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一个,面目可憎,惹人厌弃。
单轻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事务,曾经她有多醉心于此,现在就感到了多空虚无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小宫女惺忪着仿佛着刚睡醒的眼睛,怯怯的又好像不大在乎地站在一边。
单轻容没好气道:“怎么?严珊现在也不肯来了?”
小宫女有些尴尬道:“是姑姑们在催了,说是……”
没等她说完,单轻容就已经声音尖锐道:“看看你们这一群光吃饭不做事的!事情拖了又拖,就是不肯做也做不好,如今催我倒是催得起劲?”
小宫女就不吭声了。
反正她就是这么一说,外头的姑姑过来,那就不只会这样了。
单轻容只觉得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赶着她,让她不得喘息,不得安宁,让她在如此头痛欲裂的时刻,依然不得不还得打起精神,她也知道那些姑姑不是好说话的,只能抓起笔,继续处理事情,甚至也顾不上身边的小宫女会看见她抓笔的姿态。
她自己现在不是驱使人的,而是被人驱使的。
在那些姑姑亲自找上她之前,单轻容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的东西让小宫女拿了出去,勉强把人打发了过去。
但随即,新的事情又迫在眉睫。
从中午到晚上,单轻容终于等来了严珊。
严珊依然拿须发挡着被划伤的地方,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现在东宫的权力几乎全在朱槿手上了。”
单轻容对此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一惊,不肯承认:“现在还是我……”
严珊冷冷道:“我原也以为你对这东宫还有些管制的权力,上次我离开之后,直接就被朱槿找了过去,如今你也该觉得手下人越来越不听话了吧?”
单轻容有些咬牙:“果然是她!”
严珊道:“是不是朱槿已经不重要了,你已经管不住手下人了,那咱们的交易,就此作废吧。”
单轻容的眼中闪过恼怒,随即露出些沉思的神色:“你说上次朱槿找你,是为着什么事?你不是想让我想办法从东宫帮你治脸的东西,这样看来,你也投奔了朱槿一边,是不是?”
严珊见她想到了,叹气道:“我先前以为你还是挽救一下的,谁知道朱槿这么早就掌控了东宫,我不算是投奔她,就是想保住自己一条命罢了。”
单轻容被气笑了:“她朱槿是什么洪水猛兽,值得你怕成这样?”
严珊回想起郑伯克段于鄢,还觉得身子有些发凉,她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史书有多残酷多虚伪,而她觉得日后的朱槿可能比郑伯尤甚。
她看着单轻容的断指,道:“朱槿值不值得,你以后自然知道,现在你已经成了这副模样,还留在东宫,左右不过还是在痴心妄想着楚王,但身体齐全的你尚且不入人家的眼,何况是如今的你?还不如尽早出宫去,你又不可能斗得过朱槿。”
她说到最后,也有些幽怨。
因为严珊发现,她在说单轻容斗不过朱槿,但她也是不敢和朱槿抗衡的。
单轻容面露不甘。
严珊自己比不过朱槿,但看着单轻容如此,觉得她还不如自己呢,忍不住就有些轻蔑:“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你得势之后,对人过分颐指气使趾高气昂,现在你自己让自己陷入到这般田地,怪不得别人。”
“不说别的,朱槿得不得势,都不会像你这样。”
单轻容听着这话,十分刺耳扎心,转而猜测道:“是朱槿让你来做说客,劝我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
她想起自己几天前威胁朱槿不要惦记着,没想到短短几天内形势就一下子变化了,让她如今回想起来,都恍如隔世。
“嗤,”严珊听见这话,笑出了声:“就你现在这样的情况,用得着我来做说客吗?你给不给的,由得了你吗?”
她转身离去,道“单姑姑,还是请你保重吧,这日子再苦,也没几天可以受着的了。”
单轻容看着她的背影,继而死死地抓住了她个胳膊,声音有些扭曲:“告诉我!告诉我太子的玉佩在哪儿?!”
——
朱槿烦得很。
并且越来越烦。
天气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
在屋子里,她甚至不用动,就干坐着,没怎么流汗,皮肤却被蒸腾得发红,让她觉得自己闷不吭声地就能被蒸熟了。
芸禾一边给朱槿打着扇子,一边叹气道:“听闻楚王殿下那边已经有人送冰过去了,但咱们这儿,估计就……”
朱槿听闻此话,顿时有个不好的想法:“就怎样?”
芸禾也想到了,道:“以姑娘如今的身份,未必一点都没有,但可能还得晚一些,量也不会太大,”见朱槿蔫蔫的,她又安抚道:“姑娘想,太子殿下体弱,连风都吹不得……”
“别说了!”朱槿背过身,打断了她,随即缓和了口气道:“芸禾,最近我不想听见楚王太子什么的。”
芸禾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明白,朱槿先前的失态可能也跟太子有关,但这就实在没道理了,朱槿根本和太子没接触两次,但她也不能问,只叹气道:“奴婢知道了。”
朱槿身下的席子已经换了龙须草编成的了,但不知道是不是放久松散了,变得有些刺刺拉拉的,她欲要叫芸禾给她换,又懒怠开口动弹,就这么生受着。
直到芸香走进来,口气有些激动道:“姑娘,太子殿下同意姑娘的做法了!”
朱槿“哦”了一声,随即坐起身,脸色却并不怎么喜悦。
芸香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朱槿眨了眨眼睛,脑子因为太热都运转得都有些缓慢:“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她的提议两相权衡,到底是对她有利的成分多一些,还是有害的部分多一些,而太子现在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却要再想,让不让自己从中露个脸,到底是推波助澜,把这事广而告之,再给自己立个形象,还是从此隐退,避免锋芒太盛,只在小范围内给自己埋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