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的北平,收敛了不少的寒气,枯枝沉睡一季开始苏醒。楚氏的本家这时也多多少少翻了新绿,楚家不同于苏宅,楚家人一向爱热闹,家中时刻都是欢声笑语的。今日却有些不同,平时不分主仆的下人们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看着大厅上坐着的那位不速之客。
楚益均从容的坐在紫檀木的雕花椅上,他油黑的发丝一丝不苟的向后拢去,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薄唇泛着淡淡的粉,他正浅浅的笑着让他压迫性的气势下多了一丝温润。一身白色的西装上别着一枚金色的十字胸针显得简约不失华丽,两条修长的腿上下交叠着,小牛皮的黑色皮鞋油亮,他微卷的手指展开托起正袅袅升起白雾的茶,他不紧不慢的说:“权团长,今个儿什么风把你吹到我楚家来了?”
权彪取下手套在手中把玩着,满是胡渣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他看了一眼楚益均又环顾了一圈,说:“今个儿还倒是见识了,这楚宅果然气派,若不是这事儿都捅到我耳根子底下了,我权某可能这辈子也踏不进楚家的门,这样,我也不多说了,今个儿是来找楚二爷问个明白事儿的,若楚家的爷们都配合,不耍溜儿,完事了我就麻溜儿的走!”
“哦?可是天大的事儿,我怎的不知道?”
“楚爷,用不着兜圈子,我也不懂你们商人那些口道,敞明了把该办的事该问的话都活络的办了,这样才是两全法。”
楚益均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说:“好,说的好,去把尚华叫来,我倒想看看明白我弟弟做了什么把这天都给捅破咯?”
这时一个听差的小孩儿走上来说:“老爷,二爷刚睡下没一会儿。”
权彪一听这话顿时窝火,心里骂道:他娘的,还有心情睡?
楚益均看了一眼权彪,又对听差的说:“权团长都来了,怎的让二爷就睡了呢?”说着他又看向权彪,说:“定是昨夜赶夜回来累着了,但团长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尚华我是看着长大的,我心里疼他,若是一会儿你说的那事儿与他无关,可就别怪我宠坏的弟弟。”
“楚爷这话什么意思?”
楚益均抿嘴笑了笑,听差的小孩儿说:“二爷最不惯着搅他梦的人,起床脾气差了些就爱各种花样折腾人。”
“哦?楚二爷还有这样的癖好?我权彪在战场上历尽风沙,什么样儿的折腾没见过?”
听差的小孩儿见没法儿了又看向楚益均,“既然这样,就去把二爷叫来。”话音一落,听差的本就是精力旺盛的孩子,一溜烟儿的就跑到后院去了。
这时,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壮实的汉子急忙忙的跑进来,他一见大厅这阵仗顿时一怔,楚益均一见汉子连忙问:“我让你去接夫人,人呢?”
汉子晃过神来,连忙答:“老爷,夫人说如果您不亲自去接,她就不回来。”
“哎,权团长让你看笑话了,夫人被我惯的任性了些。”
楚益均说完又看向壮实的汉子说:“这不,有客人得照应着,你且先去告知夫人。”
权彪皱起眉来,说:“我听说楚夫人在外国读书,怎的就回来了?”楚益均看了权彪一眼说:“夫人从小就和尚华玩的好,她嘛,权团长你是知道的,消息比谁都灵通,急着回来看看。”
权彪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虚了,这楚家可是财势权势占尽了,连楚益均的老婆都是参谋总长的独生女,要不是年纪小了些没有立即入楚家的门,现在可能就是那个大小姐来找事了。这时,权彪突然说:“夫人金贵,楚爷还是先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二爷就好。”
“权团长,你看这事儿闹的,那我就先接夫人去了,你定要问个明白,这样我也才安心。”
楚益均总是一副温润的样子,可心里比谁都狠,他这一走一会儿楚尚华怎么闹都怪不上他这大哥没管的,楚益均自然走的无比的潇洒。他前脚才走,楚尚华便来了大厅,他没收拾显得有些颓废,他看了一眼权彪只当没看见的径直走向楚益均的位置,坐下。