尼先生,尸体在什么地方?”
“跟我来。”加伯尼领着调查人员走向弗兰肯斯坦的尸体。布莱克问:“你怎么这么确定尸体就是杰森·莱格呢?”
“从他的体格、红色辫子、镶有三个红色三角纽扣的黑发带,还有穿的衣服就能辨认。上周五晚上我还揪着他的辫子给了他一个利物浦式爱的击打,那时他正猛击我一个在城堡酒店工作的朋友。”
安吉拉问:“利物浦式爱的击打是什么?”
“利物浦之吻。用头撞的意思。”
布莱克问:“你之前和他打过架吗?”
“十多年前我狠揍过他。那时我还住在山城东区,我们是邻居,他穿着从我家晾衣绳上偷来的贫民窟电台T恤衫威胁我。
“你打了他之后呢?”
“弗兰肯斯坦尖声问我还想不想拿回我的T恤。我说我才不要,那件T恤已经被他玷污了。”
刚被枪击且目睹了残忍谋杀,加伯尼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布莱克很钦佩他,但还是要继续探他对死者怎么如此熟悉。同时,布莱克确信自己以前曾见过他。
“就是说你觉得死者不是个好人。”
“弗兰肯斯坦常常威吓周围的人、虐待她的女友安布尔、恐吓我妻子说要削掉她的脑袋,还经常辱骂医院和医疗中心的医务人员。他什么毒品都卖,甚至卖给学生们。另外,他还在酒吧偷酒喝。探长你怎么看?我该组建一个粉丝俱乐部然后向他献花吗?不过请别误会,我觉得任何人都不该像他这样惨死。”
“加伯尼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坦率以及你的同情心。不过,就你所知,他这辈子做过什么好事吗?”
“我听说他在海军待过一段时间,大概是做缉毒犬的工作吧。”
安吉拉问加伯尼:“你能想到这一切可能是谁做的吗?”
“我不知道。但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这起谋杀与毒品有关。他可能得罪了某个大毒枭,或者是城堡酒店的某个人。”
“加伯尼先生,你为什么会提到城堡酒店?”布莱克问。
“那就是他的另一个家。小孩们都去那里喝洒、买****。”
“你去过那儿吗?”
“当然,不过是在布隆迪·威廉姆斯接手之前,他对待我们这些当地人简直像对待垃圾一样。后来我们就都去王朝酒吧了,而弗兰肯斯坦那些人又回到城堡喝酒。”
加伯尼看着弗兰肯斯坦被绑起来的手,突然发现有个细节被他忽略了。“他的戒指不见了。”他说。
“什么戒指?”布莱克问。
“弗兰肯斯坦有四个金戒指,分别是扑克牌的四个花色:方片、红桃、梅花、黑桃。我问过他戒指是不是从T先生的旧货出售那儿买的,他还很生气。他经常和人打架,喜欢在被他打的人身上留下印记。弗兰肯斯坦喜欢欺负那些打不过他的人。”
一阵微风拂来,夹带着一股恶臭味。加伯尼问道:“什么味道啊?”布莱克看看四周,然后所有人散开来向恶臭方向走去。乔·哈特大喊:“在这儿!”向灌木丛深处走约20米,离开小路,另一具塞在手推车里尸体出现在悬崖底部。这具尸体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已经开始腐坏,散发着刺鼻的尸臭,上面还有动物撕咬的痕迹。手电筒的光都聚集在这具严重损毁的尸体上。
加伯尼和布莱克同时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两人都注意到对方在面对尸体时下意识的举动。
布莱克盯着尸体,惋惜地说:“这个可怜的家伙又是谁呢?”
加伯尼用衣服捂住口鼻走了过去。他看了看残留的衣服和头发,说:“是可怜的肖恩·拉梅奇。他算是山城唯一正派的瘾君子。他从来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还常常给大家带来欢乐。莎士比亚的《麦克白》里是不是有一句‘反常的行为招致反常的境遇’。”
布莱克说:“对某些人来说杀人只是稀疏平常的事。你怎么这么确定这就是肖恩·拉梅奇?”
“看这双红宝石色的网球鞋。你得仔细观察衣物,它们能告诉你很多事。破旧的军裤搭配蓝色法兰绒上衣在肖恩眼里看来非常时髦,这也是他的标志装扮。况且,自从他开着那辆400澳元的日产进了城堡酒店的公共酒吧后,已经两周没人在市区见过他了。”
“他把车开进酒吧了?”布莱克很是震惊。
“喝完六长杯维多利亚苦啤酒后,那些人就不给他上酒了,并且还骂骂咧咧的。布隆迪·威廉姆斯打了他一巴掌,把他扔出了城堡。之后肖恩开来他那辆有30年历史的日产,比划了三次要撞向酒吧。第四次是真的撞了,碾过门口的酒桶,车子一角开进了酒吧。然后他闯红灯把车开向了大路。之后汽车在班克斯街失控.撞进了一个女人家门前的花园。他的妻子桑德拉坐在痁边,她的心脏起搏器砰砰作响,都快赶上吉尼斯记录了。医护人员把肖恩和他妻子抬到救护车上,但肖恩跑掉了。他回到酒店想再来半打,结果又被布隆迪·威廉姆斯打了一顿。”
布莱克、辛、哈特以及其他警员听了加伯尼的话都是既混乱又惊讶。布莱克问:“你就这么确定他已经两周没露面了?”
“我一个好朋友的祖父住在科藤街。他已经两周没有看到肖恩了。以前肖恩每天下午都要从他面前经过,给他来一个标志性的敬礼。”
“标志性的敬礼?”
“肖恩标志性的敬礼就是举起维多利亚苦啤酒的长颈瓶。这是远在山城东区的他在给纽约的自由女神像致敬。”
安吉拉问道:“你为什么说他是城里最正派的瘾君子?”
“肖恩从来不会无故伤害别人,并且只卖他自己种的大麻,他给那些大麻取了个名字叫东部之光。肖恩小时候遭遇了一次大的意外,脊椎都是完全填充的。他不能做重活,但仍然坚持工作,像是帮别人修剪草坪。有一天特别热,我开车经过,看到他在正午最热的时候帮一对年老的夫妇修剪草坪。他用他的标志敬礼向我致意。肖恩曾告诉我他染上******是因为脊椎太痛了。他花了大价钱,却被奸商用便宜货给骗了。肖恩和桑德拉住在曼切斯特街一栋老旧的公房里。没有肖恩,桑德拉就活不下去了。不管怎样,她在最好的年华已经迷失了。他们家门前贴着‘耶稣爱你’。每次看到这个标语我都会想到他们。”
布莱克问:”她也吸毒吗?”
“是的。但她在小牧场里抓袋鼠,你懂了吗?她精神有问题。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傻。我一个朋友小的时候,曾被桑德拉要求从她的星球滚出去。”
布莱克综合了现在的情况,他决定先回悬崖上去。他相信加伯尼对两具尸体的辨认,并且两名死者都与城堡酒店有明显的关联。布莱克打算去找布隆迪·威廉姆斯谈谈。“从这儿有捷径回市里吗?”
加伯尼说:“有,到‘蛮荒之地’找赖利,坐他的平台车。从这儿走20分钟就可以到‘蛮荒之地’,赖利是那儿的主人,我们需要急救治疗时他就会开启平台车。坐上平台车,六分钟就可以到崖顶。”
布莱克问:“你说的我们是指谁?你们做过几次救援?”
加伯尼说:“指山火志愿救援队还有就警方派来的救援人员。我救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一个15岁的女孩,她从思诺洞掉下了悬崖。”
“我还记得那件事。女孩叫桑德拉·奎恩。”乔·哈特说。
“乔,你和她是九班的同学对吗?”
哈特轻轻点点头。
布莱克转向警员们说:“好了,乔,你和同事今晚就留在这儿,我们明天来转移尸体,并对这儿进行一次彻底的搜索。你们要确保现场的安全,别让动物损坏遗体。现在呼叫总台,让他们联系赖利先生开启平台车,再问问看法医来了没有。我和加伯尼先生以及辛先回山顶,让狄奥多西和沃森把加伯尼太太带到山顶来。”布莱克分别从两具尸体上取了头发做DNA样本,看是否与玛利亚和米克采集的样本相符。
“蛮荒之地”在19世纪70年代时是一座煤矿。在他们走去“蛮荒之地”的路上,布莱克努力想回忆起在哪儿见过加伯尼,那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当老师多久了?”
“8年了。”
“那在山城待了多久了呢?”
“16年。你这是在调查我吗,探长?”
“我听说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但能辨认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其中一具还被动物撕咬过的,我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我是个警察,拿着纳税人的钱,而且正在调查一起谋杀案。”
“我们想他们绝不是自杀。”布莱克严肃地看着加伯尼。
“这么说吧,我在这里住了16年了,经常参与社区的活动,也加入了一些社区组织。我还经常在酒吧和俱乐部喝酒,遇到过不少怪人。那些人有的是沉溺毒品、酒精,有的是笃信某个神明。大城市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只不过在山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大家都互相熟识。我也听说、目睹了很多发生在周围的事。简单说,我认识很多人。在山城生活并不容易,因此这儿的人们都很仗义,我们互相帮助,社区意识浓郁。”
“我问这些问题是不想放过有关犯人的任何线索,毕竟两名死者你都认识。还有,我们以前见过吧,加伯尼先生?”
“没错,我们是见过。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里吗?”
“不记得了,你呢?”
“我记得很清楚。是在1987年,BLF被认定为非法后的那一年。我和朋友在建筑工地被逮捕,然后被带到刚启用的悉尼警务中心。你是负责看守的警员。你和你的同事在说‘可恶的BLF,你们花了这么多时间建造这个地方,现在却被关到这儿来了’。”
“没错,但我没有这么说,我的许多朋友倒是说过这话。我记得你和你的同伴拒绝签署保证不再回建筑工地的保释协议。然后你们大部分人都在警署待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利物浦街法院的地方法官同意你们保释。”
安吉拉问道:“BLF是什么?”
布莱克回答:“建筑工人同盟会。是个激进工会,1986年在总理鲍勃·霍克、新南威尔士州州长内维尔·W·拉恩以及维多利亚州州长约翰·该隐的授意下,由澳大利亚工党和州政府共同宣告其非法。加伯尼先生,你留下了犯罪记录不是吗?”
“是的,蓄意损坏警车、非法进入建筑工地与他人会面。”
安吉拉惊讶地转过头来。”我从没想过你是个有犯罪记录的老师。”
加伯尼看了看她,说:“我是有犯罪记录,但并没有犯罪。我和同伴被关在箱式警车里,一个脚手架工人把一个轮胎推到了警车上,通气口被压住了,为了呼吸我们只能把窗户砸碎。你那些同事根本没考虑过我们怎么呼吸这样的事。”
“你虽然被指控了,但你是对的,你并没有犯罪。加伯尼先生,你是因为政治信仰被指控的,但我想你的政治信仰到现在也没变。”
“探长,这就是资本主义自由市场的特点,需要很多警察维护才能正常运行。你想想去年的亚太经合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